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萍之末

杨柳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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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厅里灯火通明,弥漫着阵阵酒香。三十张圆桌已经坐满了来宾,其中多数是各大媒体财经部门的编辑记者,还有一些是给大陆石油集团提供服务的公关公司、会展公司等,都与宣传口有关联。

    阿娇和白溶溶在第六桌,座次相当靠前,同座的有纸媒主、,电台主播,大家落座之后彼此交换名片,得知阿娇是经济台的记者,都有意无意地流露出赞羡,然后开始聊一些新闻圈里的八卦。

    “听说经济台要分出一个娱乐频道,有进展吗?”

    “台里也在传,不过那是大脑袋们的事儿,不关心。”

    “今年你们台的广告标王又要创新高吧?”

    “可能吧,广告部太好做了。”

    “还是电视台好,不用操心销售,我们杂志要求采编人员每人每年一百个全年订单,这不是疯了吗?”

    溶溶见阿娇跟同行们聊得热络,就起身去洗手间。在卫生间,对着镜子补了补妆,又前后左右地照一照,只见镜子里的自己,长发飘飘,腰肢纤纤,眉目间一点灵秀之气,虽然说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温婉动人,可惜,如此姣好的姿容,如此娇好的青春,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和闺蜜出来跟一群不认识的人吃饭。她自己对着叹息一声,又想起洪文波的来信,不免心生几分幽怨。

    从洗手间出来,正要走回宴会厅,无意间看到紧临宴会厅的贵宾室。那位康老板大概就在贵宾厅吧?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她竟然放缓了脚步,向贵宾室的大门靠近了几步。在贵宾室与宴会厅之间摆放着一架巨大观赏石摆件,白溶溶走过去仔细看,不由被那块石头吸引住了。

    只见粗糙的砾石表层下,隐隐透出斑斑点点的晶莹,一束强光从顶部照射到石头中间,那里有手掌大一块表层自然剥落,露出里面润泽碧透、娇艳欲滴翠的色。白溶溶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冰凉沁骨,又滑润无比,轻轻一触,就感觉心有所动。不会是翡翠原石吧?白溶溶更凑近那一块翠色部分,仔细观看,被那种幽幽的宝气完全吸引了。

    她正全神贯注欣赏那块原石,贵宾室的门开了,康海明在前,与几位大人物谈笑着从里面出来。白溶溶想转身溜走,脚下一紧,竟然在大理石地板上滑了一下,啊了一声,一个趔趄便倒了下去,右手下意识一抓,蹭到了那块观赏石头,被粗糙的表层砾石划破了几道小口子。

    这一幕正好被康海明等人看到,两名女服务员赶紧过去扶起白溶溶。康海明走上前,关切地询问:“怎么样?要不要紧啊?哎呀,手划破了,快到医务室包扎一下。”没想到想到自己竟在康海明面前出了这么大糗,白溶溶又羞又囧,尴尬地说不出话来,本来白皙的鹅蛋脸,一时间又热又胀,红润得就像盛开的桃花,只低着头跟随服务员去医务室。

    康大庆望着白溶溶翩翩而去的背影问道:“她是哪个单位的?”宣传处长郑大庆赶紧近前两步回答:“好像是跟经济电视台的记者朋友一起来的。”康大庆点了一下头:“那你要多关照一下。”他又朝身后一个人说道:“韩主任,你们这个地板要处理一下啊,不能光图好看,更要注意安全。我们搞工业的人,最重视的就应该是安全问题,安全无小事,要小中见大,安全责任要落实,你不落实,就有人摔跟头。人家来我们这里做客,真出了问题怎么办?里面坐了几百名记者,传出去会有什么影响?这件事是我遇到了,我没遇到的,没看到的,还有没有?你们的工作要做实、做细才行啊。”

    他说话的语气平和中透出严厉,语速舒缓,却又一种无形的穿透力,让周围几个人绷紧了神经。那位被称为韩主任的人赶紧检讨:“您批评的对,我们工作确实有问题,回头专门开个会,认真反思,争取把不足的地方尽快补齐。”

    康海明迈步朝前走,脸上恢复了和蔼的神情:“好啦,你也不用检讨了,一会儿看你们的拿手菜吧。”接着他朝身边一位客人说:“赵总编别见怪,我这个人就是工作狂,时刻都在工作状态,什么事都联系到工作上。我夫人讲,有时候说梦话我都在谈工作,还训人哩,哈哈。”几个人谈笑中健步进入宴会厅。

