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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晚上在房间窗外等到了自称“藏马”的红发男人。
他踩着一片叶子飘在窗外。
虽然知道随便相信陌生人很蠢, 但仁王还是跟着藏马去了医院。怎么想都没有损失啊, 而且那种没来由的亲近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其实帮不上什么忙。”藏马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情况, “与其说是身体上的病痛,不如说是心灵的历练。如果能挺过去,对他是有好处的。”
“……这样吗?”
“我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 但如果实在担心的话, 用种子也没关系。”藏马拿出了那两颗种子, “确实能加快治疗速度。不过这一颗的话, 你要用吗?”
“分担痛苦?”
“没错。”藏马露出微笑来, “想试试吗?体验一下同伴的痛苦, 也更能感同身受换位思考什么的。并不会有任何后遗症。因为分担的只是‘感知’,而不会伤害到身体。”
不是,为什么连这个看上去挺靠谱的人都用这种类似电话推销的语气说话啊。
“那就……试试?”
种子进入身体时没有特殊的感觉, 做个比喻, 就像是吃葡萄时不小心吃了葡萄籽,会想身体里会不会有葡萄发芽呢?但灵力从血肉中流转过去, 又没发觉任何被“扎根”的感觉。
仁王抬起头去看藏马,红发的男人表情有些古怪:“那么, 关于我那一部分的契约, 我已经履行完毕了, 我会等你朋友康复以后再来的。”
“……Puri.”
他浑浑噩噩就回了家,茫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而那头, 用了法术送银发少年回家的藏马, 重新飞回了医院的楼顶。
“我还以为你会见他一面。”他说。
夜风吹过顶楼的栏杆和铁丝网, 月光洒在上面。一阵寂静过后,铁丝网的顶端突然站了一个人:“不要,会被发现的。”
藏马:“……”
他无语道:“你觉得你现在没被发现吗?”
“没有面对面见到就不算被发现。”那个人从铁丝网的顶端跳下来,轻巧地落在藏马面前。月光洒下来,落在他一头银色短发上,蓬松的发丝中间,雪白的毛茸茸的尖耳朵在头顶抖了抖。
藏马看了一眼他的头顶:“你还不能自如地把耳朵收回去吗?那确实是最好不要去见那位大人。”
“可以收啊。但你不觉得耳朵很可爱吗?”这么说着的人自己伸手到头顶去揉了两下自己的耳朵,毛被抚过时他眯了眯眼。
藏马:“……”
他语重心长道:“和家长不要闹矛盾,有话直说比较好。母子哪有隔夜仇?”
“我没闹脾气。”他对面的人张开手,“我是在帮忙啊。不是很有意思吗?”
藏马决定不掺和别人的家庭矛盾了。
虽然对面的人那与以前自己实在是有些相似的外貌让他心情十分微妙。
“你找到的那颗种子,我给他了。”他说,“不过你要求的那些台词……说实话,太假了一点。”
“但是他还是信了啊。”那个人眯起眼笑道。
“……不,大概只是觉得没坏处。而且你还对他用了法术。”藏马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那位大人让我转告你,玩够了就早点回家,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不~要。”又抖了抖耳朵的人斩钉截铁地摇头,“我也是在做正事,又不是在玩。”
藏马耸了耸肩:“随便你,我也就是说说。”
“Puri.总之,之后还有一些小事要麻烦你,报酬就先付一半吧。”
破空声响起,藏马伸出手,接住了对面的人丢过来的包裹。他拆开看了一眼,确实是之前说好的东西……的一半。但是草药什么的就算了,符箓之类的,画了一半的根本和废品没区别吧?
