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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割药材的事过于精细，厉王府的下属除了简一，都是糙汉子，哪做得来这种精细活儿？
静嬷嬷他们跟着楚纤尘久了，采摘灵药的事自然熟稔，可旁人，是万万不敢让他们碰的，为了加快速度，楚纤尘和齐天枢也加入其中。
“此番，倒教你得了大便宜。”
凤凰酸酸地说着，楚纤尘一边收好玉盒，一边淡笑着，今日收获颇丰，她也有心情和凤凰互相吹捧，“还是得了尊者和前辈的眷顾。”
“呵，怕是给了你，你也不知道怎么用，暴殄天物。”
楚纤尘早看穿这神鸟的口是心非，也不拆穿，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纤尘自当尽力而为。”
凤凰别扭的哼了一声，心说楚纤尘是快软骨头，刺激这人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还不如闭上眼睛睡一觉。
“尘儿打算现在去六层吗？”
楚纤尘问了下时辰，从他们入塔到现在，竟然才过去半天时间，想来是他们一直紧绷着，竟不觉时间过去了如此之久。
扫了一眼身后的人，虽然没人叫苦，可那些人的脸上分明写着疲惫两字，想来虽让他们休息，精神却一直没放松，楚纤尘于心不忍，恰巧此地阵法解除之后，环境已经不似方才那边炎热，正适宜休息。
且五层的壁画，他们尚未研究过，四层已经错过，断然没有连五层都不看的道理。
万俟东渊会意地下令道：“以八人为一组，轮换休息。”
“是，王爷。”
生了火，万俟东渊慢悠悠地烤肉，某爷做得最好的一道菜便是这个，楚纤尘托腮看着，见油水点点落在火堆之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紧接着一阵飘向飞来，正准备接过去……
哗！
不知道什么东西闪过，楚纤尘再看时，树枝上已没了肉，正想质问何人在此装神弄鬼，却听到凤凰一边吧唧嘴一边说道：“好久没吃到人间滋味了。”
楚纤尘无奈地笑笑，把树枝地递还给万俟东渊，反正她还有很多东西，倒不急在一时。
一旁的荆溪却替楚纤尘抱屈，王爷做的东西历来只是给小姐一个人吃的，这鸟一来，就抢了小姐的东西，着实可恶！
因此荆溪讽刺道：“尊者倒是合群，并不嫌弃人间的东西。天上什么好的没有，怎的喜欢这些俗物？”
“天上老神仙只顾着养生，饮食虽然好，却没有半点趣味，反而比不得人间这般自在纵欲。”
听它这么说，荆溪倒像是被调戏了一般红了脸，啐了一口，才低声说了句“不要脸。”
凤凰倒是光明正大的，张了张翅膀又合上，才悠哉地开口说道：“谁说纵欲就是那种事儿？口腹之欲也是欲啊，小姑娘如此狭隘，怕日后难以大成。”
被凤凰戳穿，荆溪困窘得不得了，本想帮主子出气，却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她一根筋，想来直来直往，被凤凰稍微一绕，就连话都说不明白，只抬着手，指着这只臭鸟，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你……你，欺负人！”
楚纤尘眼见着荆溪落了下风，却没有帮衬的意思，这丫头素来聒噪，紫耀这般情状怕是难以陪着她说话，有只鸟跟她逗趣解闷也好。
她唇角噙着笑，无论荆溪怎么使眼色，只当自己看不见，时不时地看着一旁誊写竹简的书雅。
“并不急在一时，你何苦这般逼迫自己？”
“主子吩咐的事，书雅自然会尽力做好。”
小篆楚纤尘看着难受，便让孟书雅得空用楷书誊写一下，却没想到这丫头现在就开始忙叨，连休息时间都不放过。
楚纤尘的脑海中突然就蹦出一句话来：近乡情更怯。
“书雅，你若想回家，本王妃不会拦你。那个奴契既然可以立，自然就可以破，你无须忧心。”
听闻此言，那白绢上果然落下一片墨迹，孟书雅没抬头，目光依旧在规规矩矩地小楷字上面停留，隔了一会儿才说道：“家是回不去的，但父母，总该去看看。”
“嗯。”
楚纤尘一想到孟书雅的身世，便觉得替她心痛，这孩子也曾拥有过温暖的港湾，却在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
孟书雅这般讨厌束缚的人，却委身在自己身边，从相识到现在，这人的作为一直勤谨恭敬，就如同一个机器人，准确地拿捏着分寸。
如果楚纤尘自命恬淡如菊，那这人便是冷香如梅，即使简一那般坚持，这人的心却一直不曾化过。
“主子”，孟书雅的笔又开始游走，一心二用也丝毫不显得手忙脚乱，她是那样平静，就如同在桌案上自己练字一般，万千心境，只在内心涌流，“不知你们是否会被我拖累。”
