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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 新春。
一早, 这宋娴就让红芍打开窗子, 她倚在窗边, 伸手接了几片白茫茫, 冰凉凉的雪花, 甚至玩心大起,朝手心中呼了一口热气。
顿时, 那雪花就化成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被她用双手颠来颠去。
“姑娘, 沈妈妈来了。”红芍边看着沈妈妈拿着食盒, 朝她们这走来, 边小声提醒宋娴。
宋娴立马甩掉了那些水珠, 快步走到银盆前净了净手,擦干,转身对走进屋子的沈妈妈,甜甜道:“沈妈妈, 祖母和娘亲,还有哥哥他们用好饭了吗?”
“姑娘,都用好了。”沈妈妈回答了一句, 却又撇过头, 看了一眼正在关窗的红芍,疑惑道:“这么冷的天, 谁让你把东西打开的?”
红芍还没答话, 宋娴忙说道:“是我, 是我让红芍开窗,看外面的雪下得有多大?”
沈妈妈无奈地摇摇头,劝道:“姑娘,你别光顾着贪玩,小心伤风。到时,你又该吵着不喝药,直喊苦了。”
宋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就是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去年不是还到处干旱,有难民涌入,她就和她祖母商量,接济了那些难民。
不过是匿名之举,没敢张扬。
他们家的名声够好了,若是再得一个大善人的名号,那他们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她有时候思虑也会漏掉很多东西,不如宋老夫人周全。
而那慈善堂也不好办,宋老夫人暂时否决掉了她这个提议。
毕竟慈善堂的初衷,是收养一些被父母丢掉的弃儿,可是一旦办起来,名声大了,那有些贫穷的百姓,为了一时减掉身上的压力,肯定会把孩子扔在慈善堂门前,到时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且古代提倡多生多子,一是为了劳动力考虑,二是为了战争。
他们承担不了这个大任,只能说理想是好的,现实骨感,不如人意。
刚好,这场雪来得及时,能缓解那些大旱。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叫“瑞雪兆丰年”。
今年初就有这么好的彩头,那她哥哥宋平肯定也能轻松通过县试。
只是县试,哥哥要跟着族里的其他小伙伴一起回乡考,幸好路程不太远,乘坐马车,一个时辰就能到。
“姑娘,先别急着去。”沈妈妈见宋娴用完饭,就迫不及待地像平常那样去她哥哥那里玩一会儿,读一会儿书。
忙唤住她,给她披上披风,也好防住那些不断飘落的雪花,省得弄湿了她身上穿的袄子。
宋娴却等沈妈妈给她弄好一切后,重重捏了自己手臂一把,发现她穿得太多了,多到她都笨重地跑不起来,只能迈着小步子,花了十几分钟,才艰难地到了她哥哥的书房。
中途,她差点摔了几跤,还好红芍和绿瑶一人牵着她的手,才没有让她脸朝下,朝雪地上栽去,不然哥哥见了,肯定要嘲笑她。
即使如此,宋平见到宋娴的刹那,就忍不住嘴角含着笑意,走到宋娴跟前,试着将她抱起来,结果却是很吃力,但也没表现出来,装作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将宋娴放到了离炭盆有些近的软榻上。
宋娴瞧哥哥那么不给她面子,笑得那么开心,毫不犹豫地拿起右手拍了拍宋平的左肩,佯装心疼的样子,看着宋平,话里有话道:“哥哥,你抱不到我就别抱了,我自己能走。”
宋平知她取笑自己力气小,他也没有狡辩,直接从榻上摆放着的小桌子那里拿了两个橘子,塞在宋娴手里。
“这是我今儿一早从咱们院子摘得新鲜果子,吃吧!不酸,甜得很。”
话落,宋娴狐疑地瞧了他一眼。
她哥哥该不会是故意整她吧!她最怕酸了,尤其是见到那些比较青涩,还没成熟的果子,她嘴里就会自动分泌口水。
也别怪她不相信自己的亲哥哥宋平,实在是他变了,变得狡猾无比,捉摸不透。