“别在意别在意,反正你可以收两份报酬,不差我这一份啦。”这么说着的人挥了挥手,脚尖一点就又重新跳上了铁丝网顶端,“那么过段时间再见面了,藏马君~对那个孩子好一些哦~”
他说完就消失在夜空里。
藏马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月亮,收起了包裹。
“两份报酬?亏了才对。”他自语着,脚下重新出现了叶片。
滴滴滴滴,口袋里的铃声响了。他掏出手机,在见到来电显示时柔和了神色。
“妈妈?啊,我马上就回去了。……不,不是在加班,幽助找我有点事。……我知道了,您早点休息吧,不用等我。”
他挂了电话,从顶楼跳下去时看了一眼方才停留的窗口。
被他留下了种子的少年安稳地睡着,隐约间有梦魇却很快放松了神色。
仁王当天晚上也做了梦。
和之前做过的完全不同的梦。
没有学校,没有网球,没有海滨路,甚至没有一个故事,也没有一个人。
只有一片漆黑里,发出微弱光线的毛茸茸的团。
一开始看上去小小一团,但意识靠近了以后才发现那其实很大。
是一只狐狸。
毛很长,颜色雪白,是看上去就手感很好的样子。但不要说抱在怀里揉了,凑近了看甚至有些可怕。因为它太大了,像一座山。
这只狐狸蜷起身体,似乎在沉睡,毛茸茸的尾巴就全团在怀里。眼睛闭着,呼吸吹动了几缕毛,那几根毛就像是树枝一样飒飒地摆动。
仁王看着面前很粗的毛,试探地摸了摸。
很软。
但这么长的毛,就算很软也……
如果它像红狐狸那么大就好了。
仁王想起了本丸的狐之助。
如果像狐之助那么大,那这只狐狸一定特别可爱。特别,特别,特别可爱。
比鸣狐脖子上的狐狸还可爱。
哎,为什么妈妈不让我养猫。
他在梦里最后忍不住埋到了狐狸身上,很长的毛比羽绒服还暖和,他在上面打了个滚,觉得家里的羽绒被完全比不上这只狐狸的毛。
苏醒时他见到窗外的阳光,略微刺眼。他有些怅然若失地眨了眨眼。
但没等他回味在狐狸身上打滚的感觉,突然的麻痹就侵袭了他。
一开始只是右手有一点发麻,逐渐就延伸到了全身,渐渐地连视野都变黑了。耳边什么也听不到,方才听见的树叶摩擦的声音,和鸟叫,都消失了。
这是……
我怎么了?
他慌了那么几秒,理智却突然回笼。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决定,签订了什么契约,最后又答应了什么提议……
他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自己到底签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契约?!
不对啊,那种话,为什么会相信?!
中了邪吗?!
但是现在……现在这种感觉……难道就是……?
麻痹持续的时间不长,十来分钟的时间里仁王想了很多。他重新恢复视觉触觉嗅觉听觉时侧过头看了一眼床头柜边的网球袋,突然就懂了那天夜里幸村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雅治?醒了吗?”门外传来敲门声,“上学要迟到了哦。”
仁王应了一声。
换好衣服下楼时他见到他妈妈穿着一身好看的改良和服还画了妆,眉眼弯弯,和服还是新款。他狐疑道:“不用上班吗?还是有约会?”
“要去见一个可爱的小孩呢。”他妈妈笑着说,“和雅治你一样可爱。”
“……什么嘛。”
“对了,给你准备了便当哦~”仁王妈妈摆了摆手,“记得带走~我先出门了。”
仁王看着她雀跃的背影,无端有些郁闷。
“到底是去见谁啊,还是百货商店打折?”他走到桌前看了一眼早饭和准备好的便当,被大号的便当盒镇住了。打开一看,炸鱼,蛋卷,什锦,叉烧……
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啊?他重新盖上便当盒,忍不住叹了口气。
上午网球部的晨训气氛有些沉闷。
幸村的话对真田的影响是巨大的。原本就严肃的人更加严肃了。甚至带着肃杀的气息,以至于所有人都不敢去招惹他。
其他人也情绪低落,包括一天之内经历了太多的仁王。
这样的沉闷气氛,到了下午的练习时间也没有散去。
而练习到中半,一直一言不发只管黑脸挥拍的真田突然站直了。
“真田?”柳有些不安地转过头。
“我有个提议。”真田突然说。
“……提议?”
“以后我们立海大,只许赢,不许输!”真田微抬起头大声说。
单独的球场里只有新选出来的正选在,而所有人都在这句话之后抬头看着他。
那双在黑色帽子的帽檐下似乎蕴藏着火焰的眼睛环视了球场一圈:“只有胜利!”
“失败了会怎样?”沉默中,仁王问道。
真田皱起了眉,冷哼一声,举起了拳头:“那就要得到惩罚!”
