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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她读的书很多、很杂。
卡尔威特这种四五岁会好几国语言,自己能阅读学习的天才就不说了,蒙特梭利带给她的震动尤其大。
蒙特梭利当初办的幼儿园吸纳的可是平民甚至是贫民子弟,她同样采用集体教学,却让这些孩子很快的学会了识字、讲故事、教具搭建等等技能。
她一直记得那句话:每个孩子都是天才。
两个月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
小汪的情况她都看在眼里,不能说没有进步,但让他有明显进步的却不是课堂内容,而是孩子王私下介绍的自然惩罚法则。
而且,不仅是小汪,其他孩子的进步也说不上令人惊艳。
好些宝妈甚至跟她聊天的时候都说:“我就喜欢孩子王离家近,干净又宽敞,还能跟其他小朋友一块儿玩,比在家里发呆无聊强多了。”
似乎“孩子王”作为一个设施齐备的小型游乐场的价值更大。
再联想起孩子王隐隐把责任推给严姐的话,她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在职场上,严姐待她很是关照,她介绍孩子王给严姐,是真心希望能帮助到严姐。
依照她的了解,严姐是一个对自己发得了狠的女人。她既然下定决心要做好全职妈妈,孩子王教她的,她在家里一定不会含糊。
平心而论,对严姐这样有所期待的宝妈而言,“孩子王”的性价比确实有些低了。
“孩子王”不是没有价值,它对很多不知道早教为何物的家庭还是有用的,但是也许已经不适合小汪了。
再看看桌上孩子王的宣传单——“开发左右大脑”、“挖掘潜能”、“起跑线领先”等等词汇映入眼帘,颜如舜第一次生出了浮夸和怀疑之感。
她有心想跟孩子王好好讨论一下,但现在正是“孩子王”快速发展的时期,他正准备再开一家分店,又在忙着补执照,每天忙得吃饭的时间都要没了。
颜如舜只好把这些问题压在心里。
过了几天,严姐突然在朋友圈打广告卖某品牌的文胸。
颜如舜有些吃惊,发信息问:“严姐,你怎么做起微商了?”
她明明是想专心回家带孩子的,不是吗?
严姐回复说:“养儿成本太高,小汪准备上的幼儿园一年就要五万块,光靠你姐夫一个人也不现实,我还是尽量挣点儿钱补贴家用。”
颜如舜顿觉现实窘迫——严姐工作的时候,没时间带孩子,以至于小汪有失教养;全职的时候又缺钱了,不得不另起炉灶,一手带孩子一手做生意。
当妈的怎么选择都是一个“难”字啊。
一阵默然之后,她从严姐那儿淘了两件适合自己尺码的货。
事实上,严姐艰难,她也不容易。
这段时间,她跟毛经理的关系很冷淡。
毛经理加大了她的工作量不说,还屡屡吹毛求疵,逼得她浪费大量的时间做无谓的改动。
她无法可设,只能忍气吞声的伺候毛大爷。有时候觉得忍无可忍,真想直接辞职算了,但是辞职以后真的去跟孩子王创业吗?
不知为何,她心里对这个选择有些犹豫。
另一边,小窝的装修也不顺,进度拖拖拉拉,各处也总有瑕疵。
工头催着她交中期款,她却坚持要返工整改,过关才给。
双方为此大小声的怼了几次,彼此有些不太愉快。
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她既没打算让父母操心,也没打算麻烦孩子王,就只能一个人咬牙硬扛。
虽然一路都坚持下来了,但心里还是无可避免的感觉迷惘和压抑。
这种状态导致她这段时间笑容少了很多,总是很疲倦的样子。
辛微扬察觉到她的异常,蹭早餐的时候关心的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她连孩子王都不愿意麻烦,哪会麻烦辛微扬,自然是委婉谢绝了。
辛微扬咳了两声:“如果需要我帮助,千万不用客气。”
颜如舜耸耸肩,有些感激的扬起嘴角:“真的不用,也就是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过了就好了。倒是你自己,咳嗽越来越重,是不是去医院看一看?”
