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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林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
这一日，楚纤尘拿了本杂记，正看到这段，万俟东渊恰好走进来，摸了摸地上趴着的小木，随手扔过去一扇排骨，静了手，才在楚纤尘身旁坐下。
“你想去玄林秘境？”
楚纤尘放下杂记，右手支撑着脑袋，好奇地问道：“你去过？”
万俟东渊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虽然只有一瞬，却被楚纤尘敏锐地捕捉到。万俟东渊和那个秘境之间，难道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厉王府在安和大陆就是个迷，别说世家列传，就连府中自己的记载都少之又少，关于杀未婚妻的事情，万俟东渊已经跟自己解释过，但杀凶杀弟，他只字未言。
这里面许是有什么隐情吧。
“嗯，小时候去过。”
秘境已经九年没有开启，某爷今年才二十岁，楚纤尘往前推算，万俟东渊应该是十一岁左右去过，那一年他的父母也同时亡故，这和玄林秘境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在这轻描淡写的叙述中，某爷到底隐藏了什么？
十一岁，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是如何度过那些孤寂凄凉的日子，扛下所有的责任和希望，努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厉王府，应对外人的觊觎和责难，这一切她都不得而知。
楚纤尘心头发酸，泪意用上眼眶，从前他是个外人就罢了，如今成了自家的，便遏制不住地心疼。
咬了咬唇，楚纤尘想说些什么来让万俟东渊好受些，可所有的词汇都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也是人，并非生来就孑然一身，一步步走到今日，也不知多少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尘儿，莫要同情我。”
拂去她眼角的泪滴，万俟东渊的眼神温柔如水，把娇小的人揽入怀中，轻拍着安抚她，“放心，从前我很好，以后有了你，只会更好。”
让她为自己流泪，这已经足够让他揪心。
“并非同情”，楚纤尘抹了一把眼泪，埋怨着自己没出息，从前受了多少苦也不掉一滴英雄泪，如今为了儿女情长，就酸得不得了。
窝进某爷的怀里，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一腔感情堵在心口，不知道该如何表述，爱这个字，对她来说，太过遥远，常年未被触及，显得那么不真切。
“但你，还是很在意这些？”
“没，我只是很舍不得。”
万俟东渊轻笑，轩窗半开，屋外鸟语花香，隔着窗纸，影影绰绰的，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出乎意料的甜腻，他勾着楚纤尘的腰带，问道：“尘儿，你怎么不早来？”
叮！
这三个字实在有歧义！
明知道对方不可能知晓自己的来头，可楚纤尘的大脑还是空了一下，心狠狠地揪在一起，下意识地远离某爷，连身体都微微颤抖。
爱人，是那样一种人，你越在意他，自己就越难过。
异世、异能，楚纤尘甚至说不清自己占了原主的身子，这算不算是夺舍，她一直小心地不敢许下生生世世地承诺，对某爷的感情只能被动地回应。
“尘儿、尘儿，你怎么了？”
见她神色恍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万俟东渊瞬时紧张起来，手指紧握着她的手臂，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她满满地疏离和防备，一颗心仿佛在此刻失重，从云端坠入低谷。
连一旁慢悠悠咬着排骨的小木都十分警醒，蹭到楚纤尘身边，抬起两只前肢，强行给了楚纤尘一个爱的抱抱。
楚纤尘抬头看着万俟东渊，茫然地眼神无法聚焦，面前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声音中带着焦虑，冷静和镇定在此刻化为乌有，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刺激到他，万俟东渊只好专注地看着她，想博取她全部的注意。
“没”，楚纤尘咬了咬舌头，才觉得好受了些，轻轻拉起某爷的手，笑容很是勉强：“只是想到，我们的修为差的太多，我活不过你，有点不甘心。”
“那就多多努力啊，我会帮你，也会等你，再说我还比你大了四岁，这点差距算不了什么。”
虽然明知她有心事，万俟东渊还是没有揭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一道掌风把小木打回窝里，在那怨念的哀叫声中，自己把楚纤尘抱上床，轻轻放下纱幔，与她和衣而卧。
“尘儿，你是否有什么要问我？”
