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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女声，尖厉中带着几分稚气，听得出年纪不大，却意外有股子说不出的张狂和蔑视众生之味。
紧紧蹙了蹙眉头，凤宁兮的小心肝被吓的‘扑通扑通’直跳，一瞬间好像瞳孔都快收缩了一般，实在是……这声音出现的太突然了。
侧过头去看安怡，发现她直抽嘴角，显然也非常意外。
实在是，她们两个如今站立的位置，正在一座三人高，占地面积不小的假山旁，且，除此假山外，周围是无遮无掩，放眼望去，一片平坦。
除了远处正快速靠近她们的越南川和身边暗济和玉碗，按理应该是什么人都没有的。
突然冒出这般人声儿，如此突兀，吓她们一跳很正常啊。
心脏呯呯直蹦，不可控制的，凤宁兮拉着安怡向前走了两步，靠着山壁探头望去，就见假山棱角那边儿，对峙站着三女一男。
那男子个头不高儿，身形削瘦，侧对着她们看不清正脸儿，只能从下抿的嘴角瞧出，仿佛很不耐烦，但无法反抗的样子。至于那个三个女子……其中两个做丫鬟打扮，感觉有很别扭，身形粗壮，肤色黝黑，粗手大脚，相貌也很‘粗犷’，两人分站两旁，围绕着中间穿粉色衣裙的‘姑娘’。
姑娘相貌稚嫩，看得出岁数不大，跟凤宁兮相仿的样子，模样嘛，不好不坏，一双丹凤三角眼，眉毛是上挑的柳叶刀形状，目光闪烁着些许凶光，看着就大好相处。
伸出白皙，但却带着几分粗糙的手，她指着斜对他的男子，尖声骂道：“死奴才，你不过是我叔叔养的一条狗罢了，凭什么敢反驳我？我是越家最后的血脉了，是我叔叔唯一的亲人，我想见我叔叔，你为什么要拦我？”
“赶紧滚开，要不然我让我叔叔杀了你！”她尖声叫着，伸手就去推那男子，眼中闪烁着狠厉和几分心虚之意。
那男子没说话，微微闪身让她推了个空，表情越发不耐烦，还隐带着发鄙夷，却没有还手的意思。
“啧啧啧，越姑娘真真越发‘厉害’了，瞧那指天骂地，掐腰撒泼的架势，决对是学了‘泼妇骂街’的精华……以往她可只会‘攻击’人下三路儿，伸爪子挠人，现在都借势了，看来学‘乖’了不少！”一旁，玉碗突然轻笑着开口，语气里充满不屑之意。
“看来，相比明瞳来说，还是我运气比较好。”暗济伸手摸了摸下巴，一脸的若有所思。
目光微侧，悄悄打量了两眼安怡和凤宁兮，她抿着嘴暗暗点头。说来，伺候未来的女主和姑娘，哪怕姑娘不是越主子亲生亲养的，也比照顾个外八路的侄小姐强，尤其，这位侄小姐脾气还‘这样’，智商还‘那样’……
哪怕凤三姑娘对她颇有意见，看不大顺眼，但人家起码智商正常，是个聪明人。对暗济这般人来说，她宁愿跟敌对关系的聪明人周旋，都不愿意跟傻X打交道，尤其是身份‘复杂’，地位‘尴尬’，她没法真正出手干死的傻X。
毕竟，傻X智力成迷，在没法真正干掉的大前提下，她预测不到人家的行动。
“明瞳，太可怜了……”暗济砸着舌瞧着被连骂带‘打’，躲的分外愁畅的男子——明瞳，幽幽叹了口气，难掩兴灾乐祸。
当初，她越主子‘抛弃’，打发到安夫人身边伺候的时候，明瞳没少‘善意’的笑话她，如今风水轮流转，合该轮到她啦。
人生简直太美好，花儿都仿佛更香了。
“那位姑娘，难不成就是南川说的侄女儿？”冷眼瞧了好一会儿，直到越戚儿已经因为打不着人，气急败坏，真情流露开始骂娘的时候，安怡终于忍耐不住，用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惊悚’的表情问，“怎么会？”
她明明记得，无论是越兄还是越嫂，当初相处那会儿，都挺正常的啊！越嫂子哪怕不是大家闺秀，也是小家碧玉，怎么……养出的闺女是这个品种？
基因突变了吗？
所以，她女儿是要跟这种货色一起去王府府学？越南川疯了吗？近朱者亦，近墨者黑，她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而且，这种张嘴下三路，伸手就打脸的东西……越南川是生怕气不死锦华大家吗？一个弄好要结仇的呀。
