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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凌江仙与孟君遇困于谷底,那厢凌修翰与易阚已过了湖铃谷,却并未直接去游云山庄,尚且停留在了湖铃谷外。谷口地势空旷,碎石零落,大小不一,天降大雨,两人躲进附近一处废弃茅屋之中。
两人原是应当按凌江仙说的去游云山庄,但凌修翰一步三回头,如同不愿出嫁的新娘子,易阚一眼道出他心中所想:“我知你不放心姐姐。既然不放心,那我们便守在这谷外茅草屋里。”
“这天好热!不生火了!”凌修翰抽出东流剑,剑光映亮了整个破败的茅屋,“梅爷爷被俞老鬼制成那般凶悍的血尸,我当然不放心我姐!”
凌修翰径直坐在茅草屋中央,哪料这茅草屋漏雨,他只能挪去了一侧墙根。
易阚过去坐于他一边,道:“有孟大哥在,应当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说,你就这么信任孟君遇的吗?”凌修翰闻言立刻转头看他,完全一脸的难以置信。
“孟大哥这般正人君子,且武功高强,为何不可信?”易阚反问道。
“不是,你说他正人君子?我可告诉你,你是没看到今天——”凌修翰眼中透出难以形容的神情,一句话三顿,“现在该说是昨日中午了。他孟君遇追着我姐下积云峰的时候,你知道他——”
易阚盯着他脸上那副出恭不顺畅的神色,原是俊朗阳刚的脸竟带了半分窘,不解道:“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凌修翰差点要炸毛,“他对我姐——”似是中午那幕又浮上眼前,再次亮瞎了他的双眼般,“他竟然抱了我姐!”
说出了这最后一句,凌修翰随之接上了一口原本仿佛接不上去的气:“哎,对,抱!抱了我姐!还当着我的面!”
见他极力表述那场面的震撼,易阚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又道:“你,当真不是因为他们这般如此之时是当着你面的缘故?”
“易阚!你胡说八道什么!”凌修翰生气了,“难道你就不担心吗?我可明着告诉你,与其担心要与血尸打斗,我可是更担心那个孟君遇!”
易阚对此不置可否,甚至笑着摇了摇头,惹得凌修翰有些恼,道:“难道你就不担心么?你可别忘了,我姐杀了他娘亲啊!你别看他穿着一身白衣人模人样的,他以前不就纠缠过我姐吗?”
“你指的是他与姐姐的婚书么?”易阚笑道,“你一出魔界倒是记性一下变好了,这些事都回忆起来了?”
当年他赶去魔界找凌修翰时,凌修翰方大病一场,身上在霆山血海中的伤还未愈,两人对视了半天,凌修翰支支吾吾,死活说不记得他是易阚。把他吓得差点失了魂,以为凌修翰的脑子也一并在霆山火海里烧掉了。
“我记忆力什么时候差过!”凌修翰“哼”一下,别过头去。
易阚知道他不会承认,轻笑了一声,片刻,他盯着眼前东流的光,道:“那你还记得当年辟凶尸有名的那个易家门生么?”
凌修翰回过头来,应道:“记得,你说的是易旷吧?”
易阚点了点头。
凌修翰想了一下,他之所以对易旷这个人记得清楚,不只因为易旷是易家从“日”字辈里的出色门生,更在于这个人曾和他们打过交道。
而且,那时候周围人都说,易旷这个人,是从走尸群里走出来的。
凌修翰与他打交道,是淮江烟火大会之后的月末,他连日子都记得非常清楚,三月二十七日。
易旷与他凌家女修凌沁媛师姐大婚。
这个易旷有一项绝活,摸手相。旁人都是看相,他倒好,只用摸的。白日里的喜宴开始之前,易阚兴致盎然,拉着凌修翰就往易旷家后院找易旷摸手相。
他们俩跑得气喘吁吁,一头大汗,面色潮红,拦下了易旷。
凌修翰的确好奇,见易旷摸上自己的左手,闭目了片刻,将自己的左手摸了个细致。
这要是摸人家女孩子的手相去泡妞,看沁媛师姐不跟你翻脸!
凌修翰正这么想,易旷原是一本正经的脸,露出了一丝笑容,咳了咳嗓,道:“凌少爷日后会继承凌氏宗主之位。”
凌修翰“嗯”了一声,但这话不管是谁说,都不会错,就算他只有十三岁,也不是这么好骗的。
易阚脸怀期待:“还有什么,师兄?”
末了,易旷脸上浅浅笑意,道:“凌少爷爱吃桃么?我后院栽了桃树,待结了果,不如二少爷与凌少爷一道采食?”
凌修翰不知他何用意,道:“爱吃。”
见他狐疑,易旷立刻笑道:“凌少爷莫要见怪,只是我见两位少爷脸色如桃染,一时兴起想着桃花之色罢了。我家桃树最高枝年年结果最大,历来说食之可长寿健体,凌少爷身子单薄,待今年结果,两位少爷一并尝尝。”
“好,谢谢易旷师兄!”易阚连连答应,但凌修翰显然不是很信任易旷能摸手相。
正在此时,两人见一边岳凡离正与送嫁来的凌沁芸一道走过,易阚立刻喊道:“凡离兄长!你也一起让易旷师兄摸摸手相。”
岳凡离一贯不信这些东西,道:“命定之数怎么能随便靠手相来看的?”
“今日易旷师兄大喜,兄长不信,那就当乐一乐嘛!”易阚拉着岳凡离劝道。
岳凡离心情不错,许是因为与芸儿在一起的缘故,便也不推脱,把手大方伸了过去。
易旷摸了片刻,脸上原是含笑,不多时,眉间略略发紧,看了看一侧盯着自己的芸儿等人。岳凡离虽是不信这些手相之言,但见他这般神色,问道:“易师兄有话不妨明说!”
“岳少爷,”易旷收了手,道:“我只说四个字,天人永隔。”
“师姐夫怎么这般说话!”话落,倒是一旁芸儿先有了不悦神色,细嫩的脸上越发露出这个年龄特有的水灵。
不想岳凡离却爽朗道:“这有什么可说的,我一出生便与我娘亲天人永隔罢了。”他拉过芸儿,“芸儿没事,他说的是实话。”
这会儿易阚倒不知怎么打圆场了,易旷自己道:“沁芸师妹生气了?”
岳凡离道:“易师兄再说下去,小心芸儿不认你这个师姐夫了!”
易旷闻言笑道:“哪敢哪敢,岳少爷不必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权当我胡诌的!”
外头雨声没有减弱的趋势,凌修翰道:“你叫我想这个人,可不是现在起了兴致也想摸摸我的手看相吧?”
易阚笑道:“当然不是,我是叫你想想,当年喜宴上的那桩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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