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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郡,大洋城。
在一个多世纪以前……准确的说,118年前,这座城市曾在一次重大的灾难中被毁灭过;不过,时间很快就拂去了这些伤痕,那之后不到十五年,它就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再一次成为了星郡东海岸的一颗明珠。
然而,在如今这战火纷飞的乱世之中,这座以赌博和旅游业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城市,不可避免的……再度没落了。
曾在这里挥金如土的那些权贵们,现在都已躲到了水晶郡去,半步都不敢出来。
而那些曾经一年四季都络绎不绝、来此度假的中产阶级们,也早已一个都不剩了——他们中比较富裕的那部分人正忙着把自己的各种财产兑换成珠宝或金条之类的“硬通货”,举家逃往他们认为“安全的”势力领地;另一部分政治嗅觉没那么敏感或者说也没有那么多财产的人里,也基本没有那种会在战争时期还离开家人出来度假的奇葩。
简而言之,在客源几乎断绝的情况下,城里的那些酒店、景区、赌场、酒吧等等,所有的娱乐和服务行业都出现了大规模的萧条,紧接着就是一阵倒闭和裁员的浪潮……而那些失去了工作岗位的从业人员,大部分也只能选择离开这座城市。
这里,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座“荒城”。
仅有的居民都聚集在西南的郊外,远离城市的中心。
那些豪华酒店、大型赌场、奢侈品商铺、停靠着游艇的码头……昔日里纸醉金迷的所在,现在则已被流浪汉、酒鬼、暴徒、强盗们占据。
城里有价值的东西,从豪车家具、到酒杯花瓶,要么就被破坏,要么就被搬走变卖,留在那儿搬不走的,则都被占山为王的家伙们所霸占。
联邦警察早已失去了对这个地方的控制权,事实上,他们能管好郊区一带,不让周边的民众受到城中暴徒的骚扰就已经很不错了。
对这些仍然留守在大洋城的警员来说,他们现在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反抗组织赶紧来接管这座城市,这样他们的压力能小一些。
…………
2219年,10月31日,深夜。
阿布西肯岛东岸那狭长的沙滩上,三道身穿潜水服的人影自海中浮出,悄然上岸。
从身材就能看出,那是两男一女。
“哈啊……”为首的男子摘下潜水面罩后,喘了口带着海水味的空气,同时,他用自己可以看破黑暗的卓绝视力,迅速确认了一下周边的情况,然后抬起左腕,对着一个腕表式的通讯设备言道,“第二小队,这里是‘先锋’,我们已经登陆,暂时没有发现异常,OVER。”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与他一同登陆的那名男子也摘下了潜水面具,而那名女性……虽然她也穿着潜水服,但她居然没有戴潜水面罩、也没有背供氧设备,就连她那头干练的短发,在上岸后也是干的,根本没沾到水。
“这里是第二小队,微型无人机显示你们前方的建筑群里有生命体反应,请予以确认并肃清,OVER。”数秒后,三人都从藏在耳中的通讯器里听到了这句回应。
“明白,立即执行,稍后联络。”男子一边回话,一边已把背上的氧气瓶卸了下来,随手扔回了海里。
另外那名男子也默默地做了一样的事,然后三人就趁着夜色,徐徐靠近了与沙滩只有一街之隔的一栋大楼。
他们的动作非常迅速和安静,当然这也是应该的……因为这三位,分别是EAS精英战斗部队“缨侍”的队长罗斯,以及副队长慢哥、葛凝;让他们仨搞定这么个侦查任务,无疑是大材小用了。
不过,若考虑到今天这个行动的“阵容”,其实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此刻,在距离海岸线几公里外的一艘潜艇里,那支准备登陆的“第二小队”中,除了有EAS调来的“缨侍”队员,还有FCPS中的战斗精英、联邦军能力者作战部队的强者、以及来自EF和监督者组织的高阶战斗员。
他们全员,都是能力者、变种人、或改造人……