楚纤尘侧躺着，手指描摹着他的鼻梁和薄唇，隔着纱幔，春日的阳光融入她的眼中，如同宝石般璀璨，“我只觉得万俟待我有些不公平，我的仇咱们一起报，你的仇我却一无所知。”
“你想听，我便说，这有什么难得？倒把自己弄得这般委屈。”
万俟东渊唇角含着笑，在她耳朵上亲了一口，又揉了一把她的小脸，这才说起前因后果。
那语调沉静平和，仿佛所有事情都未曾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只是个旁观者，一个员，毫无感情地说起厉王府的倾颓和兴盛。
世事变迁，只消一言，万俟东渊的笑容像是超脱世俗之外，只是他越是这样，越让楚纤尘难受。
“父王和母妃对先皇很忠心，但他们修为太高，让先皇十分忌惮。九年前，玄林秘境开启，父王和母妃受命带着孩子进去历练，厉王府中只留下未足岁的小妹。”
万俟东渊无奈地笑笑，温声细语地安慰着楚纤尘，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想了太多年，如今已经麻木，没想到这小狐狸竟感同身受，心疼得不得了，“玄林秘境，危险和机遇并存，我们不太走运。”
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一句不太走运就涵盖了所有的不幸。
父死、母丧，他与至亲至爱家人天人永隔，那时他才十一岁，眼见着父母在自己面前变得僵硬冰冷，那该是何等的凄凉？
人活于世，互相羁绊，斩断了那些联系，就像被斩断了手臂一般。
他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没的，还有他的哥哥和弟弟呢？那个未足岁的妹妹，到底身在何方，是生是死？
楚纤尘咬了咬唇，怕触碰到某爷的伤心事，犹豫再三还是没办法问出口，只好转了话题。
“那里面真有那么多宝物？”
万俟东渊关切地看着她，小狐狸的脸上竟然没有那种财迷的样子，让他十分忧心。到底是什么心事，让尘儿这般难过，连这些东西都提不起兴致了。
“机缘、宝物、奇遇，这些哪有那么容易获得？玄林秘境十年才开一次，每次只开放半个月，容易到达的地方早就被人翻过了，就算找的再仔细，也注定是一无所获。”
“嗯，想想也是。距离出口很近的地方，想来灵兽、灵药的等级都很低，遇上的危险很小，同行的人却很多，但如果要深入，怕是会十分危险。”
“没错，但危险远不止如此，最为关键的是，没有地图。”
“嗯？”
楚纤尘迅速转了个身，趴在万俟东渊的胸膛上，双手托腮，低着头望向他，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入口附近的地图早些年就被人画出来了，虽然还未在市井之中流传，但各个王府和四大世家都有珍藏，按图索骥，也不会一无所获，但里面的……”
楚纤尘见他突然停顿，侧着头望过去，眉目如画，顾盼生姿，她揉了揉万俟东渊的眉毛，连双腿也不闲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没人去过，还是没人愿意画出来？”
“没人出来过”，停了一会儿，某爷突然翻身把小狐狸压在身下，一双桃花眼中燃着火苗，他把头埋在她的颈侧，嗅着她身上的温和香气，不真切地说了三个字，“除了我。”
这意味着什么……
“万俟，你……”
他轻轻吻着她的眼睛，颤抖的睫毛如同蝶翼，手指温柔地梳理着她的发，身下的小人儿清丽脱俗，她嫁给已经半年多了，越发的张开了，瞧着她闭着眼眸露出乖顺的样子，他轻笑一声，问道：“怕吗？”
楚纤尘自然知道他指的不是床笫之间的事情，一家人进去，一个人出来，他万俟东渊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怎么能有这本事？
玄林秘境之中，有多少故事是后人杜撰的，又有什么是真正发生过的，没人知道。
而厉王府一夕落败，传言甚嚣尘上，而真相，或许只有万俟东渊知晓。
“有什么可怕的呢？我们可是同一类人。”
“唉，尘儿，你无需强撑”，深叹一口气，万俟东渊一边轻轻褪去她的外衣，一边说道：“都过去好久了，也记不太清。秘境中到处都是血，别人的、家人的、灵兽的，各种各样的。”
揽住他的脖颈，楚纤尘主动递上去一吻，眼睛亮亮的，目光十分坦然，“在万俟眼中，我竟这般柔弱，像是怕血的人吗？”
“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
他垂下的发坚持不懈地骚扰着楚纤尘，小狐狸不堪其扰，抬手别到他耳后，“距离下次秘境开放，还不到一年，你不想去了吗？”
“恐怕由不得我，这是个好机会，是新皇清理各家势力的机会，也是我查找父母死亡真相的好机会。”
嗯？
万俟东渊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怎么死的，这怎么可能呢？
而且，为何他只说父母，完全不提及兄弟，难道那两人真的死在他的手中？
楚纤尘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万俟东渊的动作分了心神，随着他慢慢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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