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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病了许久，直到出发当天，才顶着苍白的脸色露了面。
楚纤尘上前寒暄，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想要为宁王把脉，又被宁王以各种理由搪塞，楚纤尘也没坚持，回到了万俟东渊身边。
列马在前，各家的随从已经准备完毕，只等着主子上马下令出发，楚纤尘略带忧愁地看着眼前的高头大马，不知道该如何驾驭这庞然大物。
末世奔命谁会骑着这慢吞吞的玩意儿，来了安和大陆她忙着扮猪吃老虎，一共就没出门几次，还都坐着马车。
此次去边界，要速战速决，自然要骑马，楚纤尘不愿拖别人后腿，也不想逞强。
“纤尘，来。”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楚纤尘逆着光望去，万俟东渊坐在黑色的骏马上，刚毅的面容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他一身玄袍，黑色的披风随风微扬，锦缎上绣着的海东青正振翅翱翔。
楚纤尘仿佛被他蛊惑了，还未回过神来，手已经递了过去，被他顺势揽在怀中。
一对璧人共乘一马，一刚一柔，一冷一热，楚纤尘温柔似水，万俟东渊眉目清冷，两人依偎在一起，竟如同画卷中走出的一般。
万俟东渊与楚纤尘都盛名在外，街头巷尾到处都是他们的传言，都说两人恩爱异常，厉王为了王妃，竟能收敛了一身煞气，百姓们都好奇得不得了。
早听说厉王今日会带着王妃出行，此刻大街上聚满了人，只求一睹厉王妃的容颜，那该是个何等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啊！
楚仙羽一早就出现，骑在枣红色大马上面等着，白纱附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丰腴的身体前凸后翘，听到众人的赞美，也故作羞涩。
在楚纤尘出现之前，市井小民都以为这人就是厉王妃，她也不辩驳，一边享受着众人的吹捧，一边偷偷给祁存恩递眼色。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那一阵阵惊呼是最简单直白的嘲讽，万俟东渊只用了三个字，就让她尊严扫地，厉王对那个死丫头的重视竟到了这个地步！
楚纤尘身着白色狐领小袄，浅紫色马面裙外加深紫色百合花披风，简单的挽了个发髻，一根玉簪素净大方，再配上她出尘脱俗的气质，整个人贵不可言。
楚仙羽嫉妒地盯着不远处言笑晏晏的两人，自打进入厉王府，楚纤尘的命就变好了，厉王不但没杀她，还对她很好，如今她连修为都有了，怎么会这样呢！
在楚府，自己可是把她狠狠踩在脚底的呀。
“万俟，你似乎很开心。”
察觉到身后人的好心情，楚纤尘侧过头，有些不解。
“难得有你完全不会的东西。”
行走在喧嚣的人群中，两人说说笑笑，十分亲密，旁若无人。
楚纤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怎么能因为我无能而开心呢？”
“能为你做事，本王很愿意。”
楚纤尘无奈地撇撇嘴，正想要说什么，突然一个破风般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人单膝跪地，手捧着一封动信，“参见王妃。”
这是……
祖母身边的人。
楚纤尘收了信，却没立刻展开，静嬷嬷见状立刻上前递过去一个信物，先让此人回厉王府等着，王妃要事在身，写好了信会送回厉王府的，那人恭敬地再次行礼，转身没了踪影。
一行人继续赶路，等到夜晚才得了点闲，期间楚仙羽总想找机会和楚纤尘说话，都被静嬷嬷三言两语挡了，她见惯了这些事，挖苦起人来，一个脏字儿都没有，却能让人无地自容。
“三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横冲直撞的，像什么样子？厉王与王妃同住，他们夫妻的房间也是可以随便闯的？您也是订过亲的人了，难道抢了祁二少还不够，还想着享尽齐人之福吗？”
“我是来找楚纤尘的。”
静嬷嬷油盐不进，修为又高，楚仙羽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通，眼看着驿站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都往这里看，脸上实在挂不住，气愤的跺了跺脚。
她不得不找楚纤尘，又不想让祁存恩知道自己的窘境。
“大胆！你不过一个世家庶女，如何敢直呼王妃的名字！三小姐想要找王妃，白日里那么多时间，为何不说，偏等到晚饭之后，只有王爷陪着王妃的时候前来，还说不是另有所图？”
“你胡说！”