宋平见她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便没继续说什么让她尝一尝的言辞,而是自个儿拿了一个橘子,慢慢剥开,紧接着掰开几瓣放到嘴里,表情十分淡然和平静,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宋娴观察了他一会儿,才敢剥了一个橘子,先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她没忍住对果子的渴望,尝了一瓣,酸得她立即皱起眉头,指责道:“哥哥,你骗人,你太坏了。”
“娴娴,你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没忍住。”宋平说着,又吃完了一个橘子。
宋娴却忙打了一个冷颤,眼睁睁地看他吃了两个橘子,不像她,尝了一瓣,就像电脑死机了似的,生无可恋。
她哥哥宋平是真的成长了,居然都骗到她的头上来。
只是他吃了这么多,待会儿有他好受的。
想到这里,宋娴赶紧端起桌上的白瓷盅,递到宋平眼前:“哥哥,你吃这么多,会上火的,来,喝口茶,败败火。”
巧了,她手里捧着的就是她最爱喝的杏仁茶。
宋平挑挑眉,知道他妹妹就不会放过他,只好接过杏仁茶,喝了一口。
随后他立马放下杏仁茶,有些受不了地抖了抖肩。
嗯,恭喜他妹妹报复成功。
宋娴知道作弄一个人的分寸,连忙向她哥哥赔罪道:“对不起,哥哥。”
宋平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谁让他妹妹今天被裹得从头到脚都像一个蚕宝宝似的,密不透风。
再加上她圆滚滚的身子,怎么努力都始终迈不开腿,自然是见了就想轻笑几声。
可若是宋白在这里,一定会狠狠地敲几下宋平的脑门,骂他“臭小子”,让他不准欺负自己的亲妹妹。
宋娴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这个,有些触景生情地询问道:“哥哥,爹爹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和我们一起过元旦?”
她在新年没到之前,就飞鸽传书一封给宋白,结果到现在,宋白还没回信。
她哪能不担心?
宋平望了一眼门外飘着的鹅毛大雪,有些不确定道:“应该……快了。”
没想到这话才脱口,前院就传来一阵惊喜的欢呼。
“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
闻言,宋娴吃力地从榻上爬下来,缓缓走到书房门前,叹了一口气。
她这样子,想飞奔都飞奔不起来。
“娴娴,要不要我抱着你,一块儿去找爹爹?”宋平起身,走到宋娴旁边,弯下腰问道。
宋娴摇摇头,说:“不用,哥哥,我相信爹爹会来找我们的。”
这话不假,宋白一回来,先快速给宋老夫人请了一个安,接着和梁凡霜聊了一会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随即大步迈向书房,带着他专门买给宋娴和宋平的礼物,走到他们跟前。
宋娴高兴得眉开眼笑,甚至还没等她主动张开手臂要抱抱,宋白就轻轻松松地将她放到怀里晃了晃,诧异道:“娴娴,这几个月没见,你竟然瘦了这么多。”
宋平听了,甚是无语。
父亲这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宋娴却将嘴巴的弧度又放大了一倍,她爹爹是真会哄人。
开口第一句就说她瘦了,没有比这个更能让她感到欣喜的。
女孩子嘛!最在意的就是胖瘦问题。
要是她爹爹说一句她胖了,那她肯定转过头去,不理她爹爹。
当然她爹爹肯定是发自内心的说这句话,没有在逗她玩。
但这和谐的画面,还没多上演一会儿,宋白就口头说了几道题目给宋平,得意洋洋道:“你爹我在国子监待了几个月,我不信就难不倒你。”
宋娴却是捂着脸,暗暗感叹道:她的傻爹爹啊!他的水平和她哥哥的水平差远了,不要自取其辱,活着不好吗?
宋平镇静从容地看了一眼宋白,正想张嘴答题时,宋平突然甩了甩袖子,疑问道:“你这么快就想出答案了?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这可是国子监教授给他出的题目,他差点没答对,被国子监给除去监生名额。
现在他把这几道题,讲给宋平听。
他真的都能答完全吗?
