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叩首相迎

湖岩乱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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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打架,叶望原本不在行,可要说文学,大家可真别小看了咱现代的教育水平。管你文科理科,语文都是个绕不开的坎。

    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是学历史的,哪有对诗词歌赋打退堂鼓的。何况,这还是苏轼大学士身边人出的题目,叶望不禁也有些好奇。

    随着对联展开,上面的诗文也显露在众人面前。叶望展颜一看,嘿然一笑。

    这副对联上下都是四个字,不过怪就怪在,每两个字之间都留了一个空,算是个填字的残联。

    上联是:轻风细柳,下联是:淡月梅花。

    “请公子在联中填上一字,并说明其中的意境。”屋中女子恐叶望不明,轻身解释道:“如对仗工整,奴家自便扫榻相迎。”

    “请!”时迁也躬身说道。

    联面一开,四周众人立刻议论纷纷,站的近的,恨不得脖子伸的长些,站的远的,更是交头接耳,四处打听。

    “这轻风对细柳倒也说得过去,梅花和淡月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就不懂了吧,意境,人家不是说了吗,这就叫意境!”

    “感情你懂,你能你上啊!”

    “啊,怎么就讲到我身上来了!现在是人家五大爷在对对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武大爷,我看也玄!武功高强未必文采也出众!”

    叶望充耳不闻,仔细看着联上的字迹,笔法行云流水,笔酣墨饱,颇有大家之风。字迹间墨色未干,却显然是屋中人刚刚写下,不由赞道:“好!姑娘书法圆润丰腴,妩媚天真,果然是苏门真传。”

    “咦?”屋中人一惊,“公子也好书法?”

    好!怎么不好!叶望暗想,就凭苏轼书法的价钱,我想不好都不行啊。可惜,以前就只能过过眼瘾,真迹就不用多想了。

    叶望还记得,曾经一幅苏轼的《石竹神品》在北京的海士德拍卖会上,就拍出了1个亿的天价,真可以说是一字千金。

    “公子可有良对?”见叶望言语之中,对自己老爷颇有敬仰,屋中女子也更为客气。

    岂料,叶望唯一沉吟,却摇头说道:“不知姑娘可否再换一联。”

    “……”

    众人见叶望侃侃而谈,颇有见地的样子,本来还十分看好。不想,叶望说了一大堆后,开口却是让人家换一题,不禁都楞住了,继而嗤笑一片。

    “我还以为这次花想容要破例了呢,没想到这武大爷也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嘻嘻,。姐姐以为谁都是不中用的啊,你那个李公子才是不中用的吧。”

    “臭丫头,要你多嘴!”

    众人一番打闹,叶望却毫不在意,静候屋内答复。

    “唉!”半晌,屋中之人才发出一身叹息,显是也颇为失望,“奴家所出之题就是如此了,再无可换。如若公子为难,奴家也无能为力。”

    “那就请公子回去吧!”时迁虽然对叶望有些好感,但刚才听到叶望一番言辞,心里却瑞瑞不安。这会看叶望为难,不由大喜,毫不犹豫就开口赶人。

    “当真不改?”叶望看也不看时迁,却向门内说道。

    “不改!”

    “好!”就在大家都以为叶望败下阵来之时,叶望却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就对这道题吧,只希望姑娘待会不要见怪。”

    “对的上就对,对不上就走。”时迁不客气地瞪着叶望,有些不满地说道:“你管我家姑娘见怪不见怪!”

    “石头!”屋内人语意渐冷,淡淡一喝,时迁立刻浑身一个哆嗦,闭口不言。

    “良对自然有,却不知姑娘想要上品、中品还是下品?”叶望语不惊人死不休,本来大家都以为他决计答不上来,谁知刚刚还难产,这会张嘴就要来个三胞胎,众人不禁哗然。

    时迁怒目看向叶望,却又不敢接腔。脸上的表情,却分明是认为叶望在故意捣乱。

    “何为上品,何为中品,又何为下品?”屋中人语气平淡,但叶望分明可以听出其中的一丝激动。

    嘿嘿,你拿这道题考我,简直就是送分题啊。叶望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这道对联,本来就是苏轼与大书法家黄庭坚之间的比斗,也正因为出名所以流传千古,对叶望来说,等于是开卷考试一般容易。

    “好,姑娘请听好。”叶望再不推辞,站起来走到门前,伸手遥指,说道:“下品我对:轻风摇细柳,淡月映梅花。”

    “哟,还真对上了!”

    “听起来很有味道的样子,哎呀,我好喜欢!”

    宋人对诗词歌赋的喜爱,较起唐人丝毫不差,做不出来但欣赏的品味却都是极高,叶望话音刚落,不少人就品出了这联中的味道,不禁大声赞美。

    “轻风摇细柳,淡月映梅花。风柔月明,不是极好的意境吗,这武公子怎么还说是下品?”

    “好想知道中品和上品是什么啊!”

    叶望简单的两个字,立刻让平淡的对联添加了一份诗情画意,众人大为佩服,对叶望的称呼也不自觉从大爷变成了公子,俨然已经将他当做才子看待。

    “摇字虽然形活,然风柳之间却少了相敬。映字虽然添色,月梅相对却多了离疏。”叶望轻轻一笑,淡然道:“所以,当属下品。”

    “哎呀,听武公子这么一说,果然如此!”

