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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手们粗鲁的把安仪推进房间,她打了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房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紧,她缩了一下脑袋,装出一副怯懦的模样。朝身后看了一眼,两名彪形大汉的身影,隐约投射在窗纸上。
她慢慢转身看向端坐在桌边,端着一杯茶的女人。那人一身华贵幽深的暗紫色缎面裙,衣摆上花团锦簇,争妍斗艳。脖子上两串翡翠玉珠,垂在胸前,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势,消减了几分。
她脸上妆容精致,面色却十分阴沉,勾画完美的红唇微微抿起,在安仪进来之后,眼睛有意无意看了她一眼。
安仪依旧是惊魂未定的模样,连忙几步跑上前去,俯身作揖。
“想必您是流烟阁的妈妈吧,您看,这在下实在医不了,还是劳烦你找别人吧!”
乐妈妈饮了一口茶,掀起眼睑,看向安仪,问道:“大夫严重了,你既然是春意楼找来的,想必也是她们信任的人。我这楼里的小倌,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你只要保证他还活着就行。”
安仪:“妈妈你这是说哪里话,在下要是早知道,何苦做这种人情。我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只想多挣些钱,在这里安身立命罢了。这事,在下实在管不了,就此告辞。”
安仪作势要走,却听见乐妈妈将手中茶杯狠狠的放在桌上。茶碗发出几声脆响,浓郁的茶香慢慢在空气里扩散开来。安仪抬头,便见对方一脸不善。
“您这不是为难我吗,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啊。他的病,传染,会死人的,在下犯不着为了钱,丢了小命啊!”安仪哭丧着脸说道。
“还请大夫把话说清楚。”乐妈妈满脸肃杀。
“早知道,打死我也不会来这烟花柳巷,否则也犯不着碰到这样倒霉的事情啊。好好地一个人,被作践成那样,我看他那病症,是花柳病无疑了。也不知是别人传染给他,还是他传染给了别人,真是作孽啊。
他如今浑身是血,根本碰不得。对了,这病我是治不了的。之前谁伺候过他,或是近距离同对方接触过,很大可能也会染病。在下也得赶紧回家泡药浴才行,就此告辞。”
乐妈妈是久经江湖的老人,在安仪将“花柳病”三个字说出口时,脸色也跟着一白。她大半辈子都在这烟花柳巷里度过的,身边离世的有各种各样的死法,其中最叫人觉得晦气的便是这花柳病。
乐妈妈还是花楼的姑娘的时候,楼里也有一个女孩生过这个病,传染了好几个客人,后来让当时妈妈偷偷叫人给处理了。结果,处理的人过后不久,也生了同样的病,就连当时给那姑娘看病的大夫,及其妻子也未能幸免。
当时烟花柳巷,因为这起事件,停业了好几个月。直到风波停了,各楼背后的势力从中周旋,才重新整顿开业。
故而,乐妈妈也是晓得这个病的厉害的。
在她管理之下,楼里的每个姑娘在接完客之后,都要用艾叶洗澡,防止生病的。
现在眼前的大夫说柳岑风生了那腌臜的病,晦气不说,负责照顾他的人,就有五六个,给他梳洗打扮,喂饭照料,还有四人专门负责接送他出入何棋官的府上。而这六个人,平日里又会接触其他人,她这样一想,脸色顿时惨如白纸。
但她忽然转念,听闻安仪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是有解决的办法,心头便燃起了希望。
“大夫请留步,方才听你说,你要回去浸药浴,是否是有治疗此病的方法。”
“这是绝症,哪里有治疗的办法。只不过,若是接触时间不长,用在下所配置的药材洗浴,也是能防之于未然的。”
“既然大夫这样说,那流烟阁就有劳大夫救命了。”乐妈妈说这话时,几乎是咬着牙的。
安仪又被人押到柳岑风的屋子,乐妈妈显然是想在最坏的事情出现之前,再确认一下安仪所说的。
众人走到被捆绑在墙壁上的柳岑风面前,在离他还有三米的地方停下。柳岑风浑身是血,跟被抬进屋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不过,三米之外的距离,足以让人看见他滑落的衣袖下,全身唯一还平滑的皮肤上,有几块红红的皮疹隐隐有蔓延之势。
乐妈妈朝着一个打手,使了个眼色,让他上前,将柳岑风的衣服掀开。那人显然不敢,但迫于乐妈妈的威胁,只能在将床边挂帐子的钩子给扯了下来,掰直成了一根棍。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柳岑风面前,将金属小棒伸出去,企图揭开柳岑风的衣服。
“你小心,千万别碰到他的血。”
那人还未碰到,安仪突然出声大喊,吓得他差点尿裤子。吞了口口水,那人勉强忍住发麻的头皮,挑开了柳岑风的衣服。
“啊……”一个七尺大汉,当即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他手中的金属棍儿滚落在地,摔出叮的一声脆响。
安仪早有准备,她在离开房间之时,把之前给柳岑风包扎好的绷带全都解开,用特别调制的伤药,和了水成糊状,淋在他的伤口上。
过后,她又精心的在柳岑风的身体上,装饰了几个水泡和皮疹,使人一看到,就会直面触目惊心的画面。她小心的看了乐妈妈一眼,对方的脸色果然更加苍白。
安仪暗暗舒了口气,就算是花柳病,也不会有柳岑风身上发展的这么快。她不过是借着精神力的东风和人们的恐惧心理,才能促成所有人相信的局面。
乐妈妈伸手将另一名打手招到自己身边,悄悄在他耳边耳语。过了一会,打手点头,推门出去,离开了流烟阁。
安仪“听”的清楚,她撇撇嘴,忍住笑容。计划果然按照她想的那样进行了,被派出去的那人,是去了造成柳岑风如今伤势的始作俑者何棋官的府上,去告诉他这个“噩耗”,想必对方知道后,脸色一定很好看。
安仪很恶意的想,要不是形势所迫,她定要亲眼去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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