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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良心心念念想给楚安八抬大轿, 光明正大的婚事,毕竟他不想让人嘴碎总在他喜欢的人身后说她的出生三六九等,不干不净。
唯一能封住世人的嘴的只有岳莘, 可这事一拖便是许多年,岳莘总是时候未到,再等等。
好像这扬州城里的男人也不知从何时起楚安变成了藏春阁的头牌,明明头几年还是个青涩的小丫头, 藏在莺莺燕燕的乐班中,樱桃小嘴微张微合, 诉一曲相思,弹一只琵琶,或者埋没于繁乱的舞台之间,扬着翩翩的水袖舞, 人们记得她是因为她弹得一手好乐器。她倒是伶牙俐齿, 敬来的酒半推半就,若不能喝,便轻飘飘地伏在官人身上,兰指轻翘, 装作昏眩,嬉笑娇嗔之间, 又让那个硬要她喝酒的官人嬉皮笑脸的把推过来的酒灌下肚去。
楚安哄男人很是有一手,酒桌上惹人喜欢, 可性格虽中了男人们的意, 懂得卖弄风情, 再加上楚安脸蛋水灵妖冶,按理说这样的姑娘要成为楼里的头牌只有自身在费些心思,那高位应该是唾手可得的。可楚安脾气倔,接客全按自个的性情,哪位客人她若看不上眼,无论对方给再多的银子,强迫她她也不接,直接罢工。楼里都嘲讽她心高气傲,奴婢命倒操着小姐的心,老鸨也因为这事与她吵了不少,可楚安总是老样子,我行我素。这实在把老鸨气得肝疼,死命地戳着她的脑袋不停的谩骂,说什么一只不知被多少人穿过破鞋还想要挑脚香的主儿,到最后脚臭的能把她捡回家就不错了。
青楼里所有人都不信楚安这怪脾气能给她带来多少好运,可惜所有人都想错了。
男人们在青楼里喜欢摸摸姑娘们小腿,捏一捏翘臀,占尽各种便宜,楚安刚进藏春楼的那四年里,他们是可以在她身上为所欲为的,可四年之后,没有人敢再这样做了。她的身价就开始慢慢蹿高,高到离谱。
先是不知是哪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大官人三天两头的把楚安接出楼过夜,后是老鸨从楚安身上回扣的银两首饰一月比一月多,让老鸨喜笑颜开后决定既往不咎,把她像菩萨一样供着。
太多人凑这热闹,每每见到老鸨都会问这楚安背后的主是谁,可老鸨死不肯透露,直到在一年后的某一天里,藏春阁的男人们破天荒地见到岳府的病秧子二少爷大摇大摆地走进楼里,点名道姓,指名要翻楚安的牌,要楚安想陪过夜时,人们看老鸨满脸谄媚,卑躬屈膝的模样,他们才意识到,这事有蹊跷啊!
感情一直包养楚安的是这位家财万贯的岳府二少爷啊!
可,他能行吗?
早年他不是因为那场崖谷的祸事伤了命根子吗?何况他这说三句咳一声的病弱能否在床榻上招架藏春阁里妖精的摆弄还是个问题。
可不管人们怎么好奇,他们也窥探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因为楚安多是被岳二少爷接去别院小住,岳二少爷在被人改称为岳老爷之前不太常驻青楼,只是偶尔来一趟,指明要楚安作陪,过夜不多,可人们到底还是逮到机会趴在楚安的花房外,悄悄往窗纸上戳一小洞,贴着门缝想看场好戏,听出个究竟来。
到底他们还是好奇,楚安是如何在床笫之间满足在那方面不太行的男人的。
但闺房里实在昏暗,他们窥视到的大多是一处摇晃的床帐,听到令人酥麻耳赤的女人的淫、叫,叫声实在太过放、荡,以至于女声完全遮住了男性的喘气。人们听不见岳二少爷的声音只能靠时间来辨别一个男人的能力,当然如他们所愿,花房里的床榻晃动与女子的浪、叫持续不长,有时很快就结束了,以至于到现在还有人认为楚安的放浪形骸完全是一种趋炎附势的,又是尽心尽力的表演,以便满足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可谁会想到,他们自认为猜透了一切,是别人有意让他们如此认为的。
若问岳莘在回扬州之后的十年的打拼里,什么是她觉得最困难的事情。
那她肯定会回答是逛青楼。
女扮男装不可怕,重建岳府基业不可怕,商场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以女人的身份与另一个女人假做床笫之事。
若是把楚安接出去在别院与她相处,岳莘还无需担心,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参与,接她出去只为了石良与她的相会,可总是出去也不是办法,世人定是会起疑心的。为了维持她的“男儿身”,为了向世人间接的展示“他的生理缺陷”以便让世人相信“他难以生育”,为了照顾石良的感受而必须把楚安一步步推向头牌的位置,以便别的男人无法碰她,更为了以后能够娶她进门,岳莘必须与楚安合演几出能够令世人满意的戏,看似活色生香的戏。
可她的性格完全不适合去做假,每次都僵得如同石头,面红耳赤的缩在被窝里捂着耳朵发抖,可她无论怎么用力捂住耳朵,她还是听着楚安坐在她一旁边摇着床边上的细栏杆,边浮夸的呻、吟,喊着喊着还煞有其事地其他什么再用力一些,好舒服之类的不明所以的风骚话。
有时岳莘实在受不了了,拼命拉着楚安的衣角让她住口,可楚安偏生不,她越是拉她,她越是叫得欢。岳莘只得直接拿被子把楚安一把蒙住,喝令她闭嘴,可楚安还是笑得花枝乱颤告诉她,她可以让她尝试一下,到时她就会知道了,自己也会像她一样像发春的猫一样四处乱叫的。
“你要祸害,找石良去!”