    “糟了,糟了,我都要醉了。这说的还是风流,还是月梅吗,我怎么看到了两对璧人一般。”

    “武公子大才啊。”

    青楼女子,爱财却更爱才。否则,悠悠岁月,青丝渐衰,又如何守得住韶华?只有寄情诗歌,方能调遣一丝女子的梦幻。这也是为何才子在青楼一向受宠的最大原因。诗歌,如同青楼中的童话故事,是唯一可以让她们在不堪的现实中寻觅自我的途径。

    可怜,却又可悲。

    时迁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望,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对的工整,还解的动听。

    屋内半晌无声,叶望也不在意,又开口说道:“中品我又对:轻风舞细柳,淡月隐梅花。”

    “有了,有了。有了这个舞字,花柳之间终成绝配,天啊,我怎么忽然好感动!”

    “是啊,这个隐也用的极好,月淡星稀,梅花渐隐,天啊,我怎么忽然又好伤感!”

    “又笑又哭,不能自己。武公子改了两个字,就让我等欲仙欲死,天啊,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众位姑娘说的对,”叶望淡淡一笑,言语中露出几分落寞,继续说道:“舞字虽然亲昵,然风柳相伴却少了如宾。隐字虽然有情,月梅遥望却不能相守。”

    “所以,当属中品。”

    “啊!果然。风让柳舞,柳不能有半分拒绝,可不是少了如宾。”

    “简直就是霸道啊,这风就是个急性子,玩的是霸王硬上弓!奴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了!”

    “这月也不是好人,听起来就像那些花光了银子,扭头就跑的负心人。他说淡就淡,眼睛里面再也看不到人家梅花了。负心人,负心人!”

    叶望嘴角一抽,想不到这青楼之中竟然可以这样解诗,也是日了狗了。

    “公子快说上品,快说上品!”

    见叶望停口不言,四周的看客反而着急起来,不禁连声催促。

    “唉——”叶望点点头,长叹一声,故作阑珊状说道:“上品虽佳,却也伤感了许多。我……不忍出口……”

    “不要啊,公子。你说,你尽管说吧。”

    “是啊,你要不说,我一晚上都睡不着觉,还不知道要好死那个混蛋呢!”

    “说吧,顶多奴家以身相许,行不行!”

    众人一阵调笑,不禁相视大乐。

    “嗯……”叶望轻吸口气,大家立刻停了声音,屏息静听,“上品我对:轻风扶细柳,淡月失梅花……”

    “……”

    “……”

    “……”

    听到这里,众人依稀已经进入到叶望营造的氛围之中,这上品一出,大家稍一品味,却都是心头一酸,满堂静谧。

    良久,不知是谁开头,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丝哽咽,渐渐哀声隐现,竟然是泪珠一片。

    细柳难支,垂落枝头,那亲风多情,竟温柔守候,一个“扶”字,让多少风尘中人想起了自己的无助,和对未来依靠的渴望。更有几人,甚至想到了自己曾经的爱人,一朝分别,永成路人,谁又能再相扶相守?

    梅花多娇,淡月无力,多少良人又相聚相离,痛失彼此?

    做了细柳,找不到轻风。纵是梅花,终也是月淡花残。此情此景,说的哪是花柳,讲的那是月美,分明是自己的真实写照。

    残忍,却又残忍的极美。

    “武老板,你这……”韦春花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的姑娘,几乎个个泪眼愁眉,几个有故事的丫头,甚至抱头痛哭起来,不禁慌了手脚,这武家大郎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不仅生意做的兴旺,吟诗作对起来也是杀伤力惊人,才短短六个字,就说哭了自家一屋子女人,这说出去谁信啊?

    不过,说实在的,别说这些个小丫头片子,就连自己刚刚都有些心神恍惚,但闹成这样,难道今天这“丽春院”要关门不成,不禁也是气苦:“你赶紧再说几句,还有没有什么上上品的,你这不说,我这院子就要被眼泪给淹了啊!”

    叶望看这众人,也是分外不忍。但凡有的选择,那个女生愿意走到这条路来。看起来夜夜笙歌,欢乐无限,哪个人又不是苦在心头,愁上眉头?左右不过是强颜欢笑,搏一份活路罢了。

    “惹众位姐妹伤心了,”叶望轻轻一想,展颜说道:“都怪在下,平添大家烦恼。”

    众人见叶望说话,渐渐止住了泪水,暗自倾听,但几个小丫头还是难以抑制,相拥而立。

    “在下没有上上品的对子可说。”叶望看了众人一眼,说道:“但我有一句词相赠,还请众位姐妹赏耳一听……”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

    “……”

    “……”

    寂静,再一次死一般的寂静。但与刚才不同,连那几个呜咽不止的姑娘也停住了哀伤,一双双美丽的眸子,俱都一眨不眨地看着叶望,似乎怎么都看不清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又似乎怎么都看不够这个让他们又哭又笑的少年。

    但每一双眼眸深处,分明没有了哀伤,多了一份神采,多了一分希望。

    诗和远方……

    诗和远方……

    诗和远方……

    那是,梦与希望啊!

    她们又有了梦,又看到了希望。

    “公子大才!”久闭的房门轻轻打开,仍然是刚才的声音,却再也没有那种拒人千里的生涩,“就凭公子今日这句词,天下虽大,公子哪里不可去?”

    “请进,奴家替众姐妹叩首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