孟书雅自知主子一行去信源大陆，不可能有什么仇人也不会遇上故人，可自己不同。主子造成的恩仇她可以陪着一同承受，那她的恩仇呢？
有什么资格让两位主子被波及？
孟家在信源大陆地位超然，自成一派，孟书雅又是被孟家家主亲自安排送走的，如今回来，那人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不让旁人知晓，唯有杀掉孟书雅。
便是怀着这样必死之心，她才从未和楚纤尘提起自己的身世，直到他们进了屠神塔……
“书雅，若没你在我身边，我会不习惯的。”
这便是要保自己了。
孟书雅抬起笔，让笔再次饮饱了墨汁，又继续写下去，字体笔画和从前比，竟无半点变化。
“孟家太难缠，散修又没有庇护，主子无需为我做太多。”
楚纤尘倒是没在意这个，她护短得很，难得遇上合得来的人，又怎能让孟书雅赴死？
“庇护，随便寻一个便是。不是也说我这种人世间难求吗？想来会有人抢着收的。”
主子这样随意的态度，让孟书雅一时语塞，只好苦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入人门下，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进去难，出来更难，那些宗派又不傻，岂会被人白白利用？”
“或许他们不傻，但我们只需更精明一点。”
楚纤尘的狡诈孟书雅见过许多次，虽然打心眼儿里不认同主子的做法，可被她这么维护，说不感动也是假的。孟书雅活到十七岁，这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很重要。
孟书雅收了泪意，不让旁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旋即又苦笑着摇摇头，主子看似没什么驭人之术，却总在需要的时候说出这些催泪的话，又是个言出必践的人，就这样把自己抓得死死的。
趁人不备，楚纤尘抽走了白绢，摇了摇，冲着孟书雅道：“此事不急，日后再写。这层的壁画还没去看，书雅要与我同去吗？”
想到自己是这里面最清楚信源大陆的一个，孟书雅便放下了笔，把臂搁放在原处，跟着楚纤尘往那边去。
凤凰本在原地巴巴地等着万俟东渊烤肉，见自己的坐骑和那只小狐狸去到一旁，竟也跑过去凑了个热闹。
“信源大陆最开始的宗派很多，后来年岁久了，很多古籍失传，有天赋和灵根的人越来越少，大陆的生育率也不高，因此宗派之间忙着抢夺人才和地盘，兼并很厉害，到我走时，只剩下五大宗派了。”
“这壁画做成的时候，还剩七个。”
楚纤尘指了指上面的说明，也不知这壁画是什么年月画成的，但总归不止十几年，这么想来孟书雅的印象该是最精准的。
五大宗派，迷花宫占其一，孟家占其二，方才被他们侥幸杀死的那两人怕是也来头不小。
尚未进入信源大陆，他们就已经接触到如此多的宗派，还真是出乎楚纤尘的意料。
“上面说，各个宗派修习的内容也不同，有灵修也有武修，还有以家族为代表什么都修的，其实也很散乱。”
“嗯，差不多。”
楚纤尘继续看下去，见上面提到了迷花宫，不由得眼睛瞪大了几分，“迷花宫，是个怎样的地方？”
“并没想象中那么坏，也不草菅人命，只是那些禁术，是所有家族都想要弄到手的。”
“怀璧其罪？”
楚纤尘皱了皱眉，扭头望了万俟东渊一眼，羲华就是和扬，但某爷根本不相信，可那孩子身处在那种地方，不知道日子该是如何艰难。
他们到底该怎样，才能帮上和扬？
“差不多。迷花宫留下规矩，要灵武之人方可以成为教主，也是担心守不住那些禁术。”
“那你怎么看？”
“每一任宫主行事都很偏颇，为了找到合适的人，不知道要浪费多少身体和灵魂，虽然都是那些人自愿的，可手法也委实残忍了些。”
楚纤尘的眸子暗了暗，素手抬起，轻轻揉着腰间的灵盘，这样通透可爱的女孩儿，终有一日也会变得那样残忍吗？
一想到和扬的双手会沾满鲜血，她就替万俟东渊心痛，让自己的妹妹深陷风口浪尖，甚至放任她走向极端，万俟他该如何自责？
眼前又浮现出那孩子的样子，一身大红色的衣裳，像是傍晚时分铺开的火烧云，艳丽又张扬，她翘着腿，唇角噙着挑衅的笑，举止看似轻佻，却又不显得唐突。
“主子，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见楚纤尘迟迟没说话，孟书雅有些忐忑地开口问道。
“没什么。”
拂去感伤的情绪，楚纤尘继续看下去，忽得，看到了什么，竟然怔住了，“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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