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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神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出体外,但赵瑾怀头脑却还清楚,时刻记得他们三人目前面临的困境,因此不敢放纵自己的心思神智乱来。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靠太阳辨别方位,靠树木辨识环境。天生对地形的敏感,多年行军作战的经验,迷路这件事对他来说从来不是问题。
不多时,他们便听到了隐隐有水流声,空气中也更觉湿润起来。
“果真有水啊,你可真是太神了!说不定是条大河,可以通到外头呢。”梦灵欣喜地拉着却云,“咱们快去看看,走了这半日身上都是汗,若能洗漱一番才好呢。”
他们循着水声过去,谁料那水流声听着就在附近,实际上却走了好一段路才看到。那是一条宽阔平缓的河流,如一条玉带一般从如茵的绿草地上蜿蜒穿过。清澈见底的水中有五彩鱼儿追逐嬉戏,然而目测那河水最深处也不过只到人膝盖处,游泳肯定是不成了,飘个竹筏也有搁浅的可能。
这虽然令人有些失望,但找到水源总是件让人高兴的事,这意味着至少他们不用担心会渴死在这里了。梦灵和却云是小女儿心性,一见了水早忘了要靠它出这林子的念头,手拉着手欢呼着跑到小河边,伸出手去撩拨那河水。
林间虽然凉爽,但这半日担惊受怕又走了好些路,早已香汗淋漓,手一触到水便觉神清气爽,一阵清凉的感觉流遍了全身,心里全是满足的感觉。
赵瑾怀也上前蹲在河边,合掌撩了几捧水扑在脸上,顿觉浑身毛孔都似张开了一般舒坦。
“哇,那条鱼好肥啊!”梦灵忽然指着水中欣喜地叫道。
瑾怀闻言嘴角便漾起了笑意,看来这丫头一路都没忘惦记着吃烤鱼啊,难怪平日柔柔弱弱行动便有车马轿辇随身的她,方才不叫苦不喊累走得那么带劲,望梅止渴果然有效。如今既真的见到了鱼,自然没有不满足她的道理,因此瑾怀站起身来左右瞧了一眼,便走向附近一棵大树,随手拗下了一根枝丫,用手里的短剑麻利地削了几下,做成了个简单的鱼叉子。
他挽起裤腿,露出结实有力古铜色的小腿,稳稳地走进河中,手握鱼叉一动不动。那河中之鱼成群结队,毫无顾忌地继续嬉闹,大概从来没有人来这儿搅扰过它们自由自在的日子,因此居然不知道要躲避这个叫做人类将会带来的危险。
赵瑾怀看准时机,猛地手起叉落,顿时水花四溅,连在岸边全神贯注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梦灵和却云都被溅到了,不禁哎哟了一声。抹了抹满脸的水珠,只见瑾怀的木叉子上已牢牢地串上了两尾肥大的鱼儿。
那鱼儿惊慌失措地乱窜,却已是无计逃生。瑾怀举着叉子走到岸上,将鱼撸下,丢在草地上。
“我再去抓两条,这儿的鱼又肥又傻,好抓得很。”
“我跟你一起去,你教我怎么抓鱼。”梦灵此刻已忘了吃鱼,只觉用赵瑾怀抓鱼的法子新鲜有趣,生平第一次看到,便也跃跃欲试。
却云忙叫道:“公主快别去,水里凉,万一冻着了滑倒了可怎么办?”
“你且把这两条鱼收拾了。”
梦灵才不理她,早已跟了瑾怀走到河边。见他迈进了河里,便也脱了鞋子提着裙裾,一手搭在他伸来的手上,轻轻走进了水中。她动作太过轻盈,以至于鱼儿们根本毫无察觉,没有如瑾怀入水时那般扑腾,而是施施然地从她脚踝边蹭过,逗得她一阵麻痒,禁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日头已渐渐开始西沉,瑰丽的晚霞将林子染得一片殷红。夕阳笼在她身上,仿佛披了一件玫瑰金色的斗篷,华贵而脱俗。容光焕发的小脸上洋溢着快活的笑容,一双凤眼时而含笑时而带嗔,一颦一笑都牵动着瑾怀的心,令他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正在做什么。
瑾怀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她的手,声音嘶哑低沉:“抓牢我的手,可要站稳了,这水底的鹅卵石滑得很。”
梦灵笑着娇声道:“我也要叉鱼,你把叉子给我。”
瑾怀哪里还经得起她这莺啭一般的温声软语,早已酥了半边的身子这回索性全麻了,莫说是个木头叉子,凭是世上有的都恨不得堆到她面前,因此不由自主地便忙将鱼叉递向她手中。
谁知梦灵并不去接,反倒低头打量了下裙子,松开瑾怀的手,弯下腰去将裙角在脚踝上面两寸处挽了个结,以免被水打湿。一双雪白莹润的脚踝在水中折射出潋滟的风姿,赵瑾怀一眼瞥见只觉血气上涌,直冲头顶,忙将头扭向一旁,心里却有另一个自己在不住地叫他:快回头看看啊,傻瓜!
鸭蛋黄般的落日沉在水中,被鱼儿们弄得支离破碎,又慢慢凝固,他的心情也跟着时而碎得四分五裂六神无主,时而又凝成一团暖烘烘地燥热不安。
正没主张时,忽地只觉手被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攀住,那只春莺又欢快地轻叫起来:“发什么呆呢?快把鱼叉给我呀。”
“哦!”瑾怀忙机械地把树叉子塞到她手中。
梦灵生平所食之鱼,都是宫中精心喂养精挑细选而得的,何曾自己抓过?因此握着那树枝削的叉子,竟好似握着一支精钢打造的上等鱼叉一样神圣不可侵犯。她凝望着在她脚边泰然自若游来游去的鱼儿们,不知该从何下手才好。
一通乱扎,鱼没扎到,却溅了两个人一身的水。赵瑾怀被水这么一激,才回过神来,忙道:“鱼不是这么抓的,要记住稳准狠三个字。眼要准,手要稳,瞄准了一叉子下去就八九不离十了。急不得,一味乱刺惊了鱼,它们便躲起来了。”
梦灵听了这话,深觉有理,便不再那么胡乱下手了,盯着鱼群瞄了半天,看上了一尾胖乎乎傻兮兮的胖头鱼,见它浑然不觉险恶地在他俩脚边欢快地扑腾,便眯起了眼睛蓦地刺了过去,只听“哎哟”一声,赵瑾怀抽搐了一下,连带着一只手搭在他手中的自己也趔趄不稳,眼看着两个人便要一起栽到河里去了。幸亏赵瑾怀下盘甚稳,及时稳住了身子,又牢牢抱紧了她,这才免于做了落汤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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