“不用了。”辛微扬说:“感冒而已,过一个星期就慢慢好了。”
“可是你没吃药是不行的。”
“我以前吃药要一周,不吃药也要一周。那还不如不吃药。”辛微扬说着,又咳了几声。
颜如舜怪异的看着他:“你还真是个怪胎——算了,你少说话,让嗓子多休息一下吧。”喝了一口牛奶,又补充道,“如果咳嗽超过一周都没有好转,千万别硬撑,有可能引发肺炎甚至是心肌炎的哦。”
辛微扬含笑点头:“好,我知道了。”
两人交谈了几句,就各自奔走了。
辛微扬直接开车上班。
颜如舜先把碗筷洗了,才搭公交去公司——本来辛微扬提议顺路送她上班,只是她觉得不好,便谢绝了。
上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又闷又挤,周围的人打的打电话,聊的聊天,混杂着公交车的发动机声,吵得人头疼。
初夏已至,须臾身上就起了一层薄汗。
颜如舜感觉不太好:鼻子里面似乎有点儿塞,脑袋也有点儿重有点儿痛。
凭借着经验,她判断自己应该感冒了——辛微扬这祸害,自己有病不医治,结果把她传染了,回去得好好声讨一下他。
一直到下班的时候,她都觉得很难受。
幸运的是,毛经理今天有事外出,没留在办公室刁难她。
她索性把表格、ppt之类的丢在一边,先着手准备明天的一揽子事。
明天据说有一位专家要来分公司参观,她们分公司的老总亲自作陪,总公司那边都要安排视频通话,规格很高,她们必须要把一切外围工作安排妥当。
下午的时候,毛经理赶回来了。
颜如舜心里有点儿敲鼓,万一他马上就要看表格和ppt,她可拿不出手。
幸好,毛经理只重点检查了明天专家参观的准备工作,随即对她说:“今天晚上有个接待,你跟我一起去。”
她浑身难受,很不想去,但实在没法违逆,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等到了现场,她才知道这次不过是跟公司非核心业务的承包商负责人一块儿吃饭。这种场合,大家自然都是捧着毛经理的。
在毛经理有意无意的暗示下,所有人都来敬颜如舜,而且个个要求“感情深一口闷”。
颜如舜直接喝吐了两轮,两条腿都发软了。
毛经理见她脸色难看,以为有机可趁,暗中伸出禄山之爪,想要吃她的豆腐。
她虽然头冒冷汗,倒也早有提防,不仅让到了一旁,而且很坚决地打掉了他的手。
毛经理当即就拉下脸,再不看她一眼。
颜如舜知道,自己这回算是把毛经理得罪死了。
她决定明天就递交辞职信。
只不过,递交辞职信以后也要等上一个月才能正式辞职。这期间,刚好就是年中考评,到时候毛经理随随便便给个差评,写点儿乱七八糟的话,就会给她的职业生涯涂上一抹浓重的污点了。
而且这件事简直是一定会发生的——她不甘心至极。
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回去的路上,冷风一吹,她顿时觉得头一阵阵地痛,鼻子塞得一点儿不通气。
她像一条在水里窒息的鱼一样,半死不活的张着嘴直哈气。
本来准备回了屋吃点儿药直接睡觉,谁知一打开门,却见到一屋子满满的人。
辛母、老妈、老爸还有辛微扬。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微妙——辛母愤怒中带着尖刻,目光像刀子一样嗖嗖冒冷光;老妈老爸又气又愧,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辛微扬则是满脸的暗沉的看着手机,似乎正被什么麻烦所困扰。
这是什么情况?
“哟,终于舍得回来了。这一身的酒气,是跟哪个男人出去鬼混了?”辛母用阴阳怪气的调子打响了这场闹剧的第一炮。
颜如舜瞬间脑海里嗡了一下。
一丝心虚一闪而过,但旋即她就稳住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辛母也许听到了什么捕风捉影的消息,但从她这句话来看,应该还没有实捶。
因为她今天晚上可是问心无愧的。
想到这里,毛经理那只油腻腻的大手却又钻了出来,她强行把这段恶心按压回去,定了定神,装作懵懂的样子,笑着反问:“阿姨,您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辛母嗤笑一声,就要开启酸嘲模式。
颜母却抢先开了口,脸色严峻,语气严厉:“舜舜,你给我交代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从辛微扬手中一把拿过手机,在女儿眼前举平。
手却微微地发抖,眼里也饱含紧张和期待——作为一个颇具正义感的母亲,她不愿意相信女儿已经道德败坏、人性沦丧了。
颜如舜把视线从母亲那里移到手机上,然后便看到了自己跟孩子王手牵手漫步街头的背影,这张照片上,她和孩子王正好侧着头四目相对,相视一笑。五彩迷离的夜灯中,两张脸清清楚楚,没有一丝推托的可能。
拍得还真是用心啊,怎么不送去参加摄影展呢?
颜如舜一边自嘲,一边在心里叹气:果然是久走夜路必遇鬼。
这是被谁撞上了?
辛母吗?
她敏锐地注意到这张照片是被裁切瘦身过的。她跟孩子王没有牵起的另两只手其实各提了一大塑料口袋的教具,却刚刚好被切掉了。以至于只看这照片,完全找不出第二种解释。
不是辛母!
她立刻确定。
辛母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这样看来,这个人可能就是辛微扬所带的博士生中的一个了。只有他们才有偷拍这张照片并且发送给辛母的情绪冲动——两次接触,她切实的感受到了那些博士生对辛微扬发自内心的敬佩和尊敬。
当然,现在这个高度自媒体的社会也存在其他可能。
说不定碰巧有什么街拍爱好者把他们拍下来,发在自己的朋友圈里,结果几番辗转,被相关人士看见,然后裁切了发送给辛母,这也是未可知的。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追查来源的好时候。
她只用了一毫秒的时间把这件事过了一遍,就迅速将思绪拉回到眼下。
很快,她发现事情有点儿难办。
如果只有父母在场,她正好坦白真相,将事情导回正轨。
如果只有辛母来质问,她也可以告知,她跟辛微扬早已和平分手,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甚至如果只有父母和辛母,她也可以隐晦的暗示,因为辛微扬的问题,他们早已分手,各不相干。
但是,现在还有辛微扬在场,她总不能当着本尊的面,暗示他不能人事吧?
不过,这也不是无解。
譬如:大家和平分手,辛微扬也早已有了自己的女朋友——嗯,这个时候他必须得有个新女朋友,这样才能平复三位长辈的激烈情绪。
至于隐瞒未报……这种小事,随便敷衍一下就行了。
“是这样的……”她清了清嗓子,准备交出这个考试答案。
下一刻,辛微扬的眼神却跟她对上了——他眉头纠结成团,嘴唇紧紧抿着,眼神充满恳求地微微摇动了一下。
她这才想起:她跟他还有三个月的约期。
他说他的实验正是关键时候,没有精力来应付辛母,请她“为国家科技发展保驾护航”。
照这说法,要是她现在把这层纸捅破了,岂不是成了破坏国家科技发展的罪人?
怎么办?
无数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盘旋,一时间,她举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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