这有些都超出了宋平的知识范围。
“父亲,我不需要考虑,我现在就可以答题……”宋平拒绝了宋白给他思虑的机会,口若悬河地将那几道题目的答案,说得十分详细,有理有据。
宋白听着听着就入了迷,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但是他一回神,惊诧地看向宋平:“平儿,我记得魏夫子没教你那些东西,他也不准你乱读外面的杂文,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宋娴不禁再次掩面,都不用宋平回答,她就替宋平指了指书房摆着的那堆典籍孤本。
“爹爹,这些都是哥哥花银子买来的杂文游记,你若有空,可以跟我们一起读读。”这科考除了从那些固定的书本上挑选一出内容,有时候也要看主考官的个人兴趣。
有些主考官说不定就喜欢从杂文游记上引经据典,考那些学子们。
这不,宋白就在国子监碰到一个,他差一点点就被除名,万幸,他画技不错,临行之前,徐先生到底还是给他写了一封推荐信,交给国子监的那些大人们。
有徐先生作保,他们自是不会轻易把他从国子监踢出去。
宋白随着宋娴的目光,瞧了一眼那堆摆放着的书本,吓得他立刻捂着自己胸口,呢喃道:“吃不消……吃不消……”
他最怕看书,谁让他记性不太好,死读书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秀才功名傍身。
现在又要他看这么多书,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宋娴和宋平都知道宋白是个什么德行,为了不让他偷懒或忘记,赶忙让人收拾了数十本放在宋白的行囊里。
那些杂文游记里都有宋平详细的注释,等于宋白不用带着脑子去看,只要全部背下来就行。
“姜妈妈,姜妈妈,这是炸小鱼儿吗?好香啊!”宋娴趁宋白和宋平两人一个画门神,一个新春对联的时候,跑来厨房。
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落下什么,最关键的是她想偷师,尤其这姜妈妈的厨艺好得很,她想多学几道拿手菜。
日后姜妈妈年纪大了,回乡养老,那她也能得空就做几道给大家尝尝。
姜妈妈习惯宋娴在厨房溜达或者捣乱,其实宋娴的天分很好,卖相那么差的菜,都能入口,没有难吃到让人吃了一口就不敢再吃第二口的地步。
其实正经来说,宋娴是不该和他们混到一块儿。
怎么着她都是主子,只要等着他们做好饭菜,拿起筷子食用就行。
偏偏宋老夫人并不拘束宋娴,由着她去。
她爹还在世的时候,府中只有两个小人,一个就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林妈妈,另一个是看门的老婆婆。
这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是她自己动手洗衣做饭。
没什么可矫情的。
“姑娘,你说的没错,我这是在炸小鱼儿。”姜妈妈说着,夹了一筷子小鱼干儿放在帕子里,然后又塞到宋娴的掌心中,还对她嘱咐道:“姑娘,这东西不可多食,还有小心鱼刺。”
这江南水乡,随处可捞到许多鱼,保管每顿都有。
恰恰这宋老夫人和梁凡霜都爱用油炸过的小鱼干儿,吃着香。
宋娴也爱,但是她年纪小,直到她三岁时,她祖母和娘亲才肯让她吃这玩意儿。
她瞧着自己手里还算热乎的小鱼干儿,急忙对姜妈妈道了一声谢。随即从厨房离开,来到祖母的屋子门前。
可她还没踏进去一只脚,房里就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她听着,怪惊诧和难过。
她知道,这是一向不喜欢流泪的祖母,没克制住自己的真情流露,哭得让她心都快碎了。
想进去,又怕祖母看见,觉得很没面子或者难为情。
于是,她等了一会儿,等祖母哭得动静小了,她才重新换上笑颜,捧着小鱼干儿,凑到宋老夫人的眼前。
宋老夫人瞧她来了,才迅速用帕子擦干了眼角残留的泪光,瞪了一眼垂着头,都不知道提醒她一声的宋白。
“祖母,这是您最爱吃的炸小鱼儿,你快尝一个。”宋娴故意忽视了宋老夫人对她爹爹的白眼,笑眯眯地说道。
宋老夫人摸摸宋娴有些泛红以及冰冷的小脸,嗔怪道:“这天这么不好,你跑出去作甚,听祖母的话,留在屋子里,取取暖。”
