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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疾言厉色,就那样平静又不平静地盯着不着一缕的二人。
古之渝也觉得很佩服自己出乎意料的镇静,佩服自己说出来的话。
她有千言万语,万千情绪,但最后只化作这一句普通的话,好似靳向北只是出了一趟远门,现在又回来了,只不过是以这种让人恶心的方式。
靳向北抬眼淡淡地扫了古之渝一眼,一点也没有被撞破的慌乱跟一丝悔意,慢条斯理的从女人身上下来,捡起地上的衣服,一边穿上一边冷漠地说:“原来你在家,还以为你也去参加靳向东的婚礼了,怎么,你姘头结婚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是不敢去?”
姘头二字就像是一只苍蝇一样卡在古之渝的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恶心至极。
但也就是靳向北的这句话,让她不能再自欺欺人,原来从头至尾,靳向北真是知道她跟靳向东的事。
若是再退个两天,她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她跟靳向东没有关系,至少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可现在,她百口莫辩,但也似乎用不着了。
沙发上的女人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赤溜溜的就当着她的面缠上靳向北:“向北,你还理这个女人干什么,她哪里有我对你真心,你没有回来的这一个月里,还不知道她怎么跟你那大哥苟合呢,我们还是走吧,这里不知道有多脏。”
目光从靳向北身上凉凉地挪到有些欲求不满且尖酸刻薄的女人身上,胸膛的怒意膨胀,古之渝一下子炸了:“靳向北。你真是个孬种,废物,是我古之渝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在她以为靳向北死了,孩子没了,又被刘敏胥跟欧菀陷害,整个人生陷入黑暗里,可她的丈夫靳向北在干什么?
搂着别的女人在外寻欢作乐一个月。
警察局没有找到尸体,就连山上那对夫妻也说没亲眼看见人掉下去,靳向东也好似在派人暗中寻找,原来,还真是靳向北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他这样做。又为的是什么?
古之渝气的扬手就要打,真的,当初被沉海后再见欧菀,她都能忍住不动手,可在靳向北这里,她忍不了。
当你将希望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你为他生孩子,咽下所有委屈,可到头来,自己的挣扎与忍耐却只是一场笑话,毫无意义。
因为你期盼的那个人,不仅袖手旁观。还落井下石。
靳向北截住古之渝的手,恶狠狠地甩开,古之渝一个重心不稳,连连退后几步,跌坐在地上,额角撞到床脚,痛意袭遍全身,有那么片刻,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谁是孬种,谁是废物。”靳向北气急败坏地掐住古之渝的脖子,梗着脖子:“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装,你的身子都不知道被靳向东睡了多少回了,还真以为我傻,不知道你们俩的事?你说这话,无非是想让我跟你离婚是不是?古之渝我告诉你,有我靳向北在一日,你就休想跟靳向东在一块,这一辈子,我都要你活在地狱里,生不如死,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古之渝瞪着眼睛盯着满眼愤怒且对她厌恶动了杀心的男人,心下一片冰凉。
虽说她并不是爱靳向北,但那也是喜欢。她相信,有了喜欢,有了孩子,婚姻,两个人就是要一辈子长长久久的走下去,为此,她将心里唯一对爱情燃过的火苗都掐灭了,尝试着,努着去爱上靳向北。
靳向北身后的女人添油加醋:“如此不要脸的贱人就该得到惩罚,向北,你被戴了这么久的绿帽子,也幸亏当初孩子一生下就死了,不然不仅戴绿帽子,连儿子都要替别人养,这两人都拿你当傻子呢,这口气,你能咽得下去?”