而担任这支队伍指挥兼战力保障的坐镇者,共有三人:第一位,是有着“联邦军第一猛将”之称的古萨·威斯特姆;第二位,是EF“厂长”,阿历克斯·伯吉斯;第三位,则是监督者组织的头号战斗员,“特工之王”——N。
上述的这些高手们,几乎是联邦除了正规军和护卫官之外的全部底牌了,当然,今晚的任务,也确实具备着让他们倾巢而出的价值。
按照“龙井”的说法,这是一次“可以在一夜之间结束战争”的行动;只要他们能趁着逆十字召开“会议”的这个机会,将所有反抗组织的头头脑脑一网打尽,便可让联邦反败为胜。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但那些真正的聪明人,大多是不信的。
虽然历史有时候真的会因为一两个人、甚至是一两个小人物的行为或生死而改变,但眼下的联邦,恐怕不是靠这种方式就能保存下来的了。
但,这些人终究还是来了。
他们有些,确是为了给联邦尽忠,还有些,只是随波逐流、别无选择……
…………
同一时刻,哈里·W·凯利纪念大桥。
数十辆黑色的豪车,此时正在桥面上向东行驶。
这支车队,由“铁血联盟”和“哥萨克游骑兵”中最强悍的一群能力者组成;而坐在最中间那辆车里的,正是这两个反抗组织的现任领袖。
铁血联盟现在总司令名为鲍里斯·西多尔·莫洛佐夫。他原本只是一名反抗军中校,“铁幕之炎”发生那天,他刚好不在事发地,故而幸存了下来;后来,在联邦大力肃清反抗组织的那个时期,他一直躲在北非,在“柏柏尔之魂”的庇护之下苟着,连联系旧部都不敢。
但随着逆十字导演的那出“联邦最后的晚宴”上演,鲍里斯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他突然就回到了双鹰郡,以“现铁血联盟最高指挥官”的名义极其高调地开始收拾旧部、扩张势力、拉拢民心……
他很清楚,他们那位“前副司令”扎伊采夫,或者说“前联邦探员”马豪斯·普拉托,是不可能在政治上和他抗衡的;即使普拉托如今已经反水,站出来指控了联邦……但其曾经为联邦当了多年卧底的事情不会改变。
和鲍里斯这种在铁血联盟基层出身,一步步爬上来的将领比,普拉托想当铁血联盟的领袖,自是名不正、言也不顺。
于是乎,鲍里斯顺利成为了铁血联盟的总司令,而普拉托……则连职位都已不被承认了,成了一个只有逆十字肯收留的边缘人。
另一边,再说哥萨克游骑兵的领袖。
这位我们并不陌生,就是那个在纳尔维克之战中担任哥萨克游骑兵“临时司令”的汉娜·梅德韦杰娃大妈。
如今,她已成功上位,成为了组织的正牌司令。
由于哥萨克游骑兵早在“九狱事件”就已有所行动,是战争初期最先站出来正面对抗联邦的组织,同时也是“铁幕之炎”中受创最严重的组织之一,所以他们在民间得到的支持也是非常高的。
自六月以来,游骑兵们以蓝盾郡为根据地,急速发展扩张,到现在,他们已坐拥欧亚大陆中西部的大量地盘,不但军力强盛,且支持者甚众,可以说是目前账面实力最强的反抗组织;和当年那种只能给其他组织当小弟的规模比起来……现在的游骑兵在实力上反倒还压了铁血联盟一头。
而汉娜这个游骑兵总司令,到了今时今日……自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和野心。
她和鲍里斯两人,虽然表面上都还算服从逆十字,但心里早已觉得——那种靠少数精英在运作的组织,是不可能永远骑在我们头上的。
眼下,联邦已成明日黄花,每个组织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汉娜和鲍里斯都明白,逆十字邀请他们参加的这次会议,十有八九会演变成一场关于各势力如何瓜分天下的谈判。
因此,他们不约而同的在会议前秘密与对方取得了联系;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两人一拍即合,结成了盟友。
在他们看来,铁血联盟和哥萨克游骑兵的这次结盟,乃是奠定天下大势的一次壮举。
其一,两个组织的战力可以合到一处,确保他们出席这次“会议”时的安全。
其二,到时候在谈判桌上,两人也可以互相帮助,为彼此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其三,如果日后要靠武力解决那些在谈判桌上无法解决的问题,两个组织也可以共同进退;届时,游骑兵向西鲸吞欧洲、南下北非,铁血联盟挥师东亚,剑指美洲……双方二分天下,岂不美哉?
