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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观门,阴天正径直朝前殿走去,穿过前殿、中殿、后殿来到一座院落中,阴天正站在院中正房紧闭的房门前犹豫了一下,才上前一步,正要叩门,一个略有些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是天正吧,进来!”
阴天正整理一下身上衣服,又使劲揉揉脸,活动几下脸上表情,刻意露出一抹微笑,这才推开房门走进来,朝着坐在书案后正在看书的一名老道鞠躬行礼。“掌教,弟子阴天正不辱使命,将天兵符带回来了。”
老道放下手中不知名的古书,露出真容。
雪白的发须中是一张红光满面的国字脸,明明可以看出老道的年龄不小,脸上皮肤却如初生婴儿般光滑饱满,方耳阔口,鼻正眉浓,两只略带鱼尾的眼中精光隐现,再配上一缕雪白长髯及一丝不苟的发髻,虽然穿得只是一件很普通的灰色道袍,却给人一股仙风道骨的飘然之感,让人一望之下忍不住生出想要顶礼膜拜的心理。
他就是天师教掌教,也是天师教的支柱,鱼阳天师!能被称为天师的人,已是阴阳师中顶尖的存在,足以配得上‘陆地神仙’四个字。不过天下真正够得上天师二字的只有寥寥数人,而大多数自称天师的人,都是欺世盗名之徒。
老道并没有急着询问天师符之事,而是上下打量一番正尽力低着头的阴天正,忽然开口道:“命冲天狼,运嵌龙角,杀星罩魄,双劙缠体,一会儿待事了后,你自行到静心堂面壁,待七日后再来向我复命。”
阴天正微皱下眉头,脸上装出的笑容自行消失,但仍是不敢抬头,恭敬的答道:“是,弟子遵命!”
老道又看了看阴天正,一双眼睛似乎能穿透人心般,叹气道:“天正,你天赋并不下于我当年,但妒心太盛,三昧未开,若是不加以克制,日后只怕大道难成,又如何可成为一教之掌。我看教中事物你先暂且放下,修行也可以缓缓,先收心静养一段时间,将道心稳定,再谈其它吧。”
“是,弟子遵命!”阴天正低头应道。
老道却是摇了摇头,似是有些厌倦的挥挥手。“将天兵符放下,你可以离开了。”
阴天正取出天兵符,上前几步放在老道面前的桌上,又后退数步,直退到九步外,这才再鞠一躬,转身离开,从始至终,他的头也没有抬起过。
走出屋的阴天正转身将房门关闭,待两扇房门合闭的一刹那,本是面无表情的脸上从白迅速转青,两只眼中更是闪现出令人心悸的寒光。掌教的一句‘暂且放下教中事物’,说白了就是将他在教中的权限收回,要知道,他在教中一直是以掌教接班人的身份发号事令,下面的师弟莫敢不从。可是这次,掌教的一句话便将他一捊到底,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转眼变成一介白衣。
若将掌教比作皇帝,那阴天正便是东宫太子,太子被废的惨况可想而言,已无需言表。
阴天正不敢恨掌教,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修为道行,他都没有资格去恨掌教。所以他只能恨弟弟,若不是弟弟惹得自己杀星罩魄、双劙缠体,又怎么会被掌教看出来,又哪会被一捊到底。
且不说边恨边走的阴天正,坐在屋中的老道并没有理会桌上价值近三千万的天兵符,而是伸出手指在手边的茶杯中沾上一滴茶水,信手一弹,原本紧闭的木窗无声的打开,随即老道一直望着窗外院中的阴天正直至消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中却也闪过疑惑之色。他已经看出阴天正身上杀戾之气的根源来自阴天涯,可究竟是什么事会让这对亲兄弟反目成仇老道却没有算出来。
“来人!”老道将桌上的天师符随手揣入怀中喊道。
话音才落,偏房已经跑出一名道士,站在院中束手而立。
“去把阴天涯找来!”老道吩咐一声。
道士离开了,时间不长,领着阴天涯回到院中复命。
“天涯,你进来!”
听到掌教吩咐,心中不安的阴天涯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屋,当初在未向吕明山动手之前,兄弟俩与众师弟早已串好口供,天师符交给掌教,但陌小姐的事情谁也不许说,若掌教真追问下来,只说是阴家兄弟的表姐。
天师教虽然没有规定弟子禁止近女色,但也不提倡,况且他们是因为陌小姐才杀了吕明山,这事若让掌教知道,只怕谁都不会好过。
“掌教!”阴天涯行完一礼,也如哥哥般低首而立。
老道没有说话,上下打量一番阴天涯,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从阴天涯身上,他没有找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天涯,你们这次办事,路上可曾发生什么事情?”老道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
“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一切都很顺利。”阴天涯强自镇定的回答着,心里却如擂鼓般。掌教的本事他非常清楚,虽然没有达到传说中的那几位神人,但也是通晓阴阳八卦,知晓奇门遁甲,在他心里,掌教绝对可以做到身居方寸间、知晓天下事。若不是为了陌小姐,打死他也不敢欺骗掌教,现在既然掌教还没问到陌小姐,他也索性不提这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言多必语失,还是先混过眼前这关再说。
“真是这样?”老道的声音有些低沉。
阴天涯只觉得脑袋一沉,就要脱口说出真相,突然从右手心处涌出一股极烫的热流,瞬间冲到脑海中,昏沉的意识顿时清醒,本已张开的嘴巴口型一变。“是的!”
老道意外的神色一动,再重新打量一番阴天涯。“好吧,既然没事,你就回去早些休息吧。”
阴天涯暗松一口气,辞别掌教,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老道坐在屋中,若有所思的望着消失在院门外的阴天涯,左手一翻,将手中之物抛向空中,待落在桌面时,赫然是三片磨得发亮的骨片。
老道扫了一眼桌上的骨片,再次拿起,重新抛上半空,如此反复,足足抛了六次。
六爻起卦,若是教中老人看到,只怕会惊到下巴掉在地上,自家掌教已经有近三十年没有动用过这些骨片了。以一代天师的道行,眼观之处、信手拈来便有卦象,何需借助六爻。
内卦、外卦已显,老道却望着桌上卦象久久未动,两道浓而正的白眉几乎拧到一处。
从卦象上来看,仍是一团迷雾。要知道,阳界的八卦并非全卦,先天全卦应该是十六卦,但因为十六卦泄露天机太重,才被先神抹去,至于是阴界的阴神还是天界的仙神,就不得而知了。而此时桌上的卦象正是失去的那部分卦象,所以无解。
像这种失去的卦象又被阴阳师们称之为隐卦或藏卦,若是道行不足,是无法看出的,只会用八卦之数强解,所得到的结果自然不会准确,这也为何算命之人多被称为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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