女人的一句话,将古之渝的脑袋炸开了,靳向北原来是知道他们的孩子没了,不,在靳向北眼里,那是野种。
“靳向北,你不能听这个女人胡说,那是你的孩子……”古之渝急切的解释,她被如何污蔑都行,但她那没有机会来到世上的可怜孩子,不能这么被人侮辱。
然而她的解释,靳向北根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女人的话引爆了靳向北所有的愤怒,对着古之渝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我让你偷人,让你犯贱,你是不是真希望我死在外面,就好成全你跟靳向东……”
古之渝本能的护住头部,每一次拳打脚踢,都让她全身痛的痉挛。
这一个满身戾气与怨恨的靳向北,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靳向北。
在靳向北抓着她头发问这句话的时候,她真闪过靳向北干脆死在外面的恶毒的想法,这就是人的本性,当你养了一只兔子,可这只兔子到头来咬你一口,在你脑海里闪过的第一想法肯定不是‘这小兔子真可爱,性子真烈’,然后宠溺的抚摸着它的白毛安抚,而是想拿去红烧,再放点孜然。
即使她后来也遇到过宠溺安抚她的人,但她没有感恩。而是咬了第二口。
在如雨点般的拳脚下,古之渝狼狈又卑贱的缩在床脚,靳向北多数是踢在她肚子的伤口上,疼痛加倍,每拳每脚,狠毒至极,一点也没念夫妻之情,是将她往死里打,一股鲜血从喉咙里直接呕出来。
意识渐渐模糊,靳向北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越打越狠,他每打在身上一下。心里的绝望就多一分,最后她脑袋一沉,彻底陷入黑暗,她对靳向北所有的希望也都暗了。
靳家没人,古之渝以为自己今天就要被靳向北打死在这,所以当她在医院里醒来时,有点恍惚,见到坐在椅子上睡着的林超,更是恍惚。
嘴唇干裂,喉咙也火辣辣的,张了张嘴,就跟要冒烟似的。全身也都疼,骨头好似散架了,动了动,疼的她喊了一声。
林超本就睡得浅,立马睁开了眼睛,见古之渝醒了,谢天谢地道:“你总算是醒了,你躺着别动,医生说你现在不宜活动,最好还是躺着,你需要什么,跟我说。”
动了动干裂的唇,古之渝艰难地问:“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她每一个字都问的极缓慢,因为稍稍用力,胸口就一阵闷痛。
“嗯,我替大哥回靳家拿东西,见你倒在房间里,就把你送了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打的你?下手这么狠,这是往死里打啊”
这话林超纯属明知故问,他根本就不是回靳家拿什么东西,而是靳向东知道靳向北回来了,让他迅速赶过去。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当他到的时候,见到的是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古之渝。
靳向北的忽然回来,靳家现在已经乱套了,靳向东也只好让他在医院里陪着了。
靳向北将古之渝打成这样,这次靳向东跟靳向北的梁子算是结死了,以后靳家热闹了,古之渝夹在中间倒是难做了。
对于林超的话,古之渝没有过度去想,轻扯着嘴角,那是一抹自嘲,靳向北可不就是将她往死里打。
轻轻吁一口气。古之渝望着林超:“可以替我倒一杯水吗?谢谢。”
“看我这粗心大意的,我马上给你倒。”林超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赶紧给古之渝倒水。
将病床摇起来,又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古之渝脑后,古之渝的手不方便,林超只好亲自喂,说实在的,林超心里有点虚,这种事若是被靳向东看见了,他肯定得被削了,靳向东可是护古之渝如命。
古之渝心里也有点别扭,可奈何她的手根本就没有力气,快速喝了几口,抿唇道:“谢谢。”
“你跟我客气什么,这都是大哥……”林超意识到说漏嘴,脑子转得快,立马说:“你是大哥的弟妹,那就是我的弟妹,就别客客气气了,不然你就是没拿我当朋友。”
古之渝笑笑,她其实也不过只见了林超两次,算上这一次才第三次,说是朋友,着实谈不上,但今天若不是林超,她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这说话,这一份恩情,她必定铭记。
想起什么,古之渝问:“现在几点了?”
林超看了眼手上的腕表,说:“凌晨三点,怎么了?”
“靳家有没有人来过?”一问出这句话,古之渝就后悔了,靳家人怎么会来医院看她,她被打死了,刘敏胥说不定还会放鞭炮庆祝。
林超委婉说:“现在都这么晚了,想必明天靳家会有人过来吧。”
古之渝觉得林超真会说话。她盯着天花板,讷讷道:“靳向北回来了,现在靳家一定很热闹,谁还顾得上我。”
靳向北出事时,她一直祈祷着那只是一个噩梦,靳向北会回来。
现在,她希望此刻才是噩梦。
“靳向北回来了?那你这一身伤,是他打的?”林超故作惊讶。
古之渝没说话,林超看见她眼里闪过的悲凉,脱口而出道:“靳家人既然如此待你,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离开靳家,或者说。离开江城,重新生活。”
林超心想,若是能劝古之渝离开,那他也算是为兄弟做一件好事了,眼下的情况,说实在的,古之渝离开挺好的,他相信靳向东为此放弃身份地位,金钱权力,那也是不皱眉头的决定,不爱江山爱美人,这本来就是靳向东的性格。
古之渝嚼着林超的话,离开江城。
这话好似靳向东也跟她说过,可是离开,她想都不敢想,她不能毁了他啊。
而且她也不甘心,她总觉得,自己跟靳家的缘分没尽,这一场孽缘,将会一直持续,直到有一方倒下。
古之渝闭了闭眼,轻声说:“我是靳向北的老婆,不管去了哪里都一样。”
这话林超没懂,但若是靳向东在这里。他一定会懂,并且会十分惊讶且惊喜。
