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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合披甲挂帅, 亲自出征南泱。
这是她第二次出征南境, 与第一次,相隔了大约一年的时间。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三百六十五个日和夜, 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不至于沧海桑田,却能隔出个阴世阳间。
彼时她还是伪装成太监的“小泥子”, 因为鬼灵精怪的性格被洛熠潇相中,随大军出征南境战场,而实际上呢?是去执行长公主殿下私下交托而来的特别任务。
任务完成的很好,她俩也情愫渐生,到最后情根深种。
她们本该是对人人称羡的良缘佳侣, 慕容合至今想不明白,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夺走了她此生唯一的挚爱。
军帐内,细长的灯芯上火苗跳跃, 努力照亮着桌面。其上正摆着一张地图——南境地形图。
一年前慕容合也曾画过张类似的图, 比眼前这张复杂一些,是中楚的南境守军兵力分布图。
正因为有了那张图,南宫炀轻而易举歼灭了中楚近十万的大军, 慕容合再趁此时机给洛熠潇献上计划中的“良策”, 借中楚之手反歼三国联军十万。如此, 南泱和中楚两国兵力俱损,为一年之后北漠成功占领中楚奠定下了良好的基础……
论智谋,慕容合当不输陆煜捷,甚至还在洛熠潇之上。
只可惜,她算得了人,却算不过天。
地图还是当年趁机献策的那张,而身边的人……
慕容合目光沉痛,桌案旁的将领心知他们这位小公主定是又想到了已逝的爱人,全都绷紧神经,连大气都未敢出。
听说,她曾为了那位传言当中才貌双全、智勇无两的中楚长公主,一夜杀尽宫中御医,疯魔状似修罗,令人望之生畏。更闻,中楚长公主意外离世,她七日七夜厮守床榻,不吃不喝、不哭不笑,灵魂像是抽离了身体,之后,还差点儿以身殉情,追随对方而去。
洛熠潇像是长在慕容合心尖上一道难愈的疤,皮开肉绽,鲜血淋淋,即便不去触碰,也能时时刻刻感受到它带来的刺骨疼痛。
帐外传来一声尖锐的狼嚎,慕容合身体一颤回了神。
她收起地图,垂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不温不火,不见波澜,又恢复了一潭死水的冷寂模样。
“你的意思是,陆煜捷也要攻打南泱?”
“是的。前日有探子来报:陆煜捷的大军就驻扎在距离我军不过十里的山坳内。”
慕容合沉思:“有多少人?”
“大约……五万。”
仅仅出动了一半兵力就想拿下南泱?陆煜捷应当不会蠢到去做这么不自量力的事情。他既来了,定是有必胜的把握,难道……他与何人联盟了不成?
若真有联军,只能是东篱和西辰当中的一个,会是谁呢?
“东篱和西辰最近可有异动?”
“异动?”被问到的人一愣:“这……未曾听闻……”
“是没有还是你不知道?”
“属……属下不知。”
慕容合皱了皱眉,双唇紧抿,明显已不悦。案前众人皆战战兢兢,生怕她一气之下殃及了池鱼。
还好,片刻后她神情松弛了一些,又转向自己左侧那人问:“陆煜捷可曾发现我军踪迹?”
“尚不曾。”
“何以如此肯定?“
不确定的不行,确定了的她还要再三怀疑,这位喜怒无常的公主殿下还真是难伺候。将领却是敢怒不敢言,小心翼翼回道:“陆煜捷行军在前,我军则在后,且隐秘性极高,是以……”
“明白了。”
慕容合挥挥手打断他未说完的话,凝眉想一阵儿,才道:“你带一万精兵,转入陆军左后方。”
那将领应下后,又见她重新把脸转向右侧:“你同样带领一万,转入右后方。”
“属下领命。”
话落慕容合犹豫一阵儿,才重新打开了桌面上原本已合拢的地图。
这上面,每座城,每座山,都被洛熠潇的指尖轻抚过,现在只要看着,眼前就会浮现出她那张清冷美伦的脸,她漂亮的眉眼,她诱人的笑颜,她轻轻柔柔唤着:“容儿……”
心一痛,鼻一酸,手早下意识“啪”一声,地图再次合上了。
像是中了魔咒,但凡能和洛熠潇沾上一点儿边的人、事,或是东西,都成了禁区,碰……都不能碰……
慕容合双眸紧闭,脸色在灯光下雪一样惨白。
“就这样,都出去吧!”
“属下告退。”众将领如释重负,暗自松一口气后,退出了主帅军帐。
那一夜,帐内烛火未熄,直到天亮。
曙光微现时,慕容合再次招来众将领进帐商谈。待将士们领兵离去之后,她自己也亲率一千精兵,直奔东南方向而去。
在她的估算中,陆煜捷和南泱的战役,就该发生在那儿。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慕容合今日就是要亲身体验一下,坐享渔翁之利的感觉,当如何好?
距离和她估算的一样,不远,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就到了。
而且她到的似乎有些早,两军正对垒,尚未正式开战。
慕容合带领手下找到个地势低洼的密林,隐匿了起来——南境多山,这样的地方举目皆是,找起来实在容易的很。
她在静候最佳的时机,可以一举歼灭陆煜捷和南泱这两个心腹大患的最佳时机。
好饭不怕晚,这事也急不得。
慕容合不怕等,却不甘心白白等着浪费时间。她把目光投向一触即发的战场中央,想在陆煜捷军中搜集一些熟悉的面孔,来判断他到底跟何人结了盟——东篱和西辰那些将领们她虽没接触过,从探子手中得来的画像却是看了不少,依着慕容合过目不忘的本事,轻轻松松便能认出来。
她原以为第一眼看见的一定先会是陆煜捷,却不想,抬眼就被一抹白色身影夺去了目光。
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甚至差点儿分不清谁是谁的人的战场之上,偏偏就出现了那么一抹清丽的雪白。
白马白衣白盔甲,想不扎眼实在很难。
那马儿并不高大,但身姿挺拔,威风飒飒,生生把它旁边一众同类压没了气势。那马上的人儿呢?长而直的黑发高高束起,飘逸若柳丝,五官因为距离原因看不清楚,但明显能感觉出来该是个美人,关键是那身形……
那身形,慕容合曾见过多少次,不管是现实中还是在梦里,就算现在闭着眼,也能在心里一点点勾勒出来……是潇儿,她的潇儿没死!
慕容合一激动,就要起身从草丛中出来。还好她身边的副将及时伸手将人扯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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