切原和丸井看着他的拳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Puri.”仁王侧过头嗤笑出声。
“仁王!”
“不,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果规则是这样,那你自己输了,要自己揍自己吗?”仁王勾着唇角和真田对视,“你前两天才输过吧?!”
“你——?!”
“别激动。”仁王抬起手挥了挥,“我其实没意见。”
真田狐疑地看着他。
“没人会想要输的,有个激励手段也不错。”仁王往前迈了一步,“人的求生欲总是最强的。”
“……你知道就好。”真田哼了一声放下了手。
几乎以为两个人又要吵起来然后打起来的其他人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他们开始思考刚才的对话。
嗯?等等……等等,刚才真田说了什么来着?
惩……惩罚?!
“输了要被副部长你揍吗?!”切原睁大了眼睛几乎要跳起来。
仁王瞥了他一眼,被逗笑了:“你怕什么,平时真田不是一直在揍你么。”
“那怎么一样!”切原大声道。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去看真田的脸色,见真田背过身又重新开始挥拍,才对着仁王龇了龇牙。
训练结束后他们在社办又聊起这个。
“出什么事了吗?真田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个的吧。”仁王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除了幸村昨天说的话以外……幸村不是总那么说吗?应该不会造成那么大的反应啊?”
“周末我们和冰帝有一场练习赛。”柳说。
“……练习赛?这周末?”仁王转过头。
柳已经换好了衣服,用手理顺了自己半干的头发:“是的,中午迹部君打电话过来。弦一郎接的电话。”
“冰帝啊……”仁王微皱起眉有些困惑,“冰帝为什么找我们打练习赛?”
每年关东大赛打的还不够多吗?
都是同一批人,从国一打到国二,现在要升国三了,嫌交手机会不够多吗?
“应该是芥川君的缘故。”柳说。
“芥川?”仁王仰起头想了想,“上次关东大赛上场了吗?”
“没有,不过他上周连续来了立海大几次。”柳说。
仁王想起来了。
“那个像是文太啦啦队一样的,就是芥川?”他睁大了眼睛,“我还以为是文太的哪个弟弟放学没有社团活动就过来给他加油呢。”
柳:“……仁王,你有好好看我之前给你的冰帝的资料吗?”
“有啊。”仁王理直气壮,“不过不可能会是我的对手的就不在我的资料收集范围之内。”
柳:“……”
“我建议你这句话过两天去医院和幸村说一遍。”他说。
在这个节骨眼上的和冰帝的练习赛,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他们可以提前适应没有幸村的比赛(但仁王想幸村的病应该是能在下一次关东大赛前好的,不好他就去找那个红头发的家伙算账)。坏处是,以现在大家的心理状态,去面对冰帝这样的强敌,说不定会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战。
“哎,亏我那天还分了他一个限量版泡芙。”丸井嘀咕道。
仁王听见了,凑过去:“你可以让冰帝那个迹部再给你买一份,大少爷不会拒绝的。”
“哇你怎么在这儿?!”丸井被吓了一跳,“等一下,你听到了?”
“听到了啊。我每次抢你都不愿意给的限量版泡芙。”仁王说,“结果给了一个冰帝的人。我好伤心啊。”
“……你也知道你是在抢啊。”丸井无语道,“还有,你认为的冰帝的迹部,到底是个什么人设?”
“金光闪闪的人设。”仁王啪地打了一个响指。
尽管是练习赛,但真田决心当做正式比赛认真对待。
“毕竟是冰帝。”柳说。
仁王第一次参与制定出场顺序的会议。他看了一眼柳,又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真田,觉得自己好像不太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你们两个定就好了,不用叫我来。”他说。
“不行,幸村说了,他不在的时候,你有决策权。”柳微笑着说。
仁王看了一眼真田,期望这家伙能够出言反对。然而面无表情的人只是很轻地点了点头:“开始吧,别废话了。”
仁王往后靠在椅子的靠背上,让椅子晃了两下。
他侧过头:“芥川君在单打三?那文太就是单打三?”
“对。”柳点了点头。
“五场制,打满五场?”
“迹部是这么要求的。他应该听说了什么。”柳说。
仁王并不觉得意外:“幸村的事有心就能查到,迹部肯定已经知道了。怪不得他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提出要练习赛……绝对不只是因为芥川的。”
“别废话了。不管什么目的,赢下来就好!”真田打断了仁王和柳的对话。他侧过头:“我打单打一,对战迹部,你们有意见吗?”
