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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术师世家向来奉行“资质至上”的原则,只有魔术才能优秀的孩子才能得到最好的教育和资源。而相叶雪见作为家族备受期待的“混血儿”,却没有展现出被期待的天赋,故而经过母方家族的再三检查后,他们就将他划归为了“任其自生自灭”的列表。
——会给予其基本的教育及生活资助,却不会将资源以及看顾的重点全面倾向他,且会在需要的时候,将这孩子作为必要的筹码交换出去。
这就是为什么相叶雪见本该有着极为雄厚的背景,却依旧被相叶家捉回接手这个本丸的缘故。
他的父亲唯家族是从,在听道长老的要求后就立刻将自己的儿子从英国带回了日本本家。他的母亲因为患有高功能孤独症的缘故,只会一心钻研自己的魔术,或许至今都还被他的丈夫用拙劣的谎言蒙在鼓里。
他在学校里因为日常作风与传统魔术师世家大相径庭而被同学排挤孤立,又因为不擅长魔术而被他们嘲笑,整日独来独往,唯独与自己的导师还保持着算是比较良好的关系。
“你看,我在他们的眼中浑身都打满了无用的标签,却在来到了这座本丸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这要让我怎么能够对他们放手。”
相叶雪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却十分的令人感到忧伤。他垂下眸子,用假装整理衣袖的动作,掩盖掉了自己眼中的情感。
“不仅仅是他们需要我,我也在他们的身上追寻自己的意义。”
他轻轻道:“所以,我才会阻止你出手。”
“或许你身为英灵,有着可以解决现状的宝具,但是……对不起,在我死亡之前,我不想将这个工作交由别人。”
相叶雪见给出的理由让无相沉默了一瞬才开口。
“哪怕你被那些刀剑伤害到这个地步?”
只是触碰就会激发恐惧的本能,这到底是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才会让这个对暗堕付丧神没有太多负面情感的审神者在那样简单的情况下做出如此过激的反应?
偏偏对方还全权接受了自己的状况,并不决定做出任何的改变。
想到这里,无相不由地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相叶雪见的想法说白了就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而已,但将自己的价值寄托在完成某件事情——特别是这件事还对其本身造成了伤害——这样的做法就十分不能让无相接受了。
不过他自己也并没有多少的立场去指责相叶雪见,因为他曾经也有过这么一段时间是处在这种极端绝望的情状之中。
不知道自己所做事情的意义为何,不明白自己今后的道路何在,又是否会有未来。
因为迷茫,因为绝望,又内心存在无法填补的空洞,所以他才会选择给设定一个虚假的身份,一个虚假的目标,以此按照自己的“模板”来进行机械的运动,直到达成既定的愿望。
相叶雪见通过与付丧神们的约定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寻到自己的意义,而无相则选择麻木自己的感情与伦理观,借此来迫使自己在复活所罗门的漫漫长路上坚持下去。
说到底,他们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你……”
“其实。”
相叶雪见开口了。
“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通过饮用付丧神们的血液来摄取他们的灵力的,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更深入的接触,而变成现在境况的起因……就是先前世界毁灭的那件事。”
“……这怎么说。”
相叶雪见稍稍抬起眼睛,瞥了面前的两位英灵一眼。
“信徒的信仰在为付丧神加上实际的神格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他们想恶灵堕落的情况……因为人们总是相信会视线愿望的神明是良善的,就是这样的潜意识,让刀剑们可以在暗堕的边缘苟延残喘那么久。”
“但是,因为先前世界毁灭的缘故,人类——包括日常来相叶神社参拜的那些信徒们都死亡了,所以付丧神们的暗堕进程也就因为失去了约束而变得突然迅速了起来。”
“所以……”
“所以……”
无相看着突然缄默下来的相叶雪见,突然感觉自己方才还在嘴边的那句话也一下子说不出口了。
他看着相叶雪见深呼吸了一口气,眨了眨双眼,整理好了情绪,重新开口。
“三日月是本丸里神性最高的刀,也是到目前为止还留存有原本付丧神人格的一振……其他的刀剑,虽说他们还是会通过掠夺我的灵力保持着原有的外貌和性格,但是其内里已经完全的、彻彻底底地堕化成了溯行军。”
相叶雪见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都是三日月在我和那些暗堕了的付丧神之间周旋,包括定下禁足咒和我的禁言咒。”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在无相有些不解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他给我下的禁言咒是有漏洞的。只要面对的是知情者,我就可以向他说出一切。”
“因为你已经知道了那座本丸的暗堕本质,所以我才可以向你说出其更加深入的情报……若是让其他的付丧神来架构咒术的话,那我就真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果然么。”
无相喃喃自语了一句:“所以他先前特意让我去本丸的田地里看一下,也是含有深意的吗?”
