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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茹闻言动作一顿, 随后转过身来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崔瑾珠笑着对她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你暂时不要说出去, 我到时会与娘说的。”
香茹闻言却是松了口气,以为崔瑾珠的意思是这件事迟早会过了明路,也就是平都侯世子过段时间便可能会来提亲了。这般想着,她便也不再纠结此事,又高高兴兴地将挡路的茶花搬了走。
如此又过了几日,沈俾文却又带着位大夫上了门。当他从小赵氏口中得知, 平都侯世子爷带来的大夫说能治好崔瑾珠的腰时, 心中也是一番的五味陈杂。
“唐大夫是我父亲在宿州结识的一位神医,我曾在父亲信中听他提过此事,便去了那边将他请了过来。”说着, 沈俾文便将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介绍给了小赵氏。
小赵氏见此,心中颇有些犹豫。沈公子能带来神医为珠珠治伤确是好事,但是之前吴大夫已经着手替珠珠治了一个来月, 珠珠已是好转许多,现在来了这位唐大夫,这是换大夫好呢?还是拒绝沈公子的好意好呢?
见小赵氏一脸为难样, 沈俾文苦笑着说道:“伯母无需担心, 唐大夫专精的是内腑科, 与吴大夫并不冲突。”所以说这世上果然是世事都已天注定, 偏偏他请来的唐大夫只能试着替珠珠治疗她内腑伤痛, 而谨安请到的大夫也只能替她治腰伤。
如果两位大夫都能起作用, 便也不枉上天的这番安排了。
小赵氏闻言却是大喜, 也不避嫌,赶紧将唐大夫请入了崔瑾珠的房中。沈俾文也借着唐大夫的光,进得门来。
此时崔瑾珠看着手中之前杨越之送来的诗集,闻声抬眼看来,却见到了一脸风尘、面色憔悴的沈俾文。
沈俾文一见到她便红了眼,站在门口却不敢走近,只双眼紧紧盯着她,似想一次看个够,好弥补之前一个多月未见的相思之苦。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日夜兼程来回宿州,又在宿州里里外外摸了个遍,才在城外的一所破旧道观里找到了唐大夫。
其中的辛劳不需言说,最为折磨人的却是他心中的焦虑及忧心。他怕找不到人,又怕找到了人带回去却是错过了医治的最好时机,更害怕唐大夫根本治不好珠珠,却只能看着她年纪轻轻便受病痛折磨。
如此便是途中夜夜做各色噩梦,醒来又抑制不住地开始想念健健康康活蹦乱跳时的她。
日日如此,到了京城,人硬生生是瘦了两圈。
待唐大夫看诊了一番之后,又出得房来,此时崔丰玻也已是得到消息,回了来。见他出来,便迎了上去躬身施了一礼后才道:“大夫,劳您远途而来替小女治病了!”
唐大夫赶紧伸手将人扶起,而后在几人期待的灼灼目光中沉吟说道:“我先为崔小姐开几服药,而后我会在这儿待上几个月,每几日酌情更改药方。崔小姐内腑应是能恢复个七八分。但是,”他顿了顿,看了他们一眼,又接着说道,“之前你们提到的那位吴大夫说得没错,即便崔小姐以后能怀上身孕,恐怕也很难顺利生产。这一点还需看她中柱恢复情况了。”
小赵氏闻言已是湿了眼眶,听闻唐大夫这般说,便已是绝了珠珠嫁人的希望,一个女孩子到了如此地步,以后该如何是好啊!