仁王耸了耸肩:“随便。”
“让赤也打单打二吧,他需要提前感受一下正式比赛的强度。冰帝是个适合的对手。”柳提议道,“我上双打就好了。”
“那么仁王,你的意见呢?”真田问。
“我?我没意见。”仁王眨了眨眼,“我也上双打。”
“和柳生?”柳笑着问。
“是啊。”仁王点头,“我和比吕士可好久没有上场比赛过了。”
“幸村是怎么想的,你应该知道。”柳说。
“但我还是……”他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了。柳的电话。
真田皱起眉,脸上的表情是“你开会居然不关机真是太松懈了”。而柳低头看了一眼来显,做了个口型。
“是幸村。”
真田的嘴角便抽了抽。
“幸村。”柳接起了电话,“我们在开会。……对,仁王也在。你找他?……什么?……好的,我知道了。”
他放下手机开了免提,一边转过头对着看着他的两个同伴道:“真田,这次练习赛你和我打双打,单打一让仁王去。”
“什么?!”/“什么意思?!”
仁王和真田同时出声。
柳指了指手机。
仁王和真田同时低下头看着桌面上的手机。开了免提的手机里,幸村的声音传过来。
“真田,你和迹部打过很多次了,没有必要再来一次。你知道我的意思吧?你的底牌,现在还不到翻牌的时机。”
“幸村……”真田皱了皱眉,“我……”
“你知道我的意思。雷和阴。你是为了谁,才准备的这两招?”
“我知道了。”真田沉默了一会儿后这么说。
“那就……”
“等等,我还没同意呢!”仁王忍不住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我不打单打一。”
“仁王……”
“绝对不要!”仁王双手撑在桌子上,凑近了手机的听筒,“呐,幸村,如果你一定要让真田避开迹部,那我宁愿和他双打!让柳去打单打一吧!”
“什么?!”/“仁王……”
真田怀疑自己的耳朵,而柳皱着眉对着仁王摇了摇头。
但仁王才不管他们呢。
他微眯起眼看着手机屏幕上“幸村精市”这个名字:“部长,我是认真的。”
沉默。
电话那头幸村的呼吸声隐约传来。
他们俩僵持了一会儿,柳试图打圆场但尽管隔着电波,两个人的气场似乎也在碰撞,他想了好几种说法都找不到合适的,只能作罢。而真田还处在震惊当中。
“仁王……”幸村试图劝说,“迹部是一个很好的对手,这是一个好机会……”
“不要。”仁王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他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压着声音:“我想打双打。”
“这是练习赛……”
“所以我才不要!”仁王啧了一声,“不管怎么排出场顺序,都能赢的。就算让真田和迹部去打也没有关系,大家都知道是练习赛,该留的底牌都会留住。”
他其实明白幸村的意思,但他就是不想那么做。
排斥感太过明显,他无法说服自己答应。
“大不了就我和真田打双打。”他说,“反正我是不会去打单打一的。”
“好吧。”幸村无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真是的,你……”
“你太急躁了,幸村。”仁王说,“别像是被什么追着一样。既然生病了就好好养病,别操心太多。多吃饭多睡觉才会好的快。”
“真啰嗦啊,你不是都不听我的吗?”幸村轻笑了一声,“不过你和真田的关系进展很快嘛,这么快就到了可以双打的程度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仁王说。
“算了算了,拿你没办法。”幸村说。
他又随意嘱咐了两句,比如去东京要注意安全,提前看好路线订好车票,才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会议室里又忽然安静下来。
然后柳试探性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真的让你们俩组双双打?”
左边,真田的脸色尴尬里又带着为难。
右边,仁王趴在桌子上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那就这么定了?”柳又问了一遍。
“puri,我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了。”仁王低声说。
柳便笑起来:“我说也是。不过你也真是,说的那么直接——”
“没必要委婉。这种事。”仁王哂道,“行了,还是按照之前的出场顺序吧。让真田去打单打一。”
“好。弦一郎,你没意见吧?”
脸色莫名变换了几遍的真田深呼吸了两次,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帽檐:“太松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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