话毕,宋娴连忙用帕子包裹着一条炸小鱼儿,放到宋老夫人唇边。
宋老夫人没任何犹疑,就将炸小鱼儿含在了嘴里。
果然,吃了炸小鱼儿的宋老夫人,忽然心情平静了许多。
大概是吃到了她最爱吃的食物,因此,这伤心的情绪,缓和了大半。
“爹爹,你也尝尝。”
宋娴才开口,宋白就倒退几步,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不吃。”
宋娴见状,向她祖母眨了眨眼。
表示自己已经替祖母出气了。
谁让她爹爹小时候嘴馋又调皮,自己悄悄跑到厨房,又因为心虚,咽得太急,导致鱼刺卡在他喉咙里好一阵儿,吓得他哭爹叫娘,至此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特别是他亲眼看着别人吃炸小鱼儿,他就感觉自己喉咙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呼吸不畅。
那时他还小,什么事都不记得,偏偏这件事情,他记到了现在,才会反应那么大。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弟弟的消息,那你就早点让人去证实。”宋老夫人之所以会忽然放声哭出来。
是真的想她二儿子宋凌,宋凌不像宋白那么洒脱俊秀,他从小就是一个老实孩子,资质比宋白还普通,不适合从文,就一门心思地钻研在了武学上面。
哪想到他听宋老太爷的吩咐去参军,十年时间过去,都没给他们捎封信回来,宋老夫人当然天天记挂。
她本来就偏疼二儿子宋凌,觉得他太实诚,容易被老大宋白欺负,便一直护着他。
相反,宋老太爷更喜欢大儿子宋白,也许是他在宋白身上,花费了太多的心力,忽略了二儿子宋凌。
宋凌又是一个不多话的,只知道要孝顺父母,尊重哥嫂。
宋老太爷自是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可惜他临死之前都没见到宋凌一面,只嘱托宋白一定要找到他亲弟弟宋凌。
宋白也就四处托人打听,打听了五六年,没料到他在国子监那里听到了他弟弟宋凌的消息。
听说,宋凌在边疆立了大功,圣上都准备封他为振武大将军。
他出息了,是真出息了。
不过为了防止他们认错人,他们还得好好打听一下。
他们不图宋凌什么,只让他回来看看,毕竟宋老夫人盼了他那么多年。
“娘,我已经找人帮我们去证实,若真是他,我肯定会给他送信,让他回来跟您团聚。”宋白不知宋凌这么多年,为何不跟他们联系,但他们相信,宋凌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老夫人见他安排妥当,也就不再继续说有关宋凌的话题。
况且宋凌一天没回来,她就不能踏踏实实地放下那颗心。
因而说得多了,她怕控制不住自己,今天是元旦,需得喜气洋洋才是,哪能哭哭啼啼,让原本欢快的气愤,变得无端怪异起来。
宋娴猜想,她二叔宋凌会不会像她上辈子看得小说那样,因为失忆,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哪里?
搞不好,还会带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回来,一起见她祖母。
这么一来,她不就成了女配吗?
不对……不对,不应该这么想,这是现实生活,每个人都应该是主角。
宋娴这么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细细嚼着小鱼干儿。
“老夫人,孙府那边又派人来回礼。”倏然,林妈妈的这句话,中断了宋娴看似有些可笑实则很有道理的思绪。
宋老夫人拧紧双眉,沉思了片刻,说道:“那你多让人准备一些点心,还有新鲜果子,以及庄子送过来的野物,让他们带回去。”
自从孙家的每个人都送了他们不少礼物,宋老夫人和宋娴就想尽办法,给他们回礼。
否则就显得有些不知礼数,让外人以为他们真是上门去打秋风的。
说到这个,宋老夫人就气得很,那些曾离得他们远远的农户商贩,又厚着脸皮找上门,让宋家帮他们庇佑生计和减轻赋税。
不就是见他们和孙氏望族有所往来,认为他们有依靠的势力吗?