    虽然是一次日常的媒体招待会,既然康海明亲自出席,自然要讲话。他端起一杯酒,走到话筒前,在聚光灯下显得十分洒脱,用洪亮的声音说:“各位新闻媒体的朋友们,在座各位有老朋友,有新朋友,有的见过面,有的还未相识,今天请大家来,不仅仅是要跟大家吃一顿饭,喝一杯酒,而是要代表我们大陆石油集团十三万干部职工,对大家表达十三万分真诚的感谢,谢谢大家多年来对大陆石油的支持,谢谢大家对大陆石油的关注,还特别要感谢那些对大陆石油的批评。三年前,我刚刚调任大陆石油担任总经理,《人民经济杂志》就发表了一篇文章,叫作《十年亏损大陆石油危在旦夕》,文章历数了大陆石油存在的问题,管理混乱、资产不清、人浮于事、技术落后、资源枯竭,触目惊心,其中有一句话写道:康海明这个时候执掌帅印,大陆石油真会有明天吗?那篇文章对我们触动很大,不仅给我们敲了警钟,也激发了我们破釜沉舟,通过改革求新生的动力!今天,我把那篇文章的作者请来了——”他伸手示意主客位置:“赵红兵总编,了不起的新闻人。”宴会厅响起了掌声,赵红兵站起来向大家点头致意。

    康海明接着说:“赵总编一直关注大陆石油的改革,多次深入企业,组织写作了大量关于大陆石油的文章,其中很多都是带有批评性、不过,良药苦口如今,啊。我们通过一系列资产重组、人员优化,充分发挥绩效工资的调节机制,以改革带动全局,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可以说大陆石油已经实现了脱胎换骨,凤凰涅槃。所以今天我要特地向赵总编以所以向他那样关心大陆石油的朋友报告一声,军功章里有你们的一半!我这样说不是客套话,诚挚地感谢大家持续关注大陆石油,感谢大家报道今天取得的一点点成绩,更欢迎大家对我们的工作提出批评、建议、监督,有大家的鼓励、鞭策,大陆石油一定会有更好的明天,让我们共同努力,在不同的战线上推动改革的事业不断前进!干杯!”

    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后便是觥筹交错,接着席开五味,菜列八珍,整座宴会厅在嗡嗡嘤嘤声中一齐开动。

    阿娇一直关注主桌的人,直到上了两道菜才发现白溶溶一直没回来,正要去找,却见郑大庆陪着白溶溶从侧门进来,不由得有些讶异。

    “你跑哪儿去了?急死人了。”

    “别提了,刚才摔了一下,擦破了手。”

    “啊?要紧吗?我看看。”

    白溶溶举起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上有几处擦伤,涂了碘酒:“不要紧,就擦破了点皮儿,,两天就好了。”

    郑大庆歉意地低声说:“康总已经批评我们没照顾好客人,稍后吃完饭,我来安排补偿。”

    阿娇更加惊讶:“都惊动康总了?天啊,溶溶,你可真能来事儿啊,早知道我也去摔一跤啊,只要不摔到脸,怎么摔都行啊!”

    郑大庆笑着说:“您就别添乱了,再把您摔了,我就更担不起责任了。先用餐,等会儿咱们再聊。”郑大庆又跟在座的其他几位一一招呼了,匆匆走到主桌,大概是向康海明报告,康海明还朝阿娇她们这边望了一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好喝好的人纷纷离席。主人安排了文娱活动,歌舞厅、游泳馆、保龄球、健身房、棋牌室统统开放,客人们可以随意选择,自由活动。有些人要赶工作,就领了纪念品,搭乘培训中心的中巴回城,有些既有时间又不爱活动的,领了钥匙回房间休息,其他人三三两两,各取所好。

    阿娇和溶溶也随着人群出了宴会厅,有跟阿娇相识的,随口邀请她们打保龄、游泳,但溶溶的手不方便,就都婉拒了。两人正想去歌舞厅转转,郑大庆追上来,满面笑容地说:“两位喜欢玩什么?咱们这里条件虽然说不上全国一流,但也应有尽有。”

    阿娇嗔怪地说:“你们应有尽有,可是我们溶溶的手受伤了,也玩不了啊。”

    郑大庆从口袋里取出两张金卡:“这是贵宾卡,以后你们随时可以过来玩,来度个周末,游游泳,打打球,开个房间休息休息,都没问题。”

    阿娇笑吟吟地问:“真的那么好使吗?”

    郑大庆认真地回答:“那当然好使,金卡只配发给集团高层和二级主管领导,二级公司还要交会员费才行。”

    “那就谢谢啦!”阿娇接过金卡,给了溶溶一张,然后问道:“郑处,专访康总的事你可要上心啊,我都报选题了,完不成任务会要挨罚。”

    “你放心,这是我分内的工作,只是得等适当的机会,再过一段时间。”他两边看看,低声说:“等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前后吧。”

    “好吧,那我们就先去唱歌,你就不用陪我们啦。”阿娇拉着溶溶就要走,郑大庆赶紧补充道:“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安排了房间,今晚就住下,明天用过早餐再送二位回城里,你们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阿娇一副被感动的样子:“你安排的太周到了,那就悉听尊便,一切听你安排。”

