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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群散去后,凌江仙在积云峰上四处走动,企图寻得什么妖邪踪迹,然而几圈下来,无迹可寻。
现下已是约摸酉时,凌修翰与易阚还在易步群那处,并未回来。
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到了凌修翰这里,活生生有了易阚忘了姐!
积云峰的景致经过了这些年并无大的区别,环山佳木林立,野花繁秀清香。
再往前走,便要到祁河岳氏的宿所了。
易家人口中吐露的意思,是岳成珊的整个祁河岳氏都一贯坚信凌家清白,凌江仙此刻就也不急于去看六年未见的岳家人。她又晃到了离观云府不远处的一处观景台上。这处风景极佳,眼前无所遮挡,可见漫天晚霞,一片绚烂。
凌江仙一跃,坐在了栏杆外面,脚下,是万丈深渊,眼前,是一片辽阔。
当真顺畅。她放开双手,伸了个懒腰。
“姐姐小心!”
懒腰还未伸完,她就被一个人拉了回来,直摔进身后人怀中。
罗钊把她放回栏杆内,道:“姐姐怎能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凌江仙笑了,道:“这对我来说,并无危险可言啊……”
“不可!我说危险就是危险,万一不慎摔下去如何是好!”罗钊生气道。
凌江仙见他生气模样,心道真是少年意气风发,道:“好好好,下次再也不会了。”
罗钊道:“还有下次?”
凌江仙笑道:“好,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自己竟然和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少年做保证,想想就不可思议。
罗钊又道:“我端了饭菜过来,姐姐还没用晚膳吧?”说罢指了指石桌上的一食案饭菜。
凌江仙坐下,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饭?”
罗钊道:“是孟说的。”
凌江仙诧异道:“孟君遇?他已经来了?”
虽然那日孟君遇先他们一步就出发了,但她上积云峰至今,并未看见他。
罗钊道:“孟两天前就在了,观云府的房舍安排也都是他做的,姐姐的屋子也是他安排的……”
凌江仙道:“我的屋子?不是易阚安排的?”
罗钊道:“是易二兄长没有错,但也是孟先要把那几处房舍划给北冥易氏才可以。”
凌江仙带着疑惑用着眼前饭菜。龙门大会的饭食素来清淡朴素,而她面前的食案中却赫然摆着酱烧肉和蒸饺,还有一碗显眼的“青龙游练”。
凌江仙道:“那他怎么知道我没吃饭?他一直在盯着我?!”
凌江仙喝下一口青龙游练,味道好得与萍贵城客栈的如出一辙,心道不得了,莫非是孟君遇用美色贿赂了老板娘,大老远把那客栈的厨子绑来了吧!
罗钊端坐在她对面,道:“孟说到了傍晚都不见有人往姐姐的屋子送饭,便叫我送来,我见你不在,就来找你了。”
这个孟君遇,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凌江仙吃了几口,道:“你和孟君遇,关系很好吗?”
罗钊道:“因为俞宗主不怎么管我,所以我经常跟在孟身边。”
凌江仙皱了皱眉,虽然比总是跟在俞千衡身边好,但是跟在孟君遇身边也不是什么好事,指不定以后变得和他一样狂妄!自大!骄傲!多管闲事!
想到这里,凌江仙就想看看罗钊有没有受到孟君遇的“毒害”,道:“罗钊,你和孟君遇在一起的时候,他都和你说些什么?”
罗钊想了想,道:“就教我一些做人处事的道理,教我打坐练功。”
凌江仙道:“没有别的了吗……比如……”她顿了顿,“比如说你要报仇,杀了霆山女魔头之类的……?”
罗钊抬起眼睛看着凌江仙,道:“从来没有,也从来没说过什么霆山女魔头。”
凌江仙:“哦?”
罗钊又道:“孟说,凌江仙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凌江仙:“啊?”
她手里的筷子差一点惊讶地落下去。
骗人的吧?
怎么可能?
凌江仙放下筷子,镇定道:“他就没告诉你,是凌江仙杀了你爹罗恪,梅凌两家害死了你娘亲吗?”
罗钊道:“那些都是别人说的,孟叫我不要相信。虽然他从来没对外人说过这样的话,但在我面前他一直这么说……”
凌江仙道:“他叫你不要相信你就不信啊?你怎么这么听他话……”
罗钊愣了一下,想了想道:“可是孟说他不会骗我的。”
凌江仙还要说什么,一个模样规整的罗氏门生往这里走了过来。
这个门生倒全然不似马厩里遇见的那些,眉目端正,一脸正气,身上的罗氏校服整整齐齐,一尘不染。见了凌江仙,他先向她行了一个礼,才又对罗钊道:“宗主,夜训时候到了。”
凌江仙感慨这桓州罗氏还能有这么一个端正知礼,言行得体的门生,真是不容易。
罗钊便起身往另一边走,道:“姐姐,我先走了。”
她应了一声,罗钊走远了。
凌江仙望着盘中餐,罗钊方才所言,当真不是骗人的吗?
