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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楮墨含笑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胸有成竹的说道:“姑娘不用担心,这里面就是个杂货铺,要啥有啥。词曲,张嘴就来!只是此曲在马背上演绎最佳,在场的诸位可有马匹相借?”
“咿!?”李香君双眸似水朱唇轻启,熊楮墨的举动总是给她惊奇,“小女子从来没有听说过在马背上演奏琵琶的,真的可以吗?”
熊楮墨一脸认真的说道:“当然可以,在古时,琵琶是胡人骑在马上演奏的乐器,彰显的是游牧民族的彪悍与粗放。引入汉族后,琵琶才被用来慢拨丝弦诉衷情的。
总而言之,琵琶是亦侠亦媚、可柔可刚的乐器,意象何如,全凭拨弦之人的一双手。”
慷锵优美的琵琶声吸引了很多人在媚香楼的门口驻足观看,就连附近青楼留宿的人们也不辞一夜的辛劳赶了过来。
一位侠客打扮的人出现在门前,他已经观察多时了,挤过人群爽朗的说道:“马在下给公子牵过来了,就用在下的马吧!”
话音刚落一阵骏马嘶鸣之声传来,但见一匹全身深紫,鬃毛油黑,四蹄白如霜雪,肩上正中也有一片白色皓月的骏马出现在了媚香楼的门口,那高大健壮的身躯足足让大厅里的光都暗淡起来。
熊楮墨望着眼前高大的骏马神情为之一振,忍不住击节赞叹,“好马儿!好马儿!好一匹威武骏马!多谢!”
那马似乎听懂了熊楮墨的言语,竟然引颈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四蹄得意的弄出一阵哒哒声。
李香君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骏马,“它……它……它在笑哎!”
那大汉对骏马的举动颇感意外,抱剑颔首一笑,“此马通人性的,它喜欢你!待会在下受人所托还要去找寻一人,公子,请!”
徐少芳磕了磕烟袋锅子,眉头一挑,望着熊楮墨心中一阵奸笑,就是没人借给你马他也要找一头马来让他出丑,暗道:“你这是自讨苦吃,一个瘦弱的书生还要骑马,笑话,就你那小身板子恐怕连马都上不去吧,你就等着出丑吧!”
熊楮墨也不客气,把脸轻轻的靠在马颈之上,满是爱意的用手抚摸着光滑的马背轻轻地拍了拍,“马兄,得罪了!”
说罢右脚一踩马镫,瘦弱的身躯蹭的一下拔地而起一个鹞子翻身漂亮的落在马背之上。
“好!”
“好!”
“好!”
周围的人见此忍不住拍手叫好,一时之间掌声雷动!
抱剑侠客抬了抬斗笠,赞叹道:“好俊的身手!”
李香君眼睛瞪的溜圆,可爱的吐了吐粉红色的舌头,小声嘀咕道:“还说自己不是军旅出身呢,你个大骗子,那群比你强壮的书生连马都上不去,这下看你还怎么狡辩。”
徐少芳含着烟袋嘴儿傻眼了,这他娘的也行,穷文富武,他可是个穷酸书生,哪有钱去练习骑马?
李香君莲步轻移,踮着脚尖来到骏马边,仰望着熊楮墨伸出了手,关切地说道:“这是小女子的铜指甲,公子已经演奏一曲了,莫要弄伤了手指。”
熊楮墨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颔首道谢,“多谢姑娘!”
周围一片羡慕嫉妒的目光纷沓而至,那可是李香君用过的指套,上面沾染着她的气息,他们特恨自己怎么就不会作曲写词呢,那样那个得到美人眷顾的人就会是自己。
对于李香君他们可是翘首以盼了很多年了,名动金陵李香君连梳拢仪式都没有办,不会就这么被一个穷书生给拐带跑了吧?
就连正在疯狂追求李香君的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都没能得到过她的垂青,更何况是跟他共用一物了。
熊楮墨可没想到自己一瞬间就成了全城男人们的公敌了,他坐在马背上目光深邃,神情高远,连缰绳牵都没牵,抱着琵琶一副大老爷们豁出去的架势。
徐少芳见熊楮墨竟然嚣张的连缰绳都没拉,立即在心底默默地诅咒一会儿马惊了一定要摔死他。
熊楮墨目一脸的冷毅,右手划过琵琶琴声骤然响起,“欲饮琵琶马上催”之境顿现,宛若出征的号角。
“歌曲的名字《笑傲江湖》,献丑了!”
“等等等等……”
在乐器上流连欢场的人们大都识货,熊楮墨一起范儿就知道是真弹的高手。他们也不是什么老学究,压根就不在乎什么合不合曲牌的老黄历,只要好听,管他呢!