而沈俾文却又是另一番想法。不管珠珠以后嫁了谁、能不能生,总归把身子治好了最要紧。能多治好一些便多一份健康,至于以后,那便是以后的事了。
之后唐大夫还与吴大夫碰了面,两位大夫又商量许久,才定出了新的治疗方案,来来回回又折腾了崔瑾珠好些日子。
而杨越之当日得知此事时,却是恨不得立马冲进崔府,守在珠珠身边不让她被人觊觎。转头又想到沈俾文毕竟带来了唐大夫,便又咬咬牙忍住了。
生生忍到晚饭后,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便又匆匆溜进了崔府。
溜到崔瑾珠窗外墙根下,他又竖耳听了许久,本想着确认里边没人,便从窗口进去,谁知这日小赵氏却迟迟未走,还留在崔瑾珠房中说话。
她边替擦完身的女儿穿上亵衣,边说起了沈俾文:“沈公子确实是有心了。听唐大夫说他在宿州城里整整找了半个多月才找着他,见到他时差点厥了过去,还是唐大夫给开了药又扎了针,才缓过劲来,却是半日都不愿休息,拉着他便往京里赶。”
杨越之不知这时的崔瑾珠是什么表情,可他心中却很是不服气。沈俾文这呆子是蠢,才找了半个月才找着人。他去的时候就摸清了吴大夫的底子,到的当日便提了他的医箱扛着人返程了。
可他一路也是星夜兼程、马不停蹄的,但他吃亏就吃亏在身体底子好,这点苦吃了面上也看不出来。
可是一想到珠珠为他吃的苦,他便又咬咬牙把这点亏吃进了嘴里。谁让珠珠心里的人是他呢?珠珠豁出性命去救的人也是他呢?他多为她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而房内的小赵氏已是叹了口气,埋怨道:“你说你,现在落下了这样的病根,之前沈家已是有上门说亲的意思了,现在过了近两个月,却是一点声响都没了。这般好的一门亲事也丢了。”
这结果却是正合她意,崔瑾珠心中并不遗憾,只希望沈俾文能早点想开。
而窗外的杨越之闻言却是一凛。他这才想起沈俾文过年之前说过的要去崔家提亲的事,当时他还为了给他清理障碍,以自己的名义替花菱赎了身。
之后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差点就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没想到沈俾文竟然差点就要与珠珠定亲了!
杨越之越想越后怕,简直想立马冲进去向小赵氏提亲。
而这时小赵氏却又是一叹,道:“你也是真不爱惜你自己。怎么能这么折腾自己的身子呢?平都侯世子爷是什么人?身边多的人是能护着他,你这么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就这么不要命地去救人呢?”
崔瑾珠心中愧疚,便抬头讨好地对她傻笑。
“你看看你,自己吃了这么多苦头,好处却是别人的!”小赵氏见状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崔瑾珠却是听出了小赵氏话中的深意,按捺住心中惊喜,问道:“娘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小赵氏看着女儿这般样子,心中便是一酸。女儿能这般不要命地去救人,心中所思所想,她这个做娘的能不明白?可惜啊,咱们珠珠没这个命。
想了想,她还是打算把这个事情告诉她,也好让她早点死了心,“宫里已是传出了话来,说是太后娘娘想为世子爷指婚。”
杨越之闻言一愣,随后才想起了自己前段时间以来的安排,为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可是到了今天,他还想继续这个计划吗?
“太后娘娘要把谁指给世子?”没有得到确定的答案,崔瑾珠不放心,仍旧紧追着问道。
笑闹过后,崔瑾珠又正色对他道:“我既已回了学里,你以后便不需再来教我念书了。”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后有事你也还可以再来找我。”
那无事便不能来了吗?
杨越之心里这般想道,嘴里却说:“你腰还没好全,我总是不太放心,白日里也不好一直来。”
“都好得差不多了,你平日里也该出去与友人聚聚,不能老是与我待一处。”崔瑾珠笑道。
杨越之便也笑着对她说道:“与他们也无甚好玩的,总也去些花楼而已。我又不爱上这种地方。”
“那也可以去骑骑马、打打球嘛,你以前不是还胜过马赛吗?”崔瑾珠至今都还记得他那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那也成,”杨越之笑着道,“那休沐日咱们去郊外的庄子上玩吧,我猎些野味与你尝尝。”
“行,你喊上你那些朋友,别忘了再请上褚三小姐。”崔瑾珠念念不忘地提醒道。
杨越之闻言顿了顿,最后仍旧笑着应下了。
“我今日本是要来接你下学的,却不料被申先生留下说了几句,来晚了。彼时见你与仲芳说话,不知他过来找你何事?”杨越之状若不经意地问道。
“你不用来接我,家里自有马车马夫。你来了反而招人口舌。”顿了顿,崔瑾珠又说道,“沈小公子送了我几本书,其他也没什么了。”
杨越之见她似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只笑了笑,便与她聊起了别的。
而第二日下学上马车前,崔瑾珠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感觉。
没过几日,便到了杨三太太范氏的宴请日。这本是她入京之后的第一次大宴,宣告她正式进入京城交际圈。即便她丈夫失去了官职和勋位,她仍旧是平都侯府的三太太,现在平都侯府里唯一的女主人。
杨家老三虽不是个有用的,三太太本人却甚是精明能干,人在辽东时,便不忘时时与京中各家联络感情,又仗着平都侯世子乃当今太后亲外孙的这点势,仍旧请到了不少贵妇人。其中便有内阁首辅梁家、沈阁老沈家、定国公褚家和镇国公陈家等高门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