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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万俟东渊疑问的眼神，崔墨竹点了点头。
“秘境之中，各家带的都是随从，目的是锻炼自己的能力，加强晋级的可能性，人多一点也便于发现机缘，这些都无可厚非。可王爷，咱们都清楚，死士，是用来完成任务的。”
万俟东渊深吸一口气，眯着眼消化着这些信息。
伏击父王和母妃，只凭借林家多出来的那一百多人，一定不够，就算自己勉强相信崔家没再做什么，那么其他两大世家总不可能闲着。
某爷目光如同细丝一般，若有若无地拂过楚纤尘的面颊，似乎明白了什么。
“还有呢？”
“还有……”
崔墨竹瞟了一眼楚纤尘所在的方向，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看起来似乎很好，自己不过是个刚刚来投诚的外人，怎么能做挑拨人家夫妻的事？
“你无须顾忌，有话直说，王妃是王妃，楚家是楚家，二者泾渭分明。”
饮了一口崔墨竹倒的茶，万俟东渊抬起手，不知在茶案上写着什么，崔墨竹听了这话，下意识看向楚纤尘，却见这女子眉目含笑一如刚才，对这句话似乎毫无反应。
这对夫妻，他有些看不懂了。
“楚家，也参与其中，和林家互为帮衬。”
他尽可能说得简略，以避免楚纤尘尴尬，可这位王妃从始至终都毫无反应，不知道是心思太过深沉以至于波澜不惊，还是另有隐情。
“公子无须顾忌本王妃，出嫁从夫，本王妃与王爷自然是同心协力的。”
尊者家中秘辛，并非他可以打听的，虽然也听说王妃和楚家不睦，可那位王氏已经去了，王妃与楚家之间该是没什么芥蒂才是。
怎的还会说出这种话？
是试探，还是真的？
崔墨竹心中的那杆秤，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倾斜才好，他用余光打量着眼前情意绵绵的一对儿，越发想不明白楚纤尘的意思。
崔家这般对待自己，甚至不惜把他推出来挡刀，他也未曾在厉王爷面前恶意诋毁，厉王妃的度量该如何小，才会这时候落井下石？
“承蒙王爷王妃抬爱，公子二字，小臣万万不敢。”
万俟东渊还在比划着，脑中一再闪过玄林秘境的场景，在荆棘周边布置陷阱，设置埋伏，甚至还包括暗器，那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像是早就演练过千百遍。
原来，在厉王府毫无察觉的时候，世家已经联合起来对付父王和母妃了吗？
“玄林秘境的图，你可有？”
崔墨竹颔首而笑，立刻从空间戒中取了羊皮卷，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显然被研究了很多年，他说道：“虽比不得厉王府的，但到底还是有的。”
万俟东渊自然也是有图的，只是比崔墨竹详细很多，不方便在此刻拿出来。
崔墨竹心思活络，也了解其中关窍，立刻呈上去。
玉笛在握，崔墨竹用它指着其中一处，说道：“当年的伏击，似乎便是发生在此处。”
“嗯。”
万俟东渊顺着他的笛子望过去，位置大概正确，只是周围光秃秃一片，除了地势标记之外，任何记号都不曾有。
“内外部的边界地带，有地势之力，十分隐秘。”
双手交握，散散地放在腹部，万俟东渊收回视线，转而玩弄起桌上的茶道六君子，“林家的用的死士，祁家以阵法闻名，定会扬长避短，那么楚家用的，是什么？”
“是……机关。”
楚纤尘被这两字闪了一下，没忍住咳嗽出声，机关？
在楚家呆了几个月，她对此竟毫无察觉，楚仙羽也似乎完全不同此术，书楼中鲜有介绍奇技淫巧的书籍，原主那样博闻强识的人，对此都了解甚少。
为何，楚家用的是机关！
“楚家的事，你如何知道的？”
万俟东渊毫不介意楚纤尘的事失态，轻拍着她后背，对崔墨竹说话的态度也跟着懒散起来。
“如今楚家的那位老夫人，便是大师罗工的唯一传人。”
祖母？
呵，原来在楚家，真正深藏不露的，是这位啊！
楚纤尘勾着唇，难怪上次和祖母说起用修为续命的方式，祖母只是稍加犹豫便应承下来，老太太的底牌比自己想象中要多很多啊。
“这么说，祖母参与了此事？”
“这点，小臣无法查证，不敢妄言。”
楚纤尘勾着一抹笑，手中玩弄着方才取下的面纱，崔墨竹这般谨慎，倒是和孟书雅有一拼。即使万俟东渊那般说了，他还是不肯把楚家的情况说得太细致。
“罢了，本王知道了”，万俟东渊状似无意，把楚纤尘的犀骨扇攥在手中，墨翠的蝴蝶扇坠在烛光之下，显得格外透亮温润。
“王爷，墨竹所言，句句实情。”
万俟东渊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淡淡地望着他，冷若冰霜的眸中不染一丝尘埃，却让一向温润谦和的崔墨竹坐立不安。