世界为之一静,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一丝杂音打断了他的演奏。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
…………”
琵琶歌声一响,瞬间就把人拉到了那个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江湖。
宫商角徵羽,羽徵角宫商,婉转动听,声色悠扬。
熊楮墨坐在马背之上,他那粗糙的烟酒嗓无遮无拦狂妄至极,就像黄土高原上的雄风,肆无忌惮往人脸上胡乱的拍,却顿显江湖真味。
李香君眼中满是震撼,弦上千军横扫,如苍龙出水,穿林越野,歌声刺破天际直抵九霄。
“琵琶”二字中的“珏”意为“二玉相碰,发出悦耳碰击声,这才是琵琶啊!
抱剑侠客虬须直竖,他只觉得熊楮墨的歌声让他胸中浊气荡尽,五脏六腑热血沸腾,“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好词!好曲!”
熊楮墨双眼紧闭完全陶醉在了歌声之中,那颇有灵性的马似乎也听懂了歌曲之中的立意,激动的在大街上小跑了起来,对于此他是全然不知。
琵琶声传遍了整条钞库街,围观的人们越聚越多却自觉地为熊楮墨的马让出了一条路,没有人愿意打断这个陶醉的歌者,那沧桑的声音和慷锵的琵琶声直抵灵魂,实在是太好听了。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
…………”
熊楮墨的马来回的跑,人们就往返的追,生怕错过了一个音节。
曲牌都翻来覆去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无曲无牌的词,太新鲜了,太少有了。
那种冲击感,就如同当年人们第一次听见邓丽君的歌声一般。
早起的客人们一脸羡慕的看着高头大马上熊楮墨,望着他那上下翻飞的手指直咽唾沫。
“这琵琶烫手啊!”
“啊这琵琶烫手!啊烫!烫烫烫!啊!!”
“他是琵琶精的后代吧!”
“啧啧啧,啥时候我的中指可以像他的大拇指一样,我就无敌了!那样……”
大茶壶不知道何时挤到了这帮人身后,一脸好奇的问道:“他的琵琶烫吗?一会儿不见他的手哆嗦的这么厉害了?”
背后一记无影脚顿时把他掀翻在地,愤怒的人群把他拉到后面就是一顿爆揍。艺术怎么能亵渎呢!
当最后一个音符停下来的时候,熊楮墨抱着琵琶恰好停在媚香楼的门口。
骏马的四蹄踏在原位,一丝一厘都不差,既是终点又是起点。李香君一脸崇拜的看着眼前的熊楮墨,一个劲儿的在心里直呼潇洒。
那歌声气势浑莽,侠骨柔肠,豪气干云,血性,气魄全在其中,绕梁不绝。
徐少芳嘴里叼着早就熄灭的烟袋锅子,震恐的抬头望着马背之上的熊楮墨,她觉得自己根本就看不透眼前这位穷酸的书生。
“你……你……公子究竟是干什么的?”
熊楮墨飞身下马,冲着李香君弯腰道谢,毕恭毕敬的把琵琶还给了她,身上高冷气质全无,笑道:“多谢姑娘,真是一把好琵琶,增色增艳!”
说罢抄起桌子上早就准备好的两个青色钱袋,冲着徐少芳挑了挑眉毛,“我是民乐专业的流浪歌手,一百两,谢了!”
熊楮墨把马还给抱剑侠客,脸上尽是友善之色,弯腰道谢,“多谢壮士仗义出头,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请你喝酒!”
抱剑侠客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听君一曲荡尽胸中浊气,这词曲在下记住了,这便是最好的谢资。
熊楮墨,好名字!在下甘凤池,单凭一曲已将公子引为知己。恕有要事在身恕不能赴宴,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熊楮墨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古人行侠义果真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无奈的抱拳说道:“甘兄,山高水远,咱们江湖再见!”
甘凤池飞身上马,冲着熊楮墨拱手抱拳,转身一脸焦急的向着多宝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徐少芳搜肠刮肚也没找到熊楮墨说的那几个生涩词语,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了?这媚香楼本就是信息四通八达之地啊?怎么会呢?
“公……公……公……公子,民乐?专业?流浪歌手?什么意思?”
熊楮墨转身来到大厅,摆了摆手,一脸促狭的笑道:“哎,徐妈妈不用想了,这些先放在一边。我找您另有要事相商,在下要从媚香楼赎个人,您看怎么样?”
“赎人?”徐少芳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旋即大惊失色,看了一眼李香君用高八度的嗓音尖声惊叫道:“公子要替谁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