可那都是表面功夫,实际上,他们不想和孙氏望族扯上半点关系。
宋老夫人肯定就不能答应他们,全把他们打发了出去。
宋娴却是在宋老夫人让林妈妈安排完毕后,让她哥哥宋平替她写了几封信,交给她在孙府认识的好朋友们。
虽然她只是随便忽悠了一下,但人家是真把她当成了闺蜜,时不时地就让下人给她送信,她焉能置之不理。
……
孙府,本来正在歇息的孙老太太,一听孙府下人送来宋娴的书信,赶快让芸儿把她的小辈们都叫到一块儿。
实在是宋娴说话很有意思,有意思到让人读一封信,都能亲自感受到那股跃然在纸上的趣味。
宋娴知道自己让哥哥写得那些信,都让她们给孙老太太看过,就毫不在意。
反正大家阅读都是为了打发时间,并且她们写给自己的信,她祖母还有娘亲都读过,有时候还帮着她回信。
而内容大多都是一些她自己听到,见到的传闻,以及瞎编的寓言小故事,不至于无聊到写她吃了什么,一天干了什么,那样太乏味了。
“唉哟……不行,笑得我肚子都疼了。”孙老太太才让芸儿读完一封信,她就笑得快速摆手,表示自己快招架不住。
“祖母,您可别,这后面还有更好笑的呢!”孙如茉是孙家二房的嫡出孩子,排行老四,今年七岁,比孙秋雅小两个月。
她早趁着芸儿给孙老太太和其他人读信,快速地把其他几封信拆开,仓猝看了一遍。
谁知她看完了,仍觉得好笑。
一向端庄又得体的孙元姝,听了这些信上所言,都会不自觉地扬起唇角,眸含三分笑意。
只有精神恍惚地孙秋雅笑不出来,她越听,越觉得愤恨和惊惧,她如今一想起宋娴,脑子里全是她用针刺破自己手指,害她被她亲大哥孙明晔削耳朵的画面。
纵然她耳朵还好好的,没被削落,她也害怕的不行。
更严重到她一见孙明晔,就会吓得边跑边大叫。
她哥哥孙明晔就是一个恶鬼,冷血无情,犹如阴森无边的罗刹,让她憎恨的同时,不敢生起一分一毫的针对之意。
她想不明白的是,孙明晔为什么不帮她对付宋娴,为什么他要来害自己,她做错什么了,要这么对她?
孙老太太瞧靠在郑氏怀里的孙秋雅,还有些许浓重的怨气,以及憎恨,她就忽而像被泼了冷水一般,笑不出来。
郑氏见婆母盯着她女儿孙秋雅,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她就有些过意不去,解释道:“母亲,秋雅现在离不开我,所以……”
“我不怪你,你也不用向我多言,你还是把秋雅送到乡下庄子里,让她在那里住上十天半个月,说不定她这病就能好起来。”孙老太太确实是心疼孙秋雅,可在她心里,孙秋雅的分量,仍比不过孙氏嫡长子孙明晔的一半,就算是孙元姝都要排在孙秋雅前头。
再说了,长此以往下去,这孙秋雅可真就像别人传言的那样,成了一个疯子。
她哪能允许,她是绝不会让孙秋雅一个人而影响到孙氏望族的整个颜面。
郑氏没想到婆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说得好听,让孙秋雅在那里住上十天半个月。
事实上,去了就别想回来。
她婆母这是有意放弃秋雅,这……这该让她如何是好?
“母亲,秋雅她还小,将她一个人放在那庄子里,怕是不行,我们要不再想想其他办法?”归根究底,这件事儿还是她儿子孙明晔和宋娴的原因,她想怪罪他们,却又狠不下心。
是她的错,惯坏了秋雅,但秋雅也不该遭这样的罪。
孙老太太决定的事情,从来就不允许别人反驳,便懒得多言,而且她只是斜睨了一眼郑氏,郑氏就没法再开口。
吴氏和孙秀琳见此,在心里笑得可欢了。
让郑氏总是和老太太联合起来,给他们难堪。
如今,该轮到她被老太太撂脸子,让她尝尝有口难言的滋味。
只不过她们才高兴一会儿就笑不出来,这孙如茉看完了信,见孙老太太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多话,只能转头给自己找乐子,没想到,她旁边正好坐着的就是孙秀琳,她打量了孙秀琳半天,终于让她看出了一些端倪,便满脸惊异地指着孙秀琳脑袋上,用插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簪花芙蓉而遮掩得不怎么严实的大包,有些乌鸦嘴道:“二姐姐,你这伤怎么还没好?该不会是……消不掉了吧!”
“什么消不掉?你别瞎说?”孙秀琳重重地瞪了她几眼,心中有些郁闷和焦急地摸了摸那个有些坚硬的大宝。
真真是邪了门,都两三个月过去,她这脑袋上被砸的大包,怎么还没消退。
有时候她恼急了,狠狠地用手捶打她脑袋上的大包,谁知那大包一点事儿都没有,就跟那石子似的,捶了半天,她手都肿了,这大包还长在她脑袋上。
而且比起随时会被噩梦惊醒的孙秋雅,她明显惨多了。
万一真让孙如茉说的那样,她好不了,一辈子顶着这么一个东西,那她今后还怎么见人?