见古之渝神色疲惫,林超也不再多说,心里只是觉得惋惜,也为靳向东有些不值,不过他虽很少接触古之渝,却还是知道她的性子倔,她若是能离开,那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林超想到尚儿,再看着闭眼休息的古之渝,心里连声叹气,真是孽缘。孽缘啊。
带上门离开,林超刚走到医院门口,靳向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已经醒了,刚才又睡了。”林超犹豫着说:“大哥,靳向北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说实在的,这乱七八糟的关系,林超一想就头疼,他既希望靳向东悬崖勒马,古之渝安心跟靳向北过日子得了,又想着两个人带着尚儿离开江城算了,可现在,好像是进不得,退不得。
靳向北对古之渝动了手,欧菀又嫁给了靳向东,这关系乱的。
靳向东在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
隔着手机,林超都能感觉到那端的冷气森森,赶紧又岔开话题:“大哥,医院这边也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医院看看吧。”
那端的靳向东嗯了一声,挂断电话。目光幽远地望着远处,面色一片清冷。
卧室里,席梦思床上,欧菀裹在被子里,眼睛睁着,并没有睡,今天本该是她最幸福的一天,可却因为古之渝,变成了最痛恨,屈辱的一天。
她用假怀孕,跟靳向东订了婚,用‘流产’。试图挽回,可最后,却不抵用古之渝的名声。
她是如愿嫁给了靳向东,可一名新娘该有的,她统统没有,她知道靳向东是在羞辱她,想让她知难而退,可她退无可退,她总不能再回到欧家。
欧菀死死地攥着被单,眸底掠过一抹阴狠:靳向东,古之渝,你们今天给予我的屈辱。来日,我欧菀定会加倍奉还。
听着靳向东折身回房的脚步声,欧菀立马闭上眼睛装睡,在靳向东眼里,欧菀一切的行为与心思都不会放在眼里,就算是娶了回来,却连桌上的一只茶杯都比不上,她就只有这一丁点地位。
拿了搁在沙发上的外套,靳向东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那一刻,欧菀从床上坐了起来,恼怒地将床头柜上的台灯捧起来就要摔,可最后理智还是让她举在半空中愣是没摔下去。
隔壁就是靳向北。绕过一个转弯就是刘敏胥跟靳大海,她今天刚嫁进来,就算是靳向东在新婚夜走了,她也得装作他在房间里留宿了一晚,装作她很幸福。
欧菀将唇瓣都咬出了血才将心里的恨意平复下来,将台灯给放下。
她知道靳向东是不放心在医院里的古之渝,若是在平常,她定会闹的天翻地覆,利用靳向北,可今晚,她不能。
医院。
林超离开了好一会儿,古之渝都没有睡着。一半是因为身上实在疼,一半是因为靳向东与靳向北在她脑子里交织,矛盾。
对于靳向北,她是不会再抱有任何希望,她只是恨,恨自己的有眼无珠,看错了二十多年的姐妹,也看错了靳向北。
她想翻身,可动一动,伤口就扯着疼,她只能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咬着牙忍着疼。不断自我催眠,只要睡着了,就不会觉得疼了。
可她还没有睡着,门外倒先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是被刻意放慢,放轻的。
古之渝并没有睁开眼睛,但随着脚步声渐近,她能感觉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床边,与生俱来的气质,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那是靳向东身上特有的。
若说靳家还会有谁来看她,应该也就靳向东了。
以前挺恨挺怨的,但此刻,心里竟然是说不出的悲戚。
靳向东的心被浑身是伤的古之渝刺痛,眸底掠过一抹异样的光芒,他想抬手摸一下她缠着绷带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了,看着她脸上的痛色,他在心里下了某种决定。
俯身而下,古之渝感觉唇瓣上覆上一片冰凉,但又不似以前的凉,这次带着一丝温暖。她下意识的想睁眼推开靳向东,但又是什么让她闭眼装睡,只是发出轻轻地‘梦呓’提醒身上的人?
她没有去细想那一刻她的心有所动摇,因为靳向东在她耳边以发誓般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他说:“渝儿,这一辈子,我想娶的从来只有一个你。”
后来,他走了,她哭了。
古之渝望着已经空荡的病房,悲伤逆流成河,轻喏着唇角:“靳向东,这一辈子,我都不能嫁给你啊。”
翌日。来医院看望古之渝的,是佟桑跟陆生。
佟桑听说是靳向北打的,挽起袖子愤愤道:“靳向北他疯了,还是不是人,把你打成这样,小渝,我这就去给你报仇,打死那龟孙子。”
陆生也火了:“靳向北那个王八羔子,陆爷爷今天我不废了他,老子就不姓陆。”
“小生,桑桑,你们俩别乱来。”
古之渝之所以告诉两人,是不想什么事都瞒着,她这一身伤本就不好解释,找什么理由借口都说不过去,这才直言,但绝对不是想让二人去给她报仇的意思。
佟桑愤怒难平:“小渝,靳向北都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了,你还维护着,你脑子是不是也被打傻了。”
“桑桑,我不是被打傻了,是更加清醒了。”
古之渝话音刚落,欧菀捧着一束花提着水果篮走了进来,古之渝清楚的感受到,欧菀进来那一瞬看她的眼神里好似藏着一枚淬了毒的银针,直直地朝她射过来。
须臾,敛了神情,不冷不热道:“现在你头脑清醒,是想跟靳向北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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