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泰衍之夜

人间苦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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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归是回不到从前了,不只是玩伴们修为日益深厚,甚至回到自己身边的竹疏影,都不再像童年那样,仗着发育的快,身材高挑而欺负自己了。

    现在的她虽说不像别的弟子一般,对自己毕恭毕敬让人心烦,却越来越像长老们的做派,动不动就对自己淳淳教诲,什么以宗门为重,要勤加修炼诸如此类的。

    在江远帆走神间,不知不觉山门已在眼前。

    :“大家都长大了啊……”江远帆最后叹了一句,眼前追逐打闹着的,顽童们的身影随着最后一丝余晖,终于一同消失不见。

    进入宗门,月光下是影影曈曈的屋舍,一盏油灯,一张床铺,一颗向道之心,这便是外门弟子的所有。

    江远帆一路慢慢的走,慢慢的看,不知怎的,回家的压抑突然感觉减轻了许多。

    :“这就是修行……”他似是有所感悟,心中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可随之而来的无力感却如梦魇般袭来。

    这两种情绪纠缠交叠。

    :“够了!”江远帆大喝一声。

    走到此时,周围已不再是鳞次栉比的屋舍,而是华美的宫殿。泰衍宗主的寝宫,就在前方不远处。

    左近的大宅中有了窸窣的人声,几个人探头头来观瞧,是谁大晚上的长啸。

    :“呀,疏影姐姐回来啦!这是……宗主!啊,宗主回来啦~”

    一旁宅子中走出两个少女,一个身材袖珍,眉目间稚气未脱,正是方才出声之人。另一个则是神情冰冷。不过不同于那种广寒仙子式的孤高,她身上的气质,更接近于干练的漠然。

    那干练的少女抬手给了叫喊出声的少女一个脑瓜蹦:“小点声,师兄弟们有的已经休息了。”

    :“哦~”被弹的少女可怜兮兮的应道。

    随后那干练的少女对竹疏影施礼道:“师姐。”

    :“是疏雪和疏烟啊。”竹疏影一边回应着,一边有些担心的看着江远帆。

    江远帆自知失态,勉强冲疏雪疏烟二人笑笑,就要回寝宫。

    :“宗主哥哥,我的礼物呢?就是那种凡间的玩具……”

    江远帆笑笑,也不以为忤:“这次被你师姐抓回来得太急了,下次吧,下次一定有。”

    :“哦……”兰疏烟便不再说什么,只拿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竹疏影,意思是都怪师姐,这么快就把宗主“抓”了回来。

    竹疏影知道兰疏烟的古灵精怪,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目的嘛,大概是为了给江远帆求情吧。这小妮子,哄人的本事还没练到家,心事全写在眼神里了。

    如此看来,护法大长老所言,宗主至诚至孝,祠堂闭关之说虽然瞒过了大多数宗门子弟,但核心弟子们,大概是都知道真相了。

    竹疏影舍不得斥责兰疏烟,只好责备罪魁祸首:“还有下次?你身上有我下的禁制,不可能了,老老实实的在宗门待着吧。”

    :“这哪里像是属下,分明是个祖宗。”江远帆对着疏烟疏雪师姐妹笑道。

    还别说,这一番吵吵闹闹后,江远帆的心情倒是舒缓了些。

    :“好了,别送了。我回寝宫了,你们姐妹三个也早点安歇吧。”说罢江远帆便转身离去,头也不回的向着身后挥了挥手。

    :“哇~怎么感觉宗主哥哥这次回来后,又变英俊了许多呢。”兰疏烟看着江远帆的背影,眼睛冒着小星星道。

    :“你的“宗主哥哥”都走远了,这哄人的话说给谁听呀?”竹疏影忍不住抱着兰疏烟那粉嫩的脸颊揉搓道。

    :“人家就不能偶尔说一次真心话呀,切~”兰疏烟说罢邪邪一笑:“多日不见,快让为夫摸摸,我的疏影娘子某个地方又长大了没?”

    :“没大没小的兰狐狸,是不是欠收拾了,啊?讨打!”少女的笑声在夜空弥散。

    空荡荡的寝宫灯火通明,壁上所嵌,乃是凡间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幔纱轻拂,脚步声远远传来,带着回音。

    是的,这座巨大的寝宫空无一人,以至于脚步声都能带起回音。

    江远帆回到寝宫,并未直接去休息,而是轻车熟路的取了一坛父亲的藏酒,独自一人上了摘星楼。

    “咚咚咚”几口酒下肚,晚风袭来,风中带着夜晚的寒气。

    他晃晃酒坛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偷偷喝酒,被父亲用捆仙绳吊起来抽的情景,还有那次顶撞长老,也是被父亲用捆仙绳吊起来抽,还有那次自己发脾气……

    印象中父亲总是沉默寡言,和自己的交流不是考核修炼成果就是自己闯了祸被父亲吊起来抽。

    小时候自己只恨他整日不是在大殿和长老们筹划宗门的政务营治,就是闭关修炼数月不见人影。

    于是自己就不停闯祸,妄图引起父亲的注意。如今想来,实在是可笑。

    :“一回到这地方,就不由自主的想过去那些破事儿,看来以后不能再住在这里了……”江远帆暗自嘀咕着,喝光酒坛里最后一滴酒,一步步走下摘星楼。

    是啊,这寝宫里到处都残留着老宗主的气息,人虽已逝,余威犹存。不光是其他宗门对泰衍宗的态度,在修真界泰衍宗依旧是举足轻重的一个存在。更在于老宗主死后,所有的灵石法器生意往来,依旧平稳如常。这便是衍化神君的余威。

    酒意微醺的江远帆在寝宫中闲逛,晃神间走到了父亲的闭关所在。

    :“哈,好多功法和修炼心得。”江远帆随手拿起一本:“嗯?《泰衍问道》?这是何物?”

    翻开一看,得知这是一本记载着泰衍宗修行根本的手记,里面是老宗主衍化神君从练气期到元婴期所有遇到的疑难杂问。

    怀着复杂的心情,江远帆渐渐沉浸了进去。这手记中有的问题衍化神君做出了解答,有的则没有。甚至以衍化神君半步化神的修为,有些金丹期的疑问,依旧没有做出回答。

    修行就是这样,神魂中灵光一现,修为就能突破瓶颈,更上一层楼。而当时困扰着自己的瓶颈,就再也没机会去探索了。

    :“怎么元婴中期之后就没有记录了?我想想,父亲进入元婴后期之时,是在什么时候……

    那时整个修真界好像在计划着什么大事,不过后来就没再听说过了。大概是之后,父亲就进入了半步化神,地仙级的修为,随后就是……陨落……”

    再往后,江远帆就不愿去想了。渴望已久的无拘无束真的来临了,自己身为一宗之主,言出法随,肆意而为。可这带给他的只有缅怀和空虚。

    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份自由带来的,是一副沉重的枷锁。

    山的那边是什么?是另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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