“嗯?什么?”
“就是三日月把你赶去批改公文的那个早上。”
无相向明显不清楚情况的相叶雪见解释道:“三日月特意告诉我,让我去田里参观参观,然后就在我带着耶……带着这孩子去到那里的时候,我看到了正在褪下伪装的鹤丸国永。”
他朝着一脸愣神的审神者道:“也就是那一次,我才真正了解到了那座本丸里付丧神的情况。现在看来,这或许的确是三日月的安排了。”
“……是的。”
相叶雪见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因为溯行军并没有自己独立的意识,他们现在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原本刀剑的人格,是伪装的。溯行军奉行强者为尊,因为三日月是他们之中最强的,所以其他的暗堕付丧神才会听从他的命令……哪怕他所作出的的很多行为都是明显偏向于我,而有害于溯行军利益的。”
这果然是双面间谍的配置吗。
无相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然后突然从相叶雪见先前的话语中发现了一些问题。
“不过就算他实际上是在暗中帮助你,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日月宗近应该也在人理烧却的那段时间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吧。”
他道:“不然你的本能反应不会表现的那么明显。”
无相的话语显然是勾起了相叶雪见的不堪回忆。他的面色霎时苍白了一下,双唇开开合合数下,才堪堪让自己从那段噩梦般的记忆中抽离开了。
“是的……”
他用近似于耳语的声音说道。
“不过你说错了,不是‘也’,而是只有他一人对我做了那种事情。因为‘独占欲’的作祟,三日月他并没有让其他刀剑碰我……而我也是为了用自己的灵力尽量缓解他暗堕的趋势,才会接受使用这种最高效的补充灵力的方式的。”
“不过,虽然他在一开始还会尽量控制住自己‘暗堕’的部分的作祟,但到后来,三日月就越发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道……他现在的情况也很不好了。”
相叶雪见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几天前,那里还烙印着几道被捆缚的淤青痕迹,而现在,经过了几天的恢复,那里的皮肤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光洁。
他的神色有些恍惚。
“你应该不太能够领会,前一秒那些短刀还在和你愉快的玩耍,下一秒就扑上来张嘴咬破你的手腕,想要吸取你血液中灵力的场景。”
“那简直是……我被刀剑们连同本丸一起藏匿在时空的缝隙中,周围什么人都没有,也没办法向外求援,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人类还存活在大地上了。”
“我就这么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一把一把地从尚且还有原本灵智的付丧神堕落成溯行军。”
“从头上长出的骸骨把那些刀的皮囊像是一张纸那样轻易的划破,露出其中本来的面貌……然后他们再借由从我这里掠夺过去的灵力,重新‘穿’上那身伪装的外衣,向我露出原本属于那些付丧神的笑容。”
相叶雪见的口气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这实在是,太恶心了。”
他愤恨道:“样子还是原来的样子,性格也是本来的性格,但内里却完全成了别的不一样的东西。”
“刀剑都是历史的守护者,这种占据他们尸体,占据他们信仰者,并毁坏他们品格的事情……他们无法接受,我也无法接受。”
“所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些溯行军。”
相叶雪见话语之中所蕴含的浓重恨意让无相一时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好。
从他的角度上来说,他为面前审神者的遭遇感到不值,但若是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他处在现在相叶雪见的位置上,他或许也会和对方作出一样的反应和举措。
他不喜欢那些暗堕的刀剑,但显然对方是从与那些付丧神的朝夕相处中深刻揣摩出了一些什么他所看不见的品质,不然也不会在看到那些刀剑彻底堕落变化成溯行军的时候,让自己的愤怒情绪高过本来应该占据上风的恐惧情感。
是的,直到现在,无相才意识到,相叶雪见对溯行军的态度从来都不是恐惧。
他所表现出来的被触碰是害怕的反应,只是基于身体的记忆而已,就他本身而言,在面对那些夺去原本刀剑一切的溯行军的时候,他的内心之中只有无尽的恨意。
或许相叶雪见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选择在这座暗黑本丸中沉沦的原因已经从原本的找到自身意义转变成了为了“友人”报仇。
不过,不论是哪一样,将本身价值寄托在外物上的想法和做法就是十分不正常的。
这太可悲了。
到底是有多么的不自信和自卑,才会让相叶雪见产生这种依靠别人所给予的意义活下去的想法?