楚纤尘嗤笑一声，眉宇间尽是讽刺，圣母型的男人，还真是让人接受不来，“崔公子好心性，崔家那般对待你，还有心思帮他们说话。”
“生养之恩，委实不敢忘记。”
万俟东渊握了握她的手，人活于世总有很多不得已，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向楚纤尘这般无所顾忌，崔墨竹虽是长子，可到底血脉混杂，崔家多年来并未亏待他，已算是待他不薄。
“四大世家此消彼长，相互制约，轮也该轮到崔家了，只是你们想让本王既往不咎，筹码似乎少了些。”
“玄林秘境，王爷总需要有人帮衬。”
万俟东渊勾了勾唇，款款闲闲地靠在椅子上，细长的桃花深邃惆怅，早知道那些世家不会安分，想要故技重施，哪有那么容易。
“比起帮手，本王倒更想知道，除了世家之外，对手还有谁。”
崔墨竹沉吟不语，秀气的眉拢起，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在此刻交出底牌，万俟东渊了然地笑笑。
“崔公子可以不说，本王也并不强求，或许真的生死有命，不过本王更相信人定胜天。”
隐患自然要早些解决，在秘境开启之前悄无声息地除掉世家的人，岂不是更简单？父王和母妃输在毫无防备，但他不同。
四大世家，他从一开始就防备着，所以崔家在此刻投诚，对万俟东渊而言，并没有多需要。
“崔公子，本王的脾气你该清楚。”
是啊，厉王行事很绝，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他只需要按部就班把所有人除掉，便可以为父母报仇了，前因后果或许并不那么重要。
崔墨竹咬着唇，虽然不愿意，却也不得不交出最后的筹码，“王爷，小臣听闻宁王也参与其中。”
这还真是个新消息！
万俟东渊与楚纤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那本鸳鸯诀，不由得掩唇而笑。
先皇的死和宁王息息相关，他为了跟先皇表决心，也为了给他出口气，把目标对准厉王府是必然的。
楚纤尘起身走到万俟东渊身后，纤指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对着崔墨竹不咸不淡地说道：“没想到崔家还有这样的人脉，对时局了如指掌啊。”
崔墨竹眸光闪烁，咬了咬牙，应承得并不真心，“这……王妃过誉了。”
呵，这副情景，楚纤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这位崔家长子也是藏锋之人，世家隐秘讳莫如深，他居然都有渠道能打听到，想来刚刚对崔家的维护，也不过是表面文章吧。
这种人才，真想让人挖墙脚。
楚纤尘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淡笑道：“崔公子青年才俊，让人钦佩，只是可惜了，你还不是崔家家主。”
“家主之位，小臣从不敢觊觎。”
“是吗？本王妃原本觉得可惜，如崔公子这般的锦绣人物，竟被困在崔家这方寸之地，可如今听公子这么说，倒是放心了，我厉王府广纳贤才，若公子愿意……”
楚纤尘顿了顿，又说道：“是我唐突了，崔家长子，怎么会来厉王府呢？”
三人几番试探，最后万俟东渊还是把担子退给崔墨竹，让崔家先拿出方案之后再议，今日的小聚才总算散场。
雨已经停了，空气还算湿润，两人行在人迹罕至的小巷之中，楚纤尘拉着万俟东渊的袖子，俏丽的面颊之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忧思。
“还在想刚刚的事？”
“万俟，你信他吗？”
楚纤尘闪身站在万俟东渊面前，杏眸亮晶晶地，仰头问他。
“我对他，如同你当初遇见孟书雅，应该是将信将疑吧。崔墨竹这人，很有意思。”
“是啊，墨竹公子名动天下，有多少是自己经营出来的，尚未可知，毕竟操纵舆论的事情，我也干过不少。平民百姓，是最容易被利用的。”
“舆论？”
“嗯……就是，蜚语流言？嗯，差不多。”
万俟东渊见她认真思索，不由得粲然一笑，“你总有这么多新词儿。”
“我说正事儿呢，万俟，我就算再喜欢一件事物，也会适可而止，不可能日日戴在身上，这人一身的竹子，倒显得十分刻意。”
“没错，所以呢？”
拉着楚纤尘往前走，万俟东渊的唇边噙着笑，每次楚纤尘为自己打算和着想，都让他觉得十分惬意。被喜欢的人在乎，这大概是世上最好的礼物。
“所以，这人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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