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嘛

藤萝为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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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很快过来给驰厌处理伤口。

    水阳尽管也一直知道驰厌身上带着伤,可是亲眼看见那一片狰狞伤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不是姜穗坚持让他找个医生过来给驰厌看看,他看驰厌那个镇定冷淡的模样,也以为他没事。

    驰厌没多少表情,像是痛觉神经已经麻木。

    等伤口处理完,挂上点滴,驰厌已经睡着了,也亏得这样的疼痛下,他还能这么快入睡。

    水阳出门,看着等在门外的姑娘,医生挖腐肉驰厌坚持让她出去了,此刻她连忙问:“驰厌怎么样?”

    水阳笑着摇摇头:“没有事,已经睡着了。”

    她眼里放松下来。

    水阳欲言又止,想了许久,他还是开口道:“boss这次回来,挺不容易的。”岂止不容易,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姜穗安静看过去,水阳在她纯净的目光中有一瞬犹疑,却依旧道:“横霞虽然已经是我们的势力了,但是很多东西,boss他也无能为力,比如你父亲的事,没有那么快能解决。”

    水阳是真的怕驰厌伤还没有好,就因为姜水生又和驰一铭对上。

    他们才解决了一个根基深厚的三爷,对上驰一铭这个小崽子还好,可是惹恼了他商业巨鳄亲爹,那就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说自私点,谁都想过安稳一点的日子,这么多人需要仰仗着驰厌,水阳也希望相安无事最好。

    水阳本来以为姜穗会脸色苍白羞恼,可是她只是很安静地点点头,水眸里没有对他这番话的不满,在这样的黄昏,竟懂事得有几分温柔。

    水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冲她点点头离开了。

    姜穗知道,驰厌很辛苦。

    她没有去打扰他,让他好好睡一觉。

    *

    水阳回到自己住处,才发现外面站了一个姿态妖娆的女人。

    他脸色一变,心里骂了一声,就要重新上车打算换个住的地方。史霜岚走过去,抓住他手臂:“你给我站住。”

    水阳腆着脸笑:“哎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我们横霞岛屿的史大美人。”

    史霜岚现在火冒三丈,根本就不想理会他的嬉皮笑脸,她直接切入重点:“当初你让我去找老东西机密文件的时候,许诺过我你忘记了吗?”

    水阳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记得嘛,荣华富贵嘿嘿,现在不是有了么,等boss清理一下横霞岛屿,珠宝财富都不会少了你的份儿。”

    史霜岚咬牙切齿:“你耍我?”

    水阳见她纠缠不休,也不得不正了脸色,一下子变得冷硬起来:“这事确实是我说的,岳三倒了你就可以跟boss,boss没有保证过这个。再说,那老东西倒台,你也是受益者,就不要装出这幅我们都在欺骗你的表情。”

    他平时嬉皮笑脸,现在一下子严肃,带着几分煞气,也让史霜岚明白,驰厌手下能有几个人是好惹的。

    史霜岚原本掐住他手臂的手指改为轻轻抚摸,她抵着眉眼,怒意变成了笑:“你应该也可以理解我的心情,毕竟我一个离开横霞岛屿就一无所有的女人,肯定得给自己找个倚仗嘛。不然那群粗鲁的男人还不得活吞了我。”

    水阳似笑非笑看着她。史霜岚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这才想起这不是在横霞岛屿了,她也不是岛上唯一一个姿色上佳的女人。那少女模样顶精致,还年轻惹人疼。

    史霜岚说:“我也不是想要一个名分,毕竟岳三那么多年也没有给我一个名分。只不过好处不能单被一个不懂事小女娃占了对不对?我陪一陪boss,想必boss也是愿意的。”

    水阳皱眉:“你别打什么主意,要男人多的是。”

    史霜岚说:“可我要最好的。”

    水阳便有些烦了,他干脆也懒得和她磨,直接警告道:“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boss爱姜穗,你最好别作死。他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好不好惹你也见识过,出了事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史霜岚冷笑:“那小女娃能做什么?boss受伤还让boss抱着。”还有些她没有说出来,离开别墅走之前,她分明看见姜穗和驰厌是分房睡的。

    分房睡,证明驰厌碰都没碰过姜穗。

    对于一个正常有生理需求的男人来说,养个不能碰的废物小花瓶能有什么作用。加上他们是从驰一铭家里把姜穗带回来的,都被人关过了,驰一铭没有碰过她才怪。也亏得驰厌能忍这样的绿帽子。

    但是看见水阳眼里的厉色,史霜岚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反着说。她勉强应了,水阳这才罢休。

    *

    第二天驰厌醒过来,他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可是眉眼间已经恢复了精神。

    这具躯体的自愈能力、或者说他的承受伤害的能力,像是钢铁。平常人受了这样的伤,站都站不稳,可他依旧按时起了床,走到客厅去。

    春天的清晨,光线柔和,空气中笼罩着一层清灵的雾气。

    临时工阿姨旁边,一个米色连衣裙的少女在浇花。

    她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驰厌,下意识漾出一个清浅的笑,冲他跑过来:“驰厌,你好些了吗?”