这样活着是在是太累了,太过于注重他人的目光,太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想要活下去”才是一个人最大的价值。
人类的价值从来都不是由他人赋予的,又或者说,在别人承认你之前,首先你就应该承认你自己。
如果一直保持着这个想法,那相叶雪见这个人在完成他与刀剑们的约定后,不就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又变回原本茫然无措又自我厌弃的颓废状态了吗。
困住他的不仅仅是这座本丸,更是他自己的内心。
如果不能让他走出这个困境,就只是将其强硬地从那些暗堕付丧神身边带走的话,是无法做到对他的真正拯救的。
面对着这样的境况,无相突然就感到有些犯难。
他似乎不曾有过解救人内心的经验,又或者说,他除了最初还是人类的时候曾以御主的身份拯救过世界后,就再也没有扮演过“救世主”或者是“救人者”的角色。在复活所罗门的旅途中,他一向都是靠着自己蛮横的实力一路将困境全部碾碎,直截了当地达成自己的目标。
但是在面对相叶雪见的时候,这个方法是完全行不通的。
因为对方这幅模样,根本就是一个难搞的玻璃心嘛。
要放在从前,无相或许还会采取直接洗脑的方式,让相叶雪见彻底忘却这段过往,然后将他送到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但是现在……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正靠着自己的耶底底亚。
无相并不想在这个孩子面前展现自己过分粗暴的那一面——对待绝对恶的那一方不算——而他之所以会选择带耶底底亚深入到这个黑暗本丸中,起初也是带着些许让他有所“体验”的初衷在里面的。
并不是说体验黑暗本丸的那个氛围,而是让他经由这件事,增加对这个世界更加深入的了解。
救出相叶雪见是一种经历,纠正他错误的想法的经过也是一种经历。
无相想让耶底底亚看着,他是怎么样处理那些事情的,看着相叶雪见,以及今后他们所要遇到的那些人,是怎样用他们的观点对待自己的生活,努力活下去的。
“我明白了。”
无相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要让我插手这件事情吗。”
“实际上,我的确有可以解决那座本丸的手段,能够在一瞬间解决那些刀剑的‘痛苦’……哪怕是那样,你也不想将这件事交由我来做吗?”