安怡嘴角直抽抽。
“这……安夫人，咳咳……”暗济和玉碗对视一眼，想开口解释什么，最终还是无语。
没办法，就越戚儿那样儿的，真心拿不出手，根本没有能解释的地方。
“怡儿且放心，我虽安排戚儿和宁儿同往宴北王府，但二人却并不一同进学，宁儿要参加选秀，自然是由锦华大家亲自教导，戚儿只是我的侄女儿，并无资格，承府学女师教导就足够了！”紧赶慢赶，越南川赶了过来。
耳边，越戚儿不堪入耳的骂声响彻云霄，在瞧瞧安怡僵硬的姿势，不敢置信的眼神，他连忙开口解释。
别担心，他会把‘特殊物种’和宁儿分开，不会让其‘污染’到宁儿……两人是分开哒。
所以，亲爱的怡儿不要生气。
“哦！是这样啊！”听得越南川的解释，安怡紧紧蹙着的眉头终于有了些许放松，表情依然很严肃，她犹豫着劝道：“既是如此，南川，戚儿这性子……多少也要板着点了，要不然……”以后怎么嫁人，“而且，“她都这个……”X样了，“为何还要送去宴北王府？”好好在府里缩着不成吗？
监军府又不是没银子没人脉，怎么不能请来个好先生，非得把她放到宴北王府得罪人？
“额，怡儿，我的身份在北地颇为醒目，若只单送宁儿前往宴北王府，多少有点儿显眼，且，我如今和宴北王的关系也很复杂，戚儿去了北王府学……”越南川顿了顿，没接着说。
但意思很明显：做为唯一拥有和他相同血脉，他的嫡亲侄女儿，越戚儿无疑是最好的‘人质’和‘诚意’。
甚至，在与他敌对或对他抱有不满的人眼中，越戚儿还会成为安怡和凤宁兮的挡箭牌。
对越戚儿，越南川没什么好感，她父母害他一生，毁他前程。他寻她养她，不过是为了保留越家血脉而已，亲情之类是完全没有的。保她平安衣食不缺就行了。如今将她接到北地，供她锦衣玉食，颐指气使，在监军府里做威做伏……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好生活好享受，当然得付出代价。
做下这事，越南川不觉有甚愧疚，事实上他在洛阳干的坏事儿多了去了，利用越戚儿什么的，根本连台面儿都上不得，压根不算是个事儿，连些许内疚都不用浮现。但……至少在安怡面前，他还是想要保持完美无缺，昔日善良少年郎的形象，
在爱人面前表现最美好的一面，是人的本能。
好在安怡早不是以往眼里半点沙子不揉的纯情少女了，经历了这么多，她早明白什么时候该睁一只眼，什么时候该闭一只眼。她跟越戚儿没什么交情，此回第一次见面……印象说真的完全不怎么样，越兄越嫂害了越南川一生，间接也毁了她半辈子，对他们的女儿，安怡哪怕理智性的不迁怒，亦总不会有什么好感。
反正，越南川还要用越戚儿传宗接代，总不会害了她的性命就是了。
“你心里有主意，我不多就嘴就是了！”安怡就笑着应了一声。
越南川温柔的看着她，目中满含情意。
“咳咳咳~~”一旁，被无辜‘虐.待’的单身狗承受不起……凤宁兮脸憋的通红，拼命咳嗽起来。
差不多得了！！想秀恩爱找个背人地方啊，做人要有爱心，关爱小动物人人有责明白吗？
“额！”越南川和安怡对视一眼，颇为不好意思的同时别过头去，面颊上浮起一模一样的红晕。
看的凤宁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打鼻子一闻，只觉得空气里都飘浮着恋爱的酸腐味儿。
真心够了！！
实在不想在受.虐，本着爱护自己的原则，凤宁兮扭头就想走。
“叔叔……”就在这当儿，假山后头，越戚儿发现了这般的动静，甩下被骂的一脸吐沫星子，眼看就忍不住要暴走的明瞳，颠颠儿的跑过来。
一把抓住越南川的胳膊，她旁若无人的喊，“叔叔，听说你要把我送到王府府学是吗？学规矩的话……是不是我也能参加今年的选秀啊？”贪婪的眼神，焦急的语气，让她本来还有几分青春资色的脸，衬的越发俗气了些。