    “嗯。”

    “我把手洗了,我们一起吃早饭。”

    “好。”临时工阿姨看姜穗把早饭端出来,自己便离开了。熬得很香的粥,还有一叠开胃菜,一个软香的蒸蛋。

    这些都是姜穗做的,因为临时工阿姨不知道男主人身体状况不太好,也并不知道驰厌不喝牛奶。她按着有钱人的喜好想要露一手,给做了三明治和煎培根,准备了牛奶。

    姜穗讲出情况以后,阿姨慌了一下:“我、我不知道,现在就重做。”

    少女笑着摇摇头,挽起袖子:“我来吧。”

    见阿姨忐忑,姜穗安慰道:“我想照顾他,嘘,别告诉他。”她眼眉像是世上最温柔的水,阿姨觉察出来,也忍不住笑了。

    此时姜穗和驰厌一起吃饭,驰厌问:“生病好了吗?”

    姜穗点点头,她身体并没有那么脆弱,前段时间是因为担心驰厌,心理特别焦躁。他平安回来,她心里飘飘摇摇的小船也找到了港口,安定了下来,身体自然一下子就好了。

    驰厌还记得昨天说过的话,他表情沉肃,开口道:“一铭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别担心,姜叔我也会接回来。再晚一点点,等安全了,我就送你回学校。”

    他把自己当做旗子,像是她掌中的冲锋兵。不知疲倦般为她的一辈子而努力。

    世上只有这么一个驰厌。

    他总是惹得她眼眶酸涩。

    让她感觉,他在一天,她就被深爱一天。

    姜穗拖动椅子坐到他身边,轻轻捧着他脸颊。他这段时间吃了太多苦,也瘦了好多。

    “驰厌啊。”她轻轻道,“这些事情都不急,你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他便也低眸看她,笑意从眼睛里一点点溢出来:“好。”

    男人指腹碰触上她的脸颊,让姜穗觉得痒痒的。

    他鲜少笑,哪怕是住在花园小洋房,他情绪最好的那些夜晚,这双过于冷清冰冷的眼睛,也带着暗夜般的黑。

    驰厌偏头,低头吻上她的唇。

    她微微睁大眼睛,手指搭上他肩膀,竟然有些紧张地抓住他衣服。驰厌几乎从不主动亲她,他永远保持着冷淡而礼貌的距离。除非她主动开始,他觉得不够,才会反客为主。

    这是第一次,在一个清晨。

    毫无预兆,他低头吻她。

    阳光烂漫,撒了一地。

    戴有为从花园走过来,视线穿过窗户打开的落地阳台,就看见这一幕。他心里暗戳戳吹了个口哨,一旁的史霜岚脸色变了变,然后冷冷哼了一声。

    戴有为打了个手势,示意身边这些人――晚点再来。

    史霜岚看见男人理智地放开少女,那个吻看上去就十分用力。可他到底什么都没做,轻轻摸了摸她头发,特别珍惜的模样,像是在保护什么易碎的琉璃。

    驰厌暂时并不打算回横霞岛屿,毕竟他和三爷不一样,一开始想的就是走城市渠道。

    岳三去世,横霞岛屿落在驰厌手上,这件事没几天所有人都知道了。

    驰厌早先就打通过珠宝渠道,如今他身价今非昔比,想讨好的人比比皆是。

    各种邀请如过江之鲫,他一跃成为这个古朴却不失热闹的R城身价最高的人。

    然而这些邀请驰厌全部推了。

    他还有许许多多事情,也从小就勤快惯了,其实反而并不太习惯这样像个废人一样养伤。

    休息到第三天的时候,他伤口还没愈合,就想出去处理横霞岛屿的库存珍珠的事。这事是史霜岚来催的,女人站在客厅,心里各种躁动,面上却一派严肃。

    驰厌点点头。

    姜穗在午睡,驰厌没打算吵醒他。

    换上西装,才打好领带,就看见了门边倚靠着的少女。姜穗从房间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准备出门的驰厌,但她并没有看见站在客厅的史霜岚。

    姜穗还没有睡醒,揉揉眼睛,声音也带着午后的甜腻:“驰厌,你不养伤了吗?”

    什么伤口也不会好得那样快啊。

    驰厌低眸,轻轻皱了皱眉:“没事,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

    “很重要吗?”

    驰厌默了默,不知道什么才叫重要和不重要的区别,他摇头。

    “那你暂时别去好不好。”伤口痛了怎么办?你自己又不心疼自己。

    史霜岚听到他们对话,在远处冷笑,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分不清轻重缓急。可能在她眼里,这些事情就跟她那些无聊的课本一样,需要去念,但是晚一点念,或者不念也没有多大关系。岳三以前就最恨女人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驰厌是谁,能容忍她这样胡闹么?

    驰厌眉头没有舒展开,低眸看着她柔软的发顶,少女轻轻扯扯他领带,眼睛被揉得微红:“别去嘛,你说了休息几天的。”

    驰厌看着她:“好。”

    她笑开。

    还不到夏初,真是顶妍丽的容貌。

    他眼里平静,把领带从她手里抽出来,握住她白皙的手,对史霜岚说:“给水阳他们说,这事过几天再说。”

    史霜岚目瞪口呆,随即咬牙,笑眯眯道:“好。”

    等人走了,驰厌看着少女:“我早点去,你就可以早点回学校。”

    姜穗摇摇头:“我不要这个。”

    他看着她,姜穗低眸说:“我不需要你多厉害多受人敬仰,你健康一点,陪我一辈子啊。”

    她知道,他并不是无坚不摧的利刃,也不是永远锋利的刀戟。

    他鲜少索取,或许是,早已经忘记该怎么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