“是的。”
相叶雪见笃定地点点头。
“哪怕他们的痛苦还会持续更久,哪怕只有三日月还记得这个约定,而大多数的他们已经忘记了现在所处的境况曾是他们最为厌恶的状态……对不起,或许这样说很自私,但是只要我还有余力,我就希望由我自己来给予那些刀剑结局。”
“你真是太执拗了。”
无相对着相叶雪见摇摇头。
“如果没有我帮你,你又该怎么办。”
“我没要你帮我。”
相叶雪见立刻反驳了无相的话。
“我之所以为选择在审神者大会上带你和那个小caster去,是因为审神者大会的保留项目是围剿溯行军。有些溯行军会传染‘暗堕因子’,我不想让三日月再去冒险。”
“三日月很重要,他是我完成约定的最终的筹码。”
没救了。
无相都不想做出什么摇头或是叹气的表情。
相叶雪见的偏执已经完全深入骨髓,甚至于影响到了他的行事作风之中。他要收回先前那句“为友人报仇”的话。他选择留在这座本丸中,最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为了自己。
真是自私又可悲。
然而他却不能放任对方这样继续下去,因为错失的机会有一次就足够伤人,他不想让对方再一次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彻底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相叶雪见没有理会无相的突然沉默,他抚了抚衣摆,将临行前顺手拿走的狐狸面具带在脸上。绘有繁复红色纹样的半面面具遮盖住了他脸上大部分的神情,只余下了那一双透蓝色的眸子还能让人从中窥见其丝毫的情感。
“好了,大部分该说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他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平静,丝毫看不出方才那或喜或悲或激动的起伏。
“该去参加审神者大会了。”
相叶雪见道:“跟着我走,不然你们就会在这段通道中迷失方向。到了大会的地方,也不到随便乱说乱碰。要是有其他审神者或者是刀剑向你们搭话,就保持沉默,知道了吗。”
无相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抬眼,平静地看向对方,然后在相叶雪见等待的目光中轻轻颔首。
“好的。”他说。
也不知道相叶雪见的手脚是有多快,当他从身上宽大制服中的不知道那个暗袋中摸出两把匕首递给无相的时候,后者在那一瞬间是有些不解的。
“装成西洋刀具的付丧神。”
相叶雪见简短地向无相解释了一下,然后抬手在两位英灵的头上按了一下。
无相只感到一阵温暖的暖流从自己被相叶雪见触碰的地方涌下,蔓延到四肢百骸中。
他打了个激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相叶雪见的灵力。
被施术的时候无法动弹,待到对方将手收回、重新抄在宽大的袖子中后,无相立刻扭身去检查了一下耶底底亚的状态,在确认那孩子并没有受到相叶雪见灵力的影响后,他才重新将目光转移回到了审神者的身上。
“这是什么。”
他问对方。
“一个小小的幻术,用来混淆你们与付丧神灵力表现。”
相叶雪见向他解释道:“既然我可以看出你们是从者,那也就不能避免其他人也可以看出来你们的真实身份……时之政府和时钟塔的关系并不好,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他说的轻巧,这话听在无相耳中却有些令人吃惊。毕竟付丧神和英灵虽然同属于灵体的范畴,但两者在本质上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相叶雪见竟然会可以掩盖这种区别的幻术?
无相有些想追问对方有关于这魔术或是咒术的本质,但那位施术者已经果断地扭过了身体,径直地朝一个方向走去。其动作之迅速,已经将拒绝说话的含义表现的很明显了。无相料想对方现在的心情一定不怎么好,便默默地闭上了嘴,牵着耶底底亚跟上了相叶雪见的步伐。
在他们刚刚从本丸出来、踏入传送通道的时候,周围是一片没有方向的漆黑,而在相叶雪见的带领下往某个方向踏了几步后,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就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黑暗塌缩凝聚成一条发光的白色通道,而随着三人的前进,那道路的两边慢慢向上拢起,直至边缘在他们的头顶相接,彻底将内里的空间包围在内。
既然已经将所有的内容都披露了出来,之后一路上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再做探讨的话题了。直到他们正式踏入审神者大会的主会场之前,相叶雪见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状态,没有再主动挑起过一次对话的由头,倒是无相跟在他身后,一直不停地在和耶底底亚絮絮叨叨地解释着什么。
两人的声音似乎是被做了些什么处理,让走在前面不远处的相叶雪见并不怎么听的清楚。当然他也没有什么兴趣去偷听那两名英灵的悄悄话,不停不该听的东西,不说不该说的内容,这就是他所奉行的准则。
“好了,到了。”
就这么无声地步行了许久,相叶雪见终于领着两人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他在连通向审神者会议的大门前停下,踟躇了片刻,还是没对身后的两人再多嘱咐些什么。他甚至都没有再一次扭头确认两位从者的状态,就自顾自地深吸一口气,举手拉开了那扇与周围纯白墙面格格不入的日式木质拉门。
随着门扉的扩大,白色的刺眼的光线像是一片流水一般由慢自快地从通道的另一端倾泻出来,瞬间就将门外的三人统统笼罩了进去。
光线来的始料未及,无相还来不及伸手捂住耶底底亚的双眸,就感到自己脚下的触感发生了变化,于此同时,一阵暖意自他的头顶倾泻下来,一阵熙熙攘攘的人□□谈声突兀地在周围响起。
“这……”
无相眨眨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的变化,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便略有些惊讶感慨了一声。
“原来审神者竟然有那么多人吗?”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足球场大小的空地,而相叶雪见先前带他们打开并通过的大门正开在空地的中央。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猝不及防地被上百个审神者和他们的刀剑付丧神围绕在了中间。
耶底底亚也同无相一样面对着眼前的盛况露出了微微惊诧的神情。只不过,在惊讶之余,他还不自觉地朝着年长的英灵靠了几步,似乎是想要离那些陌生的人群和付丧神远一点一样。
无相下意识地就认为是这孩子是对场中过分浓郁的灵力有些不太适应,便行动隐晦地伸手点了点对方的额头,加深了一下先前画在耶底底亚身上的隔绝魔力用符咒。
“要是不舒服就和我说,不要憋着,知道吗?”