“不，你不能参加。”越南川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能？凭什么？叔叔，你是我亲叔叔，你帮帮我啊，我想去！！”越戚儿尖叫。
“选秀只有五品以前官员，或勋贵人家淑女才有资格，我是太监，并无上选的资格，你也只是我的侄女儿，并不在备选之例。”越南川蹙了蹙眉，耐着性子解释。
到底要让她听话些，要不然，就这么彪着送进宴北王府，闹不好要得罪人哒。
“可是叔叔，我想去啊，我想参选，叔叔帮帮我，到时候我选中了，成了贵人，我也会回报叔叔的。”越戚儿一双三角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语气急迫。
她想参加选秀，想成为人上人，她再不愿意被人随便安排命运。幼年时被父母送人，寄人篱下的几年，对她的性格，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她不愿意受人摆布，拼命要往上爬，却偏偏没有那等智慧，能力和耐性。自幼——她受的教育都只是凶悍的人无人敢惹，要吵要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只可惜，她这些‘市井智慧’在上层圈子里根本行不通。
“皇家规矩，不是我能改变的。你参加不了选秀！”越南川断然道，嘴角勾起抹讽刺的笑。
别说越戚儿的身份根本不能可能参选，就是他想办法把她送进去了，就她那脾气性格……没两天半就得让人轰回来，初选怕都过不了，且，她那相貌，在洛阳那等地介儿，扔人堆里都挑不出来，明宗帝品味得多差，眼睛得多瞎才能看上她啊！！
还成为贵人？呵呵，如今宫中，哪怕只是个七品的才人，论相貌人品才气都越戚儿强上百倍。想升到能‘回报’他的份位，不得盛宠，没个三品，二品的位置都不可能！！
而且，就越戚儿那性格，真老天瞎眼让她登高……回报，呵呵，她不头一个找他麻烦就怪了。
瞧着张牙舞爪，一脸不愤想往前扑的越戚儿，越南川使了个眼色，她身后，一脸水光光的明瞳哭丧着脸冲上前拦在她身前，“戚儿，别在闹了，你若在纠缠不清，我就要把你送回去了！”越南川沉下脸，严肃的道。
这一句话就好像利剑，瞬间掐住了越戚儿的脖子，把腹的不甘不愿尽数被压下去，她紧紧咬着牙，却不敢在多做挣扎，只是连抓带挠，并拼命踢着阻拦她的明瞳的腿。
明瞳：我招谁惹谁了！！擦，好疼啊！！
没理会依然闹着，却明显熄火儿的越戚儿，越南川伸手向安怡，笑着对她道：“怡儿……”复又转头看向凤宁兮，“宁儿，今日你们前来，不如好好逛逛我的府衹，宁儿还未曾来过吧，来来来，随我来……”他说着，引着两人往前走。
安怡和凤宁兮彼此互望一眼，抿着唇，满面复杂的随他去了。
明瞳：忘了我吗？别啊，她还咬着我的脸呢！
暗济侧转头，甩了明瞳一个兴灾乐祸的眼神，施施然而走。
临去前，凤宁兮回头望了依然还在纠缠着的几人一眼，瞧见越戚儿‘战斗力’非凡，‘挠’的明瞳节节败退。且，或许是看错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越戚儿的眼神，仿佛在死死盯着她们母女。
阴森森，竟怪怕人的。
——
时间如水，生命如歌，转眼几天过去。
这一日，红日如旭，日暖春深，凤宁兮‘背着小书包’，带着几个贴身丫鬟上了马车，一路往宴北王府而去。
早便得了消息，韩子值亲自来接了她，走二门进内院，转过小回廊，进了竹笙台，放眼望去。足有四排，约有十几个女学生坐在台下。
不出意料，越戚儿坐在最后一排，而打头坐在头排第三位那女子，却着实让凤宁兮吃了一惊。
几乎脱口而出，她惊呼道：“大，大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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