绝对绝对是胡说八道的!
堂堂梵青孟氏孟君遇,就算不为了自己的私仇,为了那些什么道义正义,对于凌江仙也是得而诛之的吧。
嘴里顿失味觉。
她端起那碟吃了几口的饭菜,往回走去。遇上出来寻她的凌修翰和易阚。
凌修翰道:“姐,你到哪里去了?”
凌江仙白他一眼:“你好意思问我?”
凌修翰正要回话,凌江仙道:“孟君遇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你信不信?”
凌修翰脸上大惊,道:“姐……你疯了吧?”
凌江仙踢他一脚:“不是我说的。是罗钊说的,是罗钊说孟君遇那么说的。”
凌修翰摇头,连连道:“他肯定是幻听!”
凌江仙道:“就是说嘛,不是罗钊听错了,就是孟君遇疯了才对。”
三人把吃剩的饭菜端回了灶间,出来的时候,易阚道,晚上积云峰夜风很舒服,不如去水榭走走。
凌江仙拒绝:“那里太凉了,不去。”
凌修翰道:“那不如我们沿着积云峰顶走一圈,就当是消食了。”
三人在积云峰顶上信步闲游,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擂台处。龙门大会的擂台多少年了还是这么老旧的样子,竟也不知道重新修缮修缮。
凌江仙随口问道:“易阚,明天你上擂台,可有信心?”
易阚坦言道:“各族门生当然没几个可以顾忌,平辈之中,凡离兄长枪法精湛,比我拂尘技高一筹,而我比罗钊技略高一筹,大致如此。”
凌修翰接话道:“那你比之我如何?”
易阚略开玩笑道:“你说呢,胖公子?”
此话一落,果真凌修翰便作愠怒颜色。
凌江仙知道这两个人定是要争着打闹一番,便不去理睬,往擂台上走去。
这四方擂台,让她瞬间有了山巅之上,伸手撩云之感,眼界开阔,一览无余。
“这位姑娘?”
她回头,看见一人,正走上前。
“不知姑娘是哪家的门生?”那人向她行了一个礼。
白衣白褂白衫,一把佩剑名曰平川,此人一对柳叶眉下深色双瞳微颤,身长八尺,衣冠楚楚。
这一眼看去,样貌与孟君遇倒有四分相似,却也不算太过出挑。
呵,来人是孟君遇的弟弟,孟均灵。
凌江仙一下就绷紧了神经,死死盯着他。
孟均灵见她不说话,道:“冒昧了,请教姑娘尊姓芳名。”
凌江仙稍稍平定了一下心绪,道:“方廷。”
孟均灵道:“在下梵青孟氏二公子孟均灵。”
凌江仙道:“孟二公子有礼了。”
孟均灵看着眼前的凌江仙,见她一身月白色衣衫,肤白水灵,一时没有说话。
“姐,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凌修翰与易阚寻了过来。
凌修翰在同时看见了孟均灵。
他翻身一跃就上了擂台,站到凌江仙面前,盯住孟均灵:“你离我姐远一些!”
孟均灵诧异,道:“这位兄台是……”
凌修翰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凌江仙拉过他,道:“我家小弟,素来不拘礼教,孟二公子不要见怪。”
易阚见状,冷冷道:“孟均灵,这是我的朋友,方廷方淮姐弟,一道来商议辟邪事宜的。”
孟均灵看了易阚冷淡的神情一眼:“原来如此。”
凌江仙拽起凌修翰的袖子,道:“方淮,我们回去!”
说罢便要往一侧下去,谁料孟均灵往前一步道:“等一下!”
孟均灵看着她道:“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凌江仙看向他错综复杂看不见底的眼神。
何止见过,不只见过,还把你真心当弟弟,当友人,哪知你人心难测!
凌江仙面无表情道:“没有,孟二公子认错了。”
说罢拉着凌修翰就要走。
好巧不巧,又一个人过来,老远就道:“均灵!你怎么都不等我!”
闻得这声音,
凌江仙心里一阵恶心。
拽着凌修翰的手一紧,看向来人。
那人正是,奚陵俞氏俞千衡的小女,俞子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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