无相又嘱咐了对方一边,然后迅速得到了一个点头的回应。
“其实……”
耶底底亚给出“确认”的回复后,想了想,突然伸出了另一只没被无相牵住的手:“没有不舒服。”
“人太多了。”他解释道。
“啊,的确。”
无相后知后觉地看了看靠近着他们的那些人,发现他们毫无意外的都是那些持刀佩剑的付丧神们。
“你离他们稍微远一点,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虽然那些付丧神看起来并不会在这种集合的场所随意拔刀,但他们的本体就这么被大喇喇地挂在腰间,随便一个转身就会和其他人擦到碰到。无相担心以耶底底亚的身高,会被那些付丧神的刀鞘给打到脑袋或者是眼睛,便伸手拢了拢对方的肩膀,有意无意地用自己的手护住了对方。
“不是……”
耶底底亚本想反驳无相,但还没等到把话说完,一个阴阳怪气的男声就突然插入了他们俩之间的话题。
“哦呦,我听见了什么?‘磕着碰着就不好了’?这是付丧神会说出来的话?”
来者的语气听来让人十分不快,无相皱皱眉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见到一个带着桃花纹面具的男审神者正往他和耶底底亚的方向走来。
“你们两个是银狐那家伙的刀吧?”
那个审神者在他们面前两三步距离的地方站定,摸着下巴端详着两人,喃喃自语了一句:“有点面生啊,是新发现的刀剑付丧神吗?”
他的目光在无相身上上上下下地滑动了几次,然后突然卸开了先前抱臂的动作。
那名陌生的审神者似乎想在无相的脸上揩一把,却被警觉的英灵一把拍开了那只想要吃豆腐的手。
他的力道有些大,打在那个审神者的手上正正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啪”声。本来这样一声响声并不会在那么一片喧闹的广场上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偏偏在无相出手的时候,围绕在他周围的一圈人都不约而同地噤了声,所以那一声近似于耳光的拍击声一下子吸引了周围审神者们的侧目。
“诶,这是新型的付丧神吗,看样子很陌生啊。”
距离事件中心最近的一名女性审神者扭过头来,对着无相和耶底底亚“咦”了一声。她抬手向自己的刀剑示意了一下,便理了理自己制服的袖摆,朝着两人款款而来。
“从你的灵力来看,你们似乎是银狐大人的刀剑?怎么,和你们的审神者大人走散了吗?”
