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猫儿戏鼠

人间苦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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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胖子在牌桌上坐定,臃肿的面孔上,狠戾的目光从细缝般的眼睛中射出。

    他看着那少年张狂的做派心中暗道“现在暂且让你得意一会儿,待会便说你出千打一顿捉去填河!哪里来的小杂种得志便猖狂,忒的让人心烦……。”

    想罢那胖子一拍桌子,眯缝眼冲荷官一瞪:“发牌!”

    这一局走过了两三个回合,那少年的脸上依旧挂着得意的笑容,而那胖子,却是满脸汗涔涔,红着眼睛瞪着牌面,汗珠随着两腮颤抖的肥肉不住的滴落。

    “和算计好的不一样啊,按说该有输有赢才对,周围都是我们的托,为何打到现在一直是自己输?”

    他机械的不时用围在脖间的汗巾摸一把脸,眼珠贼溜溜的打转。

    “啪!”胖子站起身来将骨牌往桌上一摔:“直娘贼,你他娘的出老千!”

    这时,围在少年身边不住阿谀奉承的闲户们仿佛收到了命令,不约而同的向后退去。而少年却浑不在意: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狗入的小崽子,洒家说你出老千啊!”说着胖子就想上前揪住少年,伙同帮闲们给这小杂种来一通“杀威棒”。

    少年嘴角一挑。

    “咯咯嘎”机栝活动的声音。待胖子走近,砰的一声少年一脚直踹胖子的肚子,直将胖子踹飞了出去。

    :“看来你是不懂规矩喽?”少年缓缓站起身,看着赌桌上的残局,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赌场内凡出老千者,轻则断手,重则填命。”

    他一转身,面向了躺在地上的胖子:“诬赖他人者,同理。”

    :“肥猪猡,赌不起就不要赌,说吧,想留下点什么零件?”少年阴恻恻的声音在胖子耳边响起。

    那领头的汉子一见此景,心中暗暗叫苦。这回钓回来的大鱼,鱼鳞扎手啊。本以为是个富家子,但见他一脚之力,怕是个练家子,若是个将门之后却是个麻烦。

    他们不怕爱惜羽毛的书香门第,但遇上滚刀肉的将门却是怵三分。那群吃军晌的比他们还混不吝。

    汉子赶忙站起身遮拦道:“你个肥佬,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位公子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会是出千的人么?管事的呢?还不把他拖出去!”

    几个看场子的上前将胖子拖了出去,那领头的汉子暗道今天流年不利。

    以往钓来的富贵大鱼,都是先使其赢钱,尔后一个托跳出来说大鱼出老千,各种手段先将其吓唬一通。其人当然喊冤,然后赌场出来解决纠纷,证明鱼是清白的,让托儿赔罪。

    人的心智和情绪起伏息息相关,大怒大喜间少有人还能保持理智。

    这招是屡试不爽的。那些富贵公子哥多是眼高于顶之辈,这时候帮闲的再来一捧,大多数人就开始志得意满,相信自己就是赌神下凡。此时情绪经历了这些起伏波折,哪里还能清醒?

    然后就会有人站出来说大鱼只是一时的运气好,算不得真本事。引着大鱼掷骰子、玩叶子戏换着花样的赌。随着大鱼越赢越多,他就越赌越大,越来越没有戒心。

    一旦赌起来就不可能会停下,因为当人赢了一千两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并非是赢了收手,而是前方尚有九千两等着自己,此时收手,岂不是亏了九千两?

    至此之后,大鱼会越输越多,赌没钱了,赌场就阿谀奉承套近乎,主动借钱给大鱼。一旦大鱼向赌场里面的人借钱,这条鱼就可以任他们炮制了。

    没奈何今天钓来的这个生面孔,手底下竟有几分本事,那汉子正待思量这条大鱼背后有几分背景,还钓不钓他的时候,却听得那大鱼不耐烦地说道:

    “玩了一天了尽是牌九,从通五关、推磨玩到拆乌龟、相八福,真是无聊透顶。趁着本少现在运势正旺,可有人敢与我玩点别的?”

    那领头的汉子也是个脾气火爆之人,一听这个暗道天庭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你闯进来。任你背后水再深也定是要面子爱脸皮的门户,我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青皮无赖,等你输光欠债再看你神气什么!到时候弄不死你也恶心死你,照样少不了我的帐。

    在他下定决心之时忽听得耳边有人叫:“舅爷,舅爷。”

    转头一看是自己的外甥,作一身杂役打扮。

    :“舅爷,这是怎地了?”

    :“昨天钓来的大鱼,带了一箱金银来他娘的赢到现在。直娘贼!今天不让他吃错少吐多少连本带利的还回来,洒家就随他姓!”

    外甥眼睛瞟了瞟那少年脚下装金银的箱子,又仔细看看少年的脸庞,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舅爷,这位公子怕是路子不对,不如我们好声好气将他送走吧。”

    那舅爷三角眼一瞪:“就说你们读书人没胆色!这世上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想出人头地,靠的就是心狠手辣。你看看我混的,再看看你!”

    他斜蔑了外甥一眼:“读书又有什么用?你看你苦读诗书,到最后怎样,不照样赶考赶得把家业都败光了?若不是你娘苦求我给你找条活路,我才不耐与你们这等没卵蛋的酸儒啰嗦。哼哼,且看你舅爷的本事!”

    外甥没奈何的叹了口气。事实确实如此如何分说?只好退到一旁打听,昨晚是哪个泼才钓回来这么一条“大鱼”。

    那领头汉子眼神示意站在人群中的一个人上场接招,随后像看死人一样看了那志得意满的少年一眼,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不知去准备些什么。

    他那外甥打听了一圈,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火烧眉毛的叫出几个闲汉的头头问遍了所有的破皮无赖,都没人承认是那少年是谁钓来的。

    瞬间,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不得不说那外甥是个聪明人,直觉敏锐,行动力强。然而这世道,并非是聪明就会有话语权的,一如他屡考不中,真的是因为文章不够锦绣么?

    :“舅爷啊舅爷,你被那小子一箱子金银迷了眼啊!你说你比我混的好我没得分说,可至少圣贤书让我长脑子……”

    那外甥深深望了牌桌上的少年一眼,快步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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