    看着阿娇眼中柔媚的波光,郑大庆竟然有些魂不守舍,嘴上连连说:“应该的,应该的,你们玩得开心,我还要各处招呼招呼,回头见。”

    郑大庆转身去了,溶溶对阿娇耳语道:“他真对你有意思,郎有意,姐有情吗。”阿娇有些得意地答道:“姐还要放长线钓大鱼,这点小恩小惠就动情,太不开眼了吧。”

    两人边说边走进歌舞厅,跟一群年轻的记者一起,又唱又跳,一直玩到深夜,才筋疲力竭地回房休息。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溶溶每天7点半坐班车,所以醒得更早一些。她抚摸着松软轻薄的蚕丝被,柔软合体的床榻,望着淡黄色的天花板,再看看墙壁上现代派油画,身心都感到万分松弛愉悦——每天的生活都是这个样子才好。

    她轻手轻脚地起来,光着脚踩在绵柔的地毯上,走到窗前,把窗帘扒开一道缝向外张望。天很蓝,阳光照耀着葱茏的树林,淡淡的雾气在远处朦胧,充满静谧的山林之趣。

    “这么早就醒了?”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唤醒了阿娇。“你睡得好吗?”

    “你快来看。”溶溶招呼阿娇过来,跟她一起欣赏窗外的景色,可是阿娇却没有兴趣,淡淡地说:“你还是留着你的小资情调吧,我又不是你男朋友。”溶溶不再说话,索性来开窗帘,推开窗户,让上午的阳光和空气都涌进房内,顿时身心感到无比舒畅。

    两人洗漱完毕,到餐厅去吃了早餐,收拾了随身的物品,到前台交还钥匙。郑大庆早已跟前台又交待,阿娇她们一下来,外面已经备好了车,还是昨天接她们的那位司机。

    由于昨天玩得太晚,阿娇跟司机客气了几句,便又靠着座椅朦胧睡去。溶溶一开始还比较清醒,一路上十分安静,回想着这十几个小时的经历,也是半梦半醒之间。

    溶溶先到,跟阿娇简单道别,说了几句经常通电话之类的话,就下了车,回宿舍休息。

    走进昏暗的楼道,溶溶猛然感觉十分压抑,水泥地面凸凹不平,墙壁上脏兮兮的污渍,墙角高处悬浮的蛛网,还有一阵阵水房的怪味,真切感受到从天堂回到人间的落差。在此之前,她一直感觉自己的生活还十分不错,现在,坐在单身宿舍里,却感觉非常憋闷。狭小的空间,仅能放下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橱,还有一个杂物货架,窗户很小,玻璃很久没擦,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地面虽然清扫得干干净净,却也是土里土气,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如果没有跟昨晚的对比,永远也不会发现竟然如此不堪。

    溶溶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那张贵宾金卡,感觉萎靡不振,动都不想动,直勾勾地盯着桌面。

    桌上还放着洪文波的来信,她努力动动手指,夹起信来,扫视着上面的字,却并没有读,只是淡淡地想着,应该给他回信。

    这个念头一闪,溶溶像被电到了一般,她这才意识到,从昨天到现在,好像并没有想念文波,甚至都没有想起他,这怎么可能?她是那么爱他,依恋他,想念他,可是直到此刻她竟然把自己远在天边的爱人忘得一干二净,太可怕了。

    溶溶赶紧坐直,把金卡放在一边,从抽屉里取出信笺和钢笔,开始给洪文波回信。

    亲爱的文波,

    来信收悉,知道你安好,十分欣慰。

    南北生活习惯悬殊,你平时要特别注意饮食,当心水土不服,不要像原来那样漫不经心。你一个人要多在生活起居上留意,照顾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你的工作我无需多言,不要太要强,毕竟只是挂职,处理好跟同事的关系。

    我还是老样子,过一段时间可能会忙起来,要准备全国民间艺术汇演。处长说,今年要让我挑大梁,如果有去特区的机会我一定要争取。

    昨天收到你的信反复读了好多遍,看着你寄来的照片,好像都能听到你说话,感觉到你的呼吸,闻到你身上的烟草味,可就是不能抱着你。对了,你要少抽烟,一天不许超过三支,你要听话,好吗?

    昨天晚上,跟阿娇去大陆石油集团参加了一个招待会。听阿娇说,大陆石油最近发展很快,也在大规模扩张。我对经济一窍不通,反正他们在北京的培训中心很豪华,就像五星酒店,有游泳馆、歌舞厅。我跟阿娇在歌厅玩,还唱了一首《在水一方》,很多人鼓掌,以后唱给你听。

    明天又要上班了,我还有一堆衣服要洗,只有干活的时候才会暂时放下对你的思念。

    你不要太想我,那会让我更想你!

    爱你的溶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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