“看样子是的。”
这里所有的审神者都穿着统一的制服,乍一眼看过去根本没办法分辨出彼此。虽然无相可以隐隐约约靠着自己与相叶雪见之间的契约找到对方的方位,但他并不确定真正的刀剑付丧神是否可以通过这样的联系来找到自己的审神者,所以他还是选择了用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来回答那位女性审神者的问题。
“那可不行啊。”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那位审神者摇了摇头。
“刀剑付丧神就应该好好跟在审神者身边保护他们才对……虽然银狐大人灵力高强,但这也不是你和他走散的理由。”
“我看那家伙本丸里的刀就没有一把靠谱的,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才每次都不接受审神者大会上的切磋请求的吧。”
先前的男审神者发话了:“要说他灵力高强我倒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虽然拿着前十的名次和独属的称号,但以往时之政府召集溯行军狩猎的时候,我也没见他有拿到多好的成绩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满是不屑,但不知怎的,听在旁人耳中,总给人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在其位谋其政,我看那家伙迟早得……”
“我迟早得怎么?”
就在对方想要再说出什么讥讽的话语的时候,相叶雪见突然从人群中出现了。他缓步走到无相和耶底底亚的身前,不着痕迹地将两人挡住。
“审神者072,”他对着先前的那位男性审神者微微颔首,“你应该是这个代号吧?”
“……是,怎么了?”
面对着忽然出现的相叶雪见,先前还趾高气昂的审神者072突然就泄气了,但他还是硬撑着从鼻子里狠狠地喷出一口气,抄起双手,摆出了一副状似很强势的模样。
但和他设想的被质问的场景不同,在确定了自己认人没有出错后,相叶雪见就十分平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一旁的无相身上。
“我才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就发现你们两个不见了。”
他略显无奈地看着无相和耶底底亚:“还好你们就在传送门附近,不然现在人那么多,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找到你们。”
无相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毕竟他和相叶雪见两人都心知肚明。虽然魔力的传输线被切断了,但是因为有着因果线的链接,他们双方并不会因为周围的人太多而失了对方的踪迹。
但戏还是要做足的,相叶雪见给无相递去了一个眼神,让他等会千万不要随意发声,一切都由来他来安排。
“银狐大人您来的正好。”
见相叶雪见和自己的“刀剑”交流完毕后,先前一直在旁边围观的审神者中的一人便上前,向他搭话。
“这是您新捞刀的刀剑男士么?看上去十分陌生啊。”
“是啊,这两个付丧神的脸都长得不太像东方人……”
“这小孩子还挺可爱的,头发好多啊,看上去毛茸茸的。”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没过几分钟,先前还是远远站在一旁的审神者们都围了过来,一双双眼睛在无相和耶底底亚身上扫视着,每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疑惑和好奇。
耶底底亚似乎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被众人瞩目的状况似乎让他感到了有些不适,他只侧头偷偷瞄了一眼围在周围的那些审神者,就挪动着步子往无相怀里靠了靠,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对方的怀中。
与耶底底亚可以称得上是害羞的表现不同,无相倒是十分坦然。他伸手在怀中孩童的脑袋上拍了拍,然后抬眼扫视了一圈周围围观的人,眸中尽是森冷的含义和警告的意味。
有些女性的审神者被无相可以算得上是凶狠的眼神给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不约而同地收回了在他脸上逡巡的视线。
然后那个表现“腼腆”的耶底底亚就收到了更多的瞩目。
似是被他人过分炽热的目光给灼伤了一般,这孩子窝在无相的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然后就彻底不出声了。
相叶雪见把两人的互动全都看在眼中,他不仅偷笑了一声,然后故作严肃地干咳两声,开口为两人解围。
“那什么……”
“银狐大人,这两把刀剑是你从哪个时代捞来的?小的这把好可爱,我也想要一把。”
有一位女性审神者开口了,她的目光自被吸引过来后,就再也没从耶底底亚身上挪开。此时,她正盯着无相威压颇大的眼刀,双眼闪闪发亮地盯着那个小小的背影,哪怕她的刀剑在后头偷偷地扯她的衣袖,都没让这位审神者退开一步。
对于无相和耶底底亚来历的询问一出,立刻引来了周围其他几位审神者的纷纷附和。
面对这样统一的情形,最先发现两人的审神者072不屑地“切”了一声。
“看气息就知道是很弱的刀剑付丧神,只看外表就想要捞刀,这和玩收藏游戏有什么区别。”
“是啊。”
出人意料地,相叶雪见竟然应了一句审神者072的话。
他在对方略带诧异的目光下朝着众人摊了摊手:“这是家藏西方古董刀.具上凝聚成的灵体。因为是初生付丧神的关系,他们的练度很低……所以你们就别再向以前一样拉着我要切磋了。”
相叶雪见的话引来了一片可惜的叹息。
审神者们似乎都十分惋惜于无相和耶底底亚的来历太特殊,自己没办法获得。
“银狐大人,等这两位付丧神练度高了,一定要和我们切磋一次试试看啊。”
人群中传来了这样的要求:“这可是新付丧神,虽然出现的原因太过于意外,但我想大家都还是很好奇他们的战力是怎么样级别的,对吧?”