岳莘愤愤其声,也不理会楚安的撩拨,叉着双臂,扭过身,强迫自己面墙而睡,她被楚安折磨太久,以至于在这件事情上她终究还是产生了好奇,可好奇也终究抵不过她羞涩难当的性子,这别扭的性子长久的被她生生压制住了,直到遇见子桑。
其实岳莘以为她做了这么多,族里相信了她身体上的缺陷和她古怪的性子就不会三催四请的非让她去娶某一户的大家闺秀,毕竟父亲留下来的子孙,到她这一辈也只剩她一人了。
起初,她的计划是有效果的,族里的人见她老大不小的,却总是在外边包养一个青楼女子,不顾四周劝阻的胡乱,扬州城里又谣言是岳府二少爷丧失生育能力,族里渐渐的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任由她不婚不娶。可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岳府二少爷的实力愈来愈强大,岳府的生意不断扩展,岳府二少爷也开始被人尊称岳老爷的时候,族里的所有人渐渐地都改变了之前的想法,无法繁衍后代又如何,因为这与岳府的财富相比没有太多的可比性。
每一个人都想从新秀岳府令人羡慕的财富之中分一杯羹。那最好的办法便是家族联姻,这样既可以趁机削弱岳府的实力又可以增强自己在族里的威望与势力,何乐不为?
接下来的那几年,族里对于岳老爷的婚事格外看重,催婚,劝导,介绍,说媒的人们几乎把岳府的门槛都踏平了。那时的岳莘十分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把一个小姑娘放在农家养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派上用场了。
那时,岳莘与岳崇光之间生意的竞争已经从地下走到了明面,她把子桑娶进门,不仅是为了维护她辛辛苦苦重建岳府的完整与独立,更是为了试探岳崇光,她想看看叔叔派来的探子到底能在她的地盘上耍什么花招。
另一个原因便是娶了子桑,才能娶楚安进门。毕竟她答应石良这么久了,而以后她与石良生的孩子注定会让族里所有碎嘴之人都闭嘴,因为那孩子将是“岳梓与二夫人的儿子,岳府的长子”,有了继承人,岳府的基业就会更加扎实,而她打败岳崇光又多了一项筹码。
娶一无名小卒便是一举多得。
子桑不过是她宏伟计划的开端,一个引子罢了。
所有子桑嫁过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安排得多隆重,只是走个过场,不必大肆宣扬,大家迟早是会知道的。
她是想把隆重与特殊给予楚安,楚安与石良为她已经付出太多,包括以后,她将要赠与他们的孩子的那些东西,都是他们应得的。
本来,一切都在照着她的计划,她的预期按部就班的往前走,可在所有的布局之中,她万万没想到她所安排的一个角色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子桑的出现不仅打乱了她精心编排多年的计划,且让她深深的陷入了情感的困境之中。
其实,她以为从这位岳府大夫人的身上,她可以探出岳崇光想要对付岳府的花招,她可以通过这个小姑娘给旧宅传递一些假象或虚假情报。可是,这个小姑娘嫁过来一月,二月,三月…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莲儿说她几乎待在南厢,散漫,发呆,无所事事。石良说她有时喜欢一个人在偌大的府里瞎溜达,可是好几个月过去了,她居然还能在府里迷路。
岳莘真不知岳崇光找来的这个探子脖颈上是否有带上脑子,或者说是在农家圈养了这十年来把这小姑娘给养傻了,嫁过来已经是一年过去,她还是终日恍恍惚惚,无欲无求,这一年到头做的完全不是一个探子应该做的事情。
她既不在乎丈夫的恩宠,是否可以从丈夫那儿生出孩子来,也不意在丈夫大张旗鼓地将烟花女子娶进门,好像什么对于她还是都是无所谓的。
“他”越是对她冷落,不理不睬,她越是舒心安心,反而一旦稍稍靠近她,她就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
她更喜欢一个人,无人打扰。
岳莘完全无法理解这岳府大夫人这些异于常人的举动。
反正,子桑迟迟不动作,她便冷眼观望。
这岳府里没有任何秘密,除了后山的那座离岛,可惜,没有船只渡岸,奈何她如何在岳府折腾,就算搅得个天翻地覆,也无法触及到这府里真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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