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黄皮子

舞马长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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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晚上很容易起风,刚才走路出了一身的汗,刚一停下来就冷得哆哆嗦嗦的,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摸哪都是冰凉冰凉的。

    我们一个个地躲在树下,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谁也不吭声。

    东北的冬天,北风很硬,只要一起风,就会吹起地面上的浮雪,雪粒像砂粒子似的直往脸上招呼,打在脸上,疼得眼睛都睁不开,那种滋味要是没经历过的,打死也想象不出来。

    瞧了瞧地上的那个洞,又往旁边看了看,发现在洞的右边三米左右有座大坟,可能是年代久了,坟头差不多都快陷平了,坟前边立了块墓碑,歪歪扭扭的,被杂草遮住了一大半。

    看来看去,我心里开始犯嘀咕,会不会是问题出在这个洞或是这座坟上,要不咋能碰上这事呢?

    猛然间,我想起爷爷曾经告诉过我,说童子尿是天下至阳至纯之物,专破一切邪祟,真要是这洞或是坟惹的祸,备不住还真能有效,就算是没效,也得试试,死马只能当活马医了。想到这儿,我赶紧让大牙和小宝围在一起,马上尿尿。

    童子尿,方家谓之轮回酒、还元汤。童子为纯阳之体,纯正的阳气、元气充满全身。尿是体内阳气温煦产生的,所以方家认为,童子尿仍然保留着真元之气。但是古人也并不是任意使用童尿,还是有很多规矩的,如童尿用十二岁以下的童子;童子要忌食五辛热物;男用童女便;女用童男便,童尿斩头去尾等诸多细则。

    在我的指示下,三个人背靠着背,准备撒尿。因为又冷又怕,这时候想尿也尿不出来了。我嘴里喊着口号,给大牙和小宝打气,总算才稀稀拉拉尿出来。

    小宝的前方正好是那个地洞,或许是打小养成的习惯,这小子尿尿时左摇右摆,一泡尿有大半泡尿全泚到了地洞里。

    掖好了裤子,转过身来,大牙和小宝眼巴巴地看着我,等着我下一步的指示。

    还没等我说话,忽然听到一阵“簌、簌”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

    我们不约而同地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找了半天,才发现是从那个洞里传出来的。接着那个地洞里鬼鬼祟祟地爬出一个东西,毛茸茸的小尖脑袋,体形细长,一身棕褐色的皮毛,鼻子周围和口角左右是白色的,正瞪着像黄豆粒一样大的眼睛,鼓着嘴盯着我们。

    吓得我们大气都不敢出。这东西对于从小就在农村长大的我们来说太熟悉不过了,是黄皮子。

    当时也不知小宝是哪儿来的勇气,伸出一脚,使劲一蹬,把那只黄皮子给踢出去有两米多远。见它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拖着一条大尾巴眨眼间就跑没影儿了。

    在东北农村,这种东西很常见,我们都叫它黄皮子,也就是黄鼠狼。

    这东西邪性得很,老人都说“四大仙”是不能得罪的,其中就有这“黄大仙”,也就是黄皮子。黄皮子的故事打小就听村里人经常说起,那时我们还小,见到它就有种本能的恐惧。

    黄皮子当时在我们村里的威胁可不小。那时每家都养些鸡、鸭、鹅,几乎家家窗下或房山都有个矮趴趴的鸡窝,上层鸡圈,底层是鸭、鹅的圈,白天把它们散放到外面自己去觅食,每到晚上把它们关在窝里。

    养这些东西,就是指望能多下点蛋,平时也都舍不得吃,只有来客人了,才会炒上一盘。更多的时候,是攒够了卖成钱,买些油盐酱醋或是针头线脑等平时过日子用的东西。

    那些年月,村里时常闹些邪乎事儿,晚上一到半夜,有的人家就听到鸡窝里的鸡叫个不停,看不到有什么东西。但是第二天,就会发现鸡窝里有一两只死鸡或鸭鹅,也没见身上哪里受伤,却直挺挺地僵硬着身子死了。

    有经验的老人说:那是让黄皮子咬死喝了血。于是村里就有人下狠心要收拾黄皮子,下鼠夹子、下翻车、下鼠药,各种招数逐一试用,可是这些办法全都白扯,不是黄皮子不上当,就是被黄皮子把这些东西挪了地方。

    人们常说:黄皮子通人气儿。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黄皮子可以“迷人”。记得小时候我家的邻居姓曹,因为有一条腿有点跛,所以村里人都管他叫“曹拐子”。我当时还小,也就七、八岁左右,就叫他曹大爷。

    有一天早上,刚起来不久,就听到邻居曹大娘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左邻右舍听到后都赶紧跑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因为就在我们邻院,我也跟着出了门,趴在院墙上向那边张望。就见平时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曹大爷竟然健步如飞,撒腿狂奔,围着他家的菜园子绕着圈地跑,一米六七的木栅栏,轻轻一纵就跳了过去。

    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不可思议,不要说是一个腿有毛病的残疾人,就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平地跃过那个高度都是不可能的。看着四处乱跑的曹大爷,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议论纷纷,都说是撞了邪。

    最后还是几个大老爷们强行把他按住了,说是得罪黄仙了,黄皮子报复“迷人”呢,应该就在这附近,不会太远,让大家房前屋后好好找找。大伙听着也稀奇,一起房前屋后找了半天,终于在柴禾垛上找到了一只黄皮子。

    把那只黄皮子赶跑后,不大一会儿,曹大爷就恢复了正常。再问他刚才的事,他却一脸茫然,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记得了。事后曹大爷自己说,昨天晚上抱柴禾时,看到有东西跑过去,以为是耗子呢,就用苞米杆打了一阵,也不知道有没有打着。

    这样的事,在农村数不胜数。所以,打小村里人就告诉我们这些小孩儿,千万不要招惹黄皮子,更不能去打黄皮子,否则黄皮子记仇,会报复人。

    眼瞅着这只黄皮子被小宝踢跑了,吓得我们都不敢出声了。呆愣了好一阵,大牙抽了抽鼻子:“妈了个巴子的,来亮,小宝,刚才是黄皮子吧?这玩意儿可邪性,要不,咱们快点蹽吧!”

    小宝怔了一下,刚要跑,突然瞅见洞边有颗珠子,像是平时常玩的玻璃弹珠,弯腰就捡了起来,塞在裤兜里,在后面追上了我和大牙。

    没用二十分钟,我们这回竟然真跑到了大道上,看着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灯光,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狗叫,我们几个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是那几泡童子尿起了作用,还是小宝踢飞了黄皮子救了大家,反正是从坟圈子里逃了出来,这一路猛跑,累得是筋疲力尽。

    回到家后,我们都自然免不了家长的一阵数落和教育,教育的方式基本上立竿见影,就是身上都会留点青紫色的印记。在农村,淘小子挨打已经是家常便饭。我也免不了,在又一次和我爹的鞋底子做了几下亲密接触之后,再三做了保证:以后黑天就回家,绝不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