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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天色尚早, 庭院外阵阵鸟语啁啾把床榻上浅浅入睡的人扰醒,她缓缓睁开双眼,环顾四周, 发现怀里曲卷的人还在昏睡, 一脸疲倦。子桑不愿惊醒她, 只是稍稍侧过身,面带桃花, 藏不住嘴角轻盈的笑意。像是她所爱慕的,却不易得到的, 再费劲周之后, 终于尘埃落定, 落入怀中, 为她所有。
因为功成而雀跃生欢,这是她现在的状态,可她又甚至不止一次怀疑过, 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假象。
那个如同石头般木讷的人就这样被她捕获了?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蜷缩在她怀中,并且为她,摒弃了原先森严的戒备, 时近时远的亲疏。
子桑不敢相信,她以为还有失望很久, 但忽然某天失落被心悦取代, 她竟然不安心了, 她想窥探一二,若岳莘残存几丝戒严防备,她到稍稍能心安一些,可那人并没有表现出这样或那样,子桑认为表露出的些许距离和警惕,岳莘是毫无防备的,她像是在子桑怀里她找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蜷缩着,挨着她是那么的近,像腹中胎儿,睡得松弛而安稳。
这样安静的看了许久,那人依旧有睡醒,呼吸平稳,长而翘的毛时不时会微微颤动。她以为那人会醒来,但没有,岳莘昏睡得像一个在外面玩累的孩子,楚楚可怜。子桑希望她在她临走前能够醒来,因为与往常不同,她不愿打扰她,因为昨夜她已经把岳莘折腾了好几番,她只是一味承受,无力还手,直到最后,困倦的意识变得脆弱不堪,趴在塌上沉沉睡去,
现在,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日光渐盛,澄空清朗,她依旧熟睡着,按照往常,岳莘总是比她早起,但今日早起的变成了子桑。
时辰不早,她不得不离开。
子桑虽有不舍,但也只能拖到不能再延迟的时刻,悄然起身,临走之际,她还返身回去,伏下身在熟睡的人的光滑的鼻翼上浅浅的亲了小口,才三步五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湖岸边上哗啦啦的泛舟声穿过轻薄的雾气,由远及近地飘进屋里,隐隐约约地,难以察觉。
趴卧在床榻上的人,在一声冗长的呢喃之后,恍惚睁开朦胧睡眼,环顾四周,屋里无人,浅白色的雾气透着清晨清新的空气飘游入室,夜与她缠绵之人不知何时离去,徒劳凌乱的床岛上淡薄的情欲气息尚未消去。她侧卧着,出于习惯性的左手,有些迟疑,有些犹豫,只是最终还是抚上床单中央半湿半干的水印,当她好像明白了这是她身体里的东西,脸色微红,倏然而起,随手拾起遗落于地的一身桑红色轻纱,微微嗅探,轻柔的棉纱上还残留着那人的身上的味道,年轻气盛的味道。
岳莘将衣裳随意披在身上,赤足起身,走向长亭外的暖池,脱去系在脚踝上轻盈的绳链,落下身上的衣裳,趟入水汽氤氲的温池里,还是昨夜同样的位置,靠在池壁一侧,趴在手臂上,闭目,静默。
一刻钟过后,水花溅落,沐浴完毕,她缓缓上岸了,拾起地上的红衣,披起,转身走向书斋,很快书斋的拉门都人从里反锁上,里面不再有动静。
太阳高起,长亭走廊上明晃晃的一排湿漉漉的脚印,在微风中逐渐被风干。
唰——
某一个时刻,书斋的拉门被人重新打开,岳莘换了一身衣裳,上了妆容,左手拂了拂长衫的衣摆,右手整理衣襟,就着水面如镜的暖池,在发髻上插一直被磨得光滑的玉石发簪,踏着轻快的脚步,准备离岛。
湖岸边上只剩下一只小舟,她解开止岸上的绳索,踏上船板,手握双桨,朝后山划去。
岳梓今日未来书斋,监督子桑的人是石良,子桑因为早起晚睡这一天也没学到什么东西,,脑子昏昏欲睡,不知怎么的就趴在书案上睡着了,待她从昏睡中苏醒,从麻痹的手臂上举起脑袋,才发现手腕附近的衣裳一大片都被自己微张口而留下的唾液沾湿了,她慌忙起身,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湿润,可抬头四望,屋里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石良不知跑哪去了,屋门大敞,不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大概是本是虚掩的门,因院里的风顺着缝隙就进来后,与半敞的西窗透进的微风汇合,穿堂风有了力度,不知何时就把屋门推开了。
风吹得书案上的账本哗啦啦地作响,压在石上账本书页像风车一样翻转着页面,声音很大,子桑不禁惊叹自己的昏睡过于专注,如此大的噪音,她充耳不闻,就连门刚才砰当一声巨响都没能将她弄醒。
