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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周水瑶的指示,叶北先去租车行租了一辆车,然后开车送周水瑶一路往城外开去。
如果没有猜错,叶北料想周水瑶接下来应该会去的地方,是位于清沙市西南郊外的慧安疗养院,要见的人应该是入住在疗养院里的成为了植物人的赵媛姝,也就是周水瑶的母亲。
车上,她看上去非常紧张,面色有些发白,额头上,以及脸侧都冒了汗。放置在她双膝上的两手,也是颇为纠结地缠在了一起。因为缠得有些用力的关系,骨节有些分明地凸起着。
可等车开进疗养院,又停在了5号楼前之后,她又做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你……帮我去526看看,若是……没有……人,不——”她狠狠地舔了一下都快失去颜色的唇瓣,嘶哑着改口道,“若是……那屋里除了躺床上的那个病人,没有……其它……访客——”
她再次舔了舔唇,甚至重重地咽了咽口水润喉,好似说出这话废了她天大的劲一样,又好似她说出这样的话,是惹了什么忌讳似的。
叶北眼见着周水瑶的脸色因为说出这话而显得更加苍白,脸上的汗,也是冒得更加急了。
他不动声色,心里却起了疑惑。
这是为何?
她不是来看她妈的吗?
“——你就下来通知我一声,但如果……里面有……访客——”
叶北注意到,周水瑶在说“访客”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有些打颤,可矛盾的是,她却把这两个字咬得非常重,似乎不用力说出来,就无法说出这两个字一般。
“——别让他……发现你在……查看!”
似乎说出这段话,用了她大半身的力气,她喘了一声。然后一个深呼吸之后,才用比较正常的语速问他:“你听明白了吗?悄悄查看,别让人发现了,回来把看到的结果告诉我!”
叶北眼尖地注意到,周水瑶的两手,都握成了拳头。依旧是可以看得到骨节乃至淡淡青筋的握法,这说明她握得很用力,又说明她的紧张,乃至……惧怕!
就好像那间她让他去查看的526房间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这是第一次,他在她身上感觉到这样的情绪。明明这个丫头在面对大少的时候,都不曾表现地如此紧张和惧怕。到底,那个房间里有什么?到底,她在怕着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叶北进了慧安疗养院的5号楼,又坐电梯去了526,留下周水瑶一个人坐在租来的车子里,忐忑不安着。
她有些怕了。
不是她重回到十五年前,再次回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而近乡情怯了!也不是因为她即将见到前世到底还是没有苏醒过来,就那样在昏迷中死去的母亲而慌了!
她怕,是因为怕见到老男人,更怕见到的老男人是十五年后的那一位!
这是在前世的最后,和她纠葛最深的一个人了。前世,她隐姓埋名,躲到那么一个偏僻而落后的地方,却还是被神通广大的他给找了回来。
他就像是鬼魅,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又像是一张网,牢牢地罩着她,让她逃不出他所布下的那片天。
她担心,她回来了,他也跟着回来了。
这样的结果,她承受不起,她怕!
明知道她重生了,而老男人也重生的概率非常低,但她却还是会为这个想象而战栗。
不想,真的不想再和那样的老男人碰面,然后重新将自己所有的落魄和不堪,摆放在他的面前。既然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又选择了在这样的起点,那么,就让她这辈子可以清白一些吧。就让那些污秽的、肮脏的,就那样埋葬在上一世吧。
所以,拜托,别让老男人出现在526,也别让她这么早地就和老男人碰上。即便老男人并没有重生,只是这个世界的他,可她也不能确保在看到他之后,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流露出异样来,要知道,那个老男人可是像狐狸一样奸诈而警觉的人!
她更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控制住在现在的情况下直接给他一巴掌,或者上前踹他几脚!
所以,拜托,别让他出现在526!
她更不想和他在那个房间见面,那个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屈辱和恐惧的房间!在那个房间里,老男人对她所做的劣行,即便是后来她和老男人的关系得到了缓和,也是她不会原谅的!
就这样,思绪在十五年后和现在之间强烈翻腾着,她在煎熬中,等来了叶北。
好消息是526房间并没有访客!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老男人若是有空,会在下午三四点左右来这里探望母亲,呆上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再离开。现在这个点他不在,那么基本上可以保证,今天她是不会碰见他的!
全身放松下来之后,她失笑了,忍住地开始嘲弄起了自己。
自己这是在怕什么呢?!一切都不同了啊!即便老男人也重生了,又即便老男人现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她大可以不认他,否决“重生的一切”!她咬死了不承认,老男人能奈她何?!
更何况,老男人更大的可能是没有重生!
没有重生的老男人,这会儿眼睛里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母亲——他的大姐姐。自己对他而言,只是母亲的女儿,一个渺小的后辈罢了。自己怎么就怕会进入老男人的眼睛?!
再说了,她现在可是叶绝的人!她有叶绝当靠山,还至于怕老男人吗?而且,现在叶北这个武艺出众的练家子可就在她身边保护着她啊!
想多了啊!
摇摇头,她从车里钻了出来!
迎面一阵清风吹来,带来一股似要钻入人灵魂深处的清爽,一下就将那处于窒闷的车内所产生的压抑感给吹散了!
轻轻拨正被风给吹乱的头发,她迎风一笑,嘴角骄傲地翘了翘!
对,就是这种感觉,没什么好怕的!
因为,她已不是她!
抬步,她朝5号楼走去。
叶北疑惑于周水瑶在这前后几秒之间的气势变化,但却什么都没说,就那么沉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