静嬷嬷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很高，楚仙羽白天屡次试图接近楚纤尘，都被简一挡住，她根本没机会，到了晚上这门口却又换了个更厉害的，她简直百口莫辩。
“老奴说错什么了？还请楚三小姐多多指教。若说不出来前因后果，还请早些回去，您到底是订过亲的人，行事还是要检点，厉王是您的亲妹夫，难道您连他都不放过吗？”
静嬷嬷平日行事温和，西院上下都知道这嬷嬷脾气极好，连荆溪都觉得她该是毫无脾气的。
今夜她目瞪口呆地看了全程，佩服的五体投地，都是两瓣嘴，怎么静嬷嬷的就能这么厉害，能把三小姐逼到这般地步？
楚仙羽还在门口不甘心的徘徊，楚纤尘却已经展开了信，万俟东渊坐在一旁，余光一直没离开，楚纤尘倒也坦荡，看完就顺手递过去。
“祖母的信？”
楚纤尘的事情，他已查清楚了，这位老夫人对她还算不错，也当得起自己一声祖母。
楚纤尘在软椅上坐下，把方才信中的事情又过了一遍，有老夫人做主，府中来了不少新人，王氏渐渐失宠，楚仙羽虽尽力挽回，却于事无补。
祁家因为聘礼的事情与楚家一再交涉，祁家认为娶庶女如何能够和嫡女相比，之前被楚纤尘闹了那么一出，两家再联姻，也不知会被人如何议论，自然不肯多出。
楚家却觉得，娶个废物尚用那么多聘礼，如今想娶自己的天才女儿，竟然出那么点聘礼，如何说的过去？
两家争执不下，闹得很不愉快，婚期也一拖再拖。
这当口，竟然传来楚纤尘有了修为的事情！
两家的脸色都非常难看，对于楚纤尘的天赋一无所知，只能主观臆测，这使他们顿时乱了分寸，甚至相互怨怼，可楚仙羽是个有手段的，这般压力之下，祁存恩竟然依旧没弃她而去，反而更加亲密。
老夫人又介绍了新姨娘的情况，寥寥几字形象却跃然纸上，楚纤尘知道，老夫人是故意选出几个可利用的人给自己，用还是不用，全凭自己选择。
万俟东渊烧了信，扔给火盆之中，才走到楚纤尘面前，取了架子上的水壶，为她泡了壶新茶。
泡茶的时候，却在思考着老夫人的心思，那是个聪明人，见楚纤尘这么久还没死，便知道里面定然有些变故，但她到底有分寸，并未问什么不该问的。
却有一事，老夫人突然提起，楚纤尘没想到自己让宁王查却一无所获的事情，会在老夫人的信中出现苗头。舅父啊舅父，给了您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你怎么看？”
“祖母的身子怕是更不好了。”
“怎么说？”
“那事儿时间久远，连宁王都查不出来，祖母是如何机缘巧合查到的？我倒宁可相信，这件事祖母一早就知道，只是埋在心里，眼见着我攀上高枝了，才拿出来吊着我。”
“用你母亲去世的真相来吊着你？”
“祖母体衰，这几年尤为厉害，我虽用药帮她调养，也不过是熬日子罢了。人之将死，总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她不喜王氏，总要早作安排。她想让我入局，只好亮出底牌。”
万俟东渊轻晃着茶壶，阴狠的情绪在眼底一闪而过，“看来她也不简单。”
“王氏三个孩子，两个儿子外出历练，小有所成，楚仙羽的婚事也定下来，王氏起复是早晚的事，让我入局也并非不可，就是不知道万俟你看不看得上楚家。”
万俟东渊取了闻香杯，在鼻下轻轻晃动，花茶芳香馥郁，沁人心脾，他动作优雅，像是个翩翩公子，细长的眉眼舒展开来，装模作样地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你看得上，我便施些小恩小惠给众位姨娘，以王氏的心机，她们怕是很难有子嗣，祖母若去了，王氏复宠，如何能放过她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附我。”
万俟东渊把茶从闻香杯中到出来，递给身旁的楚纤尘，这小崽子打着自己旗号做事，是越发纯熟了，于是揶揄道：“呵，到底是依附你，还是依附本王啊？”
楚纤尘一点儿也不愧疚，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迎上他的视线，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与你之间，还分什么彼此？”
万俟东渊最喜欢她这副嚣张样子，俯下身在她眼睛上轻啄了一口，笑道：“我很喜欢看戏，尤其是四大家族的戏，烦请夫人小心谋划。”
“楚仙羽着急找我，怕是也为了这件事，老夫人若是把实情说出，以我今时今日地位，以你恣意妄为的个性，想要除掉王氏，实在是易如反掌。她想让王氏活着，甚至不惜低声下气。”
饮尽了杯中的茶，楚纤尘端详着手中的茶杯，描金的花鸟纹栩栩如生，却只能困在白瓷杯这方寸之地当中。
万俟东渊握了握她的手，声音平静无波，“或许，她还想要之法呢。”
“她想的真美。”
“没办法，谁让丑人多作怪呢？”
楚纤尘笑了笑，某爷毒舌起来，让她都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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