看来昨夜,不止岳莘,就连自己也是累坏了。
但一想到昨夜的场景,子桑又开始蜷在座位上,将自己抱成一团,捂得严严实实的,傻傻的歪着头,笑嫣如花,嘴都合不拢,没看两三页,就死盯着账面,咯咯地低声笑出声,一阵又一阵的,完全没有规律,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子桑淘到了什么有趣的书,笑成这番模样,想必每个人都想凑上前去,也瞅上两眼,看看到底能让人笑成这样的,是什么鬼斧神工的杰作。
今日,石良也不止一次凑上去,瞅这瞅那的,也瞅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好总是问她账本里行行枯燥的数字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但她只是一直笑着,虽然后来有所克制,但怎么努力都不能完全遏制,她只能憋着笑而不语,当然是因为这样的秘密是说不出来的,最后,石良见问不出结果,只好当子桑今日举止怪异,间歇性抽抽了,摇了摇头,没再继续问下去,子桑无心向学的样子,他看在眼里,暗自摇头,自觉无法像老爷那样严肃刻板,只能半睁只眼,任其开小差。反正到时老爷来视察时,若见子桑没有多少学习上的进展,自己也能诉苦推脱些责任,因为纵容子桑的不止只是他而已。
所以,他自己也偷懒了,在监督的过程中,见子桑看着看着就趴在桌子上睡得死气沉沉的,嚷着她也没见醒,自然便记起老爷说过不让子桑太累,理所当然他不再唤醒她,觉得一身轻松,一转身,便钻出屋门,去了别处。
只是没过半个时辰,子桑就自然醒了,见屋里没人,自然不会再抱着账本继续啃下去。窝在座椅里恍惚地发呆一会,又笑了一阵,可这样想着久了,反反复复,也会觉得不新鲜,便决定离开这乏味的屋子,出院逛逛。
可此时里夜幕来临还差一个多时辰,阳光正盛,火辣辣地照在石板上,一出北厢,她就觉得脚底贴着蒸笼的热气滚滚的棉布,蒸烫得难受,若回南厢,路程太漫长,她可不想冒着大太阳回自个屋去。想着西厢离这还不算远,盘算了一下远近方便,决定先在西厢那待上一阵,待夜幕低垂,她便直接回屋往后山去。
楚安怕热,屋里定有备有冰块与酸梅汤解暑,想到这儿,子桑干涩的喉咙便生了津液,盛夏的脚步在日日临近,午后阳光也一日比一日高晒,子桑一路过来没见着几个丫鬟家厮,岳府里安静地有些瘆人,她不得不加紧步伐往西厢赶去。
进了前厅,屋里没人,环顾四周,丫鬟也没个影,估计是楚安嫌丫头终日在眼前晃荡,心烦气躁,让丫鬟回房午休了。
她想了想,终是没像楚安那样,一进屋就嚷嚷着,宣布自己的到来,她一声不吭,捻起裙摆褶子,跨过一道石坎,往后院走。
估计楚安在寝居休息,子桑也没进院也没叫唤楚安的名字,怕惊扰了她。
果不其然,西厢寝居的屋门与窗户闭得严实,子桑只得杵在门口,不知是进是退,楚安也在补睡吗?没缘由啊?平日里这也不是她的习惯,想着自个无处可去,她只好试试运气,贴在门板上,试图窥探屋内的动静,若屋内已经无声,她只好离去返回南厢。
只是刚凑近,她便听到楚安在屋里轻浮的笑声,笑得轻盈荡漾,像风铃一般,边笑还边自言自语,不知再说些什么,声调一高一低的,起起伏伏,听起来即做作又自然。
原来楚安没有休息啊,她心里安舒一气,举起手轻轻扣门。
咚咚咚——
屋里窸窸窣窣地一阵响动,等了半天才听见屋里有人高声问道。
“谁啊?”
“我,子桑。”
子桑觉得楚安是在明知故问,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只得站着耐心等待。屋里又是一阵低声碎语,不一会儿,楚安到底发话了。
“等会儿,刚睡醒呢,要不在厅里等我吧,我换身衣裳就过找你。”
“要是不方便,我先回去吧。”
楚安稀奇古怪地把自己锁在屋里不知在搞些什么名堂,子桑觉得怪异,自觉此番来得不是时候,转念一想,她决定早点回南厢,这样她还能早点去后山见到岳莘,这一盘算,她更不想待在这了,便出声告辞,但屋内楚安并不想她回去,子桑话音刚落、楚安就急忙接上了。
“先别回去,我待会儿还有东西要给你呢,在厅里等我便是!”
“好吧,我这就去,你赶紧。”
“好!”
子桑有些郁闷,应承下来,转身准备下台阶去前厅继续候着,便听见有人像是跑进了院子里。
“夫人啊!可让我一顿好找,不在书斋里看账,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一抬头,她便看见石良汗流浃背的从院子外边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对她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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