孙秀琳越想,越恐慌,坐立难安。
孙如茉却又推了她一把,高声道:“二姐姐,你别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弄掉这个大包?”
“大包?什么大包?”孙老太太被孙如茉那句话,给弄得莫名其妙,问她道。
孙如茉还没出声回答,就被孙秀琳掐了一把她腰中的软肉,低声警告道:“不准再乱说,信不信等你回去,我就撕了你那张嘴。”
孙如茉听后,一面忍着疼揉了揉那块软肉,一面撇撇嘴,转头向孙老太太摇摇脑袋道:“祖母,没什么大包,我胡说的。只是二姐姐今日的发髻很不对劲,我瞧着怪难看的。”
说完最后一句,她还立马对孙秀琳做了一个鬼脸,随即快步跑到孙老太太跟前,替她指了一下孙秀琳脑袋上那个藏在簪花后的大包。
孙老太太顺着孙如茉的手指看过去,仔细盯了一会儿,惊疑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脑袋上怎么长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孙秋雅让她不顺心也就罢了,没料到她原本就不怎么待见的孙秀琳,也出了岔子,让她一时嫌弃地抱着孙如茉,往旁边挪了挪。
“是啊!秀琳,你脑袋上怎么长了这么一个东西?难怪这几个月,你都闭门不出,说自己身体有恙,原来如此。”郑氏刚才可没略过她和吴氏的面色,她们得意婆母不让她继续开口,要把秋雅送出去。
那她也要给她们母女俩找不痛快,把气都撒在她们头上。
孙秀琳面红耳赤,她自从上次被那块石头砸过之后,这脑袋上突然就长了一个大包,而且她总是犯晕,想呕吐。
私下还让人叫来许多郎中帮她诊治,愣是没一个人能把她看好。
那她为了不让别人笑话,就一直待在自己院子里。
谁知道她今天这么倒霉,带着自己丫鬟出门就诊的时候,被孙老太太身边的芸儿,给唤到了这里。
让她都没办法找借口推脱。
担心了好久,以为自己脑袋上的异样,不会被人发现时,结果让孙如茉这个臭丫头给她戳破了。
吴氏也是知道的,还帮她到处打听名医,今天见她待在这里,以为她脑袋上的大包消下去了,就没怎么关注。
哪曾想还有这么一出。
孙秀琳只能当着大家的面,羞愤欲死地低着头,如实说道:“祖母,事情是这样的,我……”
纠结了半晌,孙秀琳终于把她脑袋上大包怎么得来的事实告诉了大家。
只是这件事在她们看来,太诡异了。
纷纷嫌恶地离孙秀琳远了一些。
这从天而降一块大石头,砸在脑袋上,就会长这么一块大包,确定不是在逗她们玩?
“母亲,依我看,不如将秀琳和秋雅一起送到庄子里,说不定她们两人就能一同好起来。”孙秀琳,可是吴氏的命根子,把她送去,这吴氏就少了一个臂膀,看她还怎么嚣张,有脸嘚瑟。
郑氏这话一落,吴氏立刻接话道:“姐姐,这就不用了,我已为秀琳寻来一位名医,听说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说不定她也能治好秋雅。”
为了不让她女儿跟孙秋雅沦落到一样的境地,她只能将她精心瞒了好几天的消息,给抖搂出来。
郑氏听闻,果然双眼一亮,不过这吴氏真是歹毒心肠,看她这样子,显然是要把消息给压下来,不让她得知。
幸亏,她及时开口,否则就错过了大好机会。
孙老太太厌恶地看了一眼吴氏,只觉她太自私,不顾全大局,真不明白她儿是怎么看上这吴氏的。
“也罢!那就赶快把那位名医请来,为她们二人好好看看。”
孙老太太一发话,吴氏就不得不从。
而等吴氏让人把那位名医请来,先后给孙秋雅和孙秀琳看诊时,那名医却大惊失色,慌乱道:“她……她们这是得罪了老天,是报应……报应。”
“你这庸医,满口胡言,她们怎么得罪老天了?”孙老太太对这名医的大喊大叫,表示极为不满。
怕是他根本治不了,才会说出这种诛心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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