当然,这些步骤具体能不能落实、怎么落实,还得看这次会议开的怎么样,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是不会再让逆十字在自己头上当“太上皇”了。
他们俩也不怕被人发现他们结盟了,他们甚至很乐于让别人知道这点,因为这也是一种施压的方式。
所以,他们昨天就在巴尔的摩会合,直接走陆路,开车来到了大洋城。
…………
另一方面,同样是在这个夜晚。
大西洋上空,一架开启了光学迷彩和反侦测系统的飞机,正在“隐形模式”下向着大洋城靠近。
“柏柏尔之魂”的现任司令乌维吞马,就在机上。
乌维吞马并不是这位司令的全名,他的全名……如果要完整念出来,需要将近二十秒;就连他自己都对这种也不知道是几辈儿的祖上传下来的取名方式感到无力吐槽,但想想传了好多代都这样,在自己这里断了好像有点可惜,于是就这么忍着……但实际上,平日里他一直都在用“乌维吞马”这个简化的名字(也就是他那全名最前面的几个音节),除了他自己之外,也没人背得出他的全名。
有点扯远了,言归正传……
乌维吞马也是在“铁幕之炎”后上位的反抗军领袖,他的前任伽西里司令在铁幕之炎发生时只是失踪了,并没有死亡,但由于伽西里不得人心,乌维吞马趁他失踪期间很容易的就夺了位。
纳尔维克之战那晚,伽西里被已经转投逆十字的前九狱副监狱长苏菲·克莱蒙特所杀,或者说……“被自杀”……此事,后来自然也传到了乌维吞马的耳朵里(汉娜有意把消息放出去的)。
按理说,乌维吞马应该感谢逆十字帮自己除掉了这个后患才对,但他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最终还是摆出了一副连他身边的亲信都不信的、义愤填膺的姿态……公开对逆十字发出了严厉的斥责。
此后他发表了一系列的公关措辞,大致意思就是:“伽西里是我们的领袖,他不在的时候我只是暂时代管一下组织,心里还是认定他的地位的;你们逆十字居然敢随意就杀掉我们柏柏尔之魂的司令,这笔账我绝对要找你们算!不过嘛,在联邦垮台之前,咱们同为反抗组织,还是得以大局为重,不应内斗,所以等到以后瓜分利益的时候,我再找你们算账,到时候可别忘了你们逆十字欠我们的。”
简而言之,乌维吞马觉得,这次会议,就是他问逆十字“要账”的时候,利用一个他自己本来也打算干掉的“前司令”的死,去讹逆十字一笔,怎么算都不亏。
不过他也不是傻瓜,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毕竟反抗组织不止他柏柏尔之魂一个,他们也不是实力最强的……所以,这回他也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把组织里最强的能力者统统带上了飞机,作为自己的保镖。
再加上乌维吞马自己也是个实力不俗的强级能力者,他对此行能有所收获还是颇有自信的。
…………
晚,十一点,大洋城海滩广场酒店,天台。
子栖靠在天台边缘的护栏上,眺望着夜空和海面。
他的身后,一名穿着得体、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正负手而立,说着什么。
那个男人,并没有说太久,不多时,他就讲完了。
子栖听罢,转身,背靠栏杆,开口道:“所以……夏侯先生的意思就是……‘崖山’愿对我们俯首称臣,是吗?”
被他称为“夏侯先生”的男子,叫夏侯延。
“是。”夏侯延回答得很快,显然是早已考虑清楚了。
“嗯……”子栖点点头,“‘崖山’的首领,不带任何护卫和武器独自前来,并亲口对我说出这番话……此番诚意,确是令人信服。”
“那么……我是否能认为,子临大人您已接受我崖山的归降了?”夏侯延接着问道。
“我……只有一个问题。”子栖接道。
“请问。”夏侯延道。
“你为什么还站着?”子栖问了。
夏侯延,却不知如何回答。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不必了。”
下一秒,夏侯延正欲跪下,子栖的话语却拦在了前头。
“晚了,也没用。”一息过后,子栖又接了这么句话。
夏侯延闻言,也就不跪了。
不但不跪了,连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变得冷然、狠厉。
“除了没下跪,我还有露出什么马脚吗?”夏侯延问道。
“没有。”子栖回道,“顺带一提……你那些埋伏在周围的部下,也没有。”
子栖那后半句话,意在告诉对方,刚才我那句“不带任何护卫和武器独自前来”,也只是配合你的演出,跟你客气客气而已。
“就因为我没有跪下,你便看穿了我?”夏侯延又道。
子栖笑了笑:“人的肢体语言,比嘴里说出来的那些,可要诚实得多。”
夏侯延也点点头:“你刚才说‘晚了’我明白,但‘也没用’的那个‘也’字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就算我是真投降,你也没打算接受吗?”
“你啊……尽在问些没用的问题。”子栖说着,耸肩摊手,“你真投降也好、假投降也罢,怎么处置你……并不是由我决定的。”他顿了顿,再道,“其实早在我来到这里之前,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哦?”夏侯延自以为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什么,冷笑,“呵……这么说来,在逆十字之中,你子临也并非是头号人物咯?”
“嗯,不是。”子栖回道,“不过,在你这件事上,家兄早已有了定夺……”
当“家兄”两个字从子栖口中说出时,夏侯延的神情变了,他马上就意识到了子栖上上句话的真意,但他并没有打断对方。
而子栖也继续说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谈判,‘瓜分天下’这种事,从来就只存在于你们这些人的幻想之中。
“现实是……你,和所有来参加明早那场‘会议’的反抗军领袖,都得死……
“新的时代,没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不过,第六帝国的史书上,会有你们的名字的。
“因为今晚过后,你们都会以‘另一种形式’,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