那人的喊话得到了一众其他审神者的纷纷呼应。几乎在关注着这边情况的人都在要求相叶雪见在下一次审神者大会的时候带着好好调.教过的两名“付丧神”和他们家的刀剑来一次切磋。
相叶雪见把双手拢在宽大的制服袖子中,朝着周围围过来的审神者们频频点头,口上说着委婉的推拒之词,三言两下就将所有邀约给推了个一干二净。
“审神者大会到底是时之政府用来让各位交换情报的,互相切磋的话,在日课的演练场里不是已经切磋够了吗?我们审神者和刀剑男士的敌人到底还是那些历史溯行军,而不是彼此啊。”
他在语气含笑着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在场的大多数人心中都对自己能否与他进行一场切磋的事情有数了。把借口提升到了整个审神者群体的职责上,用“对敌不对我”这种说法来推脱他人的邀请,可以说是把拒绝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了。
相叶雪见看了一圈周围人的表情,见到他们纷纷点头附和并有四处散开之意后,自以为已经脱身成功,便朝着众人弯了弯嘴角,打算扭身带着无相和耶底底亚离开。
一些识趣的审神者看他的动作后,就默默地给挪动步伐为这位大人物让出了一条路,但在场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怎样都不领情。
“可你从来不来演练场打卡啊。”
被其他人挤到一边的审神者072突然发话了:“我有查过演练场的使用记录,里面从来就没有你的签到。”
说到这里,他好像是捉住了相叶雪见的什么把柄一样。面对着其他围观审神者,审神者072兀自地就在嘴角上露出了一个自得的弧度。
他拖长了音,慢吞吞朝着没走出几步,就因为他的突然发话而顿住脚步的相叶雪见道:
“日课可是每一位审神者必做的功课吧?虽说偶尔偷懒一下也并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是身为排名前十的审神者,银狐大人你的所作所为算不算是给排名靠后的我们做出了一个不好的榜样呢?”
他对于相叶雪见的针对性实在太明显,又是在这么一个众人瞩目的公众场合,当下就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直指审神者072的意图。
相叶雪见向站在一旁的无相递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重新转过身去,直面那位审神者072。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问对方:“我是有在什么地方的罪过你吗?”
“这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审神者072朝着相叶雪见耸了耸肩膀,状似轻描淡写,实则意有所指地开口道:“只是觉得银狐大人您在时之政府实现通知了要由刀剑付丧神陪同的情况下,还带了两名‘练度’不高的付丧神来参会……这到底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于自信了,还是为了炫耀你的运气而鼓起了将自己性命置之度外的勇气呢?”
面对着对方言辞犀利的质问,相叶雪见并没有开口对此做出什么解释,反而是站在一旁的,在审神者072开口之后第一个搭讪无相他们的女性审神者开口了。
“072,”她道,“你是今年新入职的审神者,所以或许会不知道这个规定。”
“排名前十那些大人的战力是整个时之政府的顶尖。任何一位有着单独代号的审神者自身都是可以以一敌百的术士……为了让溯行军清理得到最大化,他们唯一的日课就只有出阵。”
“所以……”
那位女性审神者说到这里的时候,稍稍偏头向相叶雪见微微颔了颔首,然后得到了对方的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所以说,”她再扭头回去看审神者072,朝着已经露出了些许恼羞成怒神色的对方缓缓开口道,“不是银狐大人消极怠工,而是他根本没有必要参与到我们日常演练的小打小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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