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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
药师们自来标榜自己对于治愈和增进修为的作用，鲜少人说自己精于用毒解毒，楚纤尘这话无疑是对他们以往认知的颠覆，他们大多活了几十年，如何能被一个黄口小儿这般挑衅！
为首的人尚未说话，但他身后却有一人的人立刻走出来，圆瞪着双目，几乎怒发冲冠，“我们敬您是王妃，还想着用心传授教导，看来王妃眼界很高，是看不上我等了。”
楚纤尘既不恼火也不辩解，只抬了抬眼，平静无波的眸子扫了一下在场脸色各异的人，淡淡说道：“荆溪，给他解药，让人送出西院。”
“不必了！老夫自己会走！”
老头子盛怒之下，拂袖而去，还计划着等楚纤尘开口挽留之时，狠狠给这臭丫头一个脸色，毕竟除了为首那人，自己的能力是最高的，但拿捏着又等了一会儿，只等来下人越发殷勤的送客声。
面子挂不住，老头子呕得要死，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这王妃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连王爷都给自己三分颜面，她可好，上来就得罪自己！
楚纤尘并没在意，含着笑，目光炯炯地看着厅里的其他人，见有一学徒已经开始给自己把脉，又有几个学徒欲言又止，十分踟躇的样子，轻轻浅浅地笑了笑，说道：“学徒也是初级药师，无需妄自菲薄。”
“王妃的意思是……”
楚纤尘早觉得为首这人看着面熟，这才想起上次某爷让个中级药师来给自己诊治，就是这人，在这群人中，他年纪算不上很老，但为人处世似乎很有一套。
今日楚纤尘拉了一手好仇恨，这人依旧恭恭敬敬的样子，而他手下的人却没一个说他奴颜婢膝的，可见情商这种东西，在哪里都是有用的。
“无论是初级还是中级药师，本王妃一视同仁。”
楚纤尘拖着下巴，余光一直没离开那个先有动作的人，为医者，不在意这些条条框框，不拘泥于身份落差，不瞻前顾后，能当机立断开始把脉，这人若还有些慧根，楚纤尘不介意收为己用。
“能解毒的留下，能下毒的也留下。”
“下……下毒？”
那人又是一阵困惑，与众人面面相觑，如果是解毒还有些仁义之心，下毒这可真的是旁门左道，为人所不齿的，王妃怎么会喜欢会下毒的人？
他还想再问什么，楚纤尘又淡淡看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香案，开口说道：“一炷香已过去大半，各位若想好了，还是抓紧时间解毒的好。”
她就在上方闲闲地坐着，手捧着一本医术，看得心不在焉，眼前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锐利的眼眸，在这一过程中，每个人的性格、手法、心思甚至算计都暴露无遗。
药师都自命不凡，还标榜着善良仁慈，楚纤尘可不想弄些圣母圣父白莲花待在身边。
楚纤尘等了两刻钟，正觉得有些困倦，椅子上的狐皮垫子软软的，室内的香薰淡淡的，如一泓清泉般沁人心脾，她刚想着假寐一会儿，却见一人跪在她面前，双手呈上一个托盘。
“参见王妃。”
眨了眨眼睛，楚纤尘把自己从迷茫的状态中拉回来，才发现眼前的东西，一碗药和一张纸，方块字拘谨端正，却颇用些气力，孟书雅上前取过，确认纸上没问题，才拿给楚纤尘。
这方子与楚纤尘事先写的有所不同，药力更狠一些，虽然能立刻解毒，却也伤身，之后怕是要调理些日子。
但从他开始动作到现在，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医者不自医，他又是给自己诊脉，有些不准也正常，但他诊的极好，下药也算对症。
总而言之，这是个人才。
一个难得的、绝顶聪明的初级药师。
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吧？
亲自递过去一颗解药，楚纤尘眯着眼睛，抚摸着自己的左手腕，“把药方写下来的。”
“是。”
从始至终，那青年男人一直跪在地上，无论是行礼还是写字，动作从未显出一点狼狈，甚至有些程式化，每个动作都太过标准拘谨，若不是这时代没有机器人，楚纤尘还真的怀疑他是不是真人。
灵药、用量、甚至包括炼药时候的顺序都写的十分清楚，从头至尾，用时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这人的基础未免太好了！
楚纤尘敛去了复杂的眼神，州城果然的人才辈出，这人在医药方面的才能怕是与原主不相上下，他怎么可能只是个初级药师呢？
若是藏拙，完全没必要在此刻暴露，唯一的可能就是……内部打压？
“等了许久，本王妃也累了，书雅，你在这里看着”，楚纤尘顿了顿，冲地下跪着的人指了指，“你随我来。”
“是。”
早在对话开始的时候，楚纤尘就感受到一些不友好的窥探视线，只是她还不知道那些人的高低，又懒得生事，方才已经送走了一个，没必要再得罪一批。
不过，这人，似乎真的有些复杂。
“名字。”
青年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肤色偏黑，不像是惯于在室内炼药的，倒像是常年在田间劳作的，一双手有些粗糙，却没有一点干裂。
身上的袍子很是单薄，深秋的风可以轻易打透，也已经洗的看不出原有的颜色，一双靴子是下人才有的款式，老旧又笨重。
王府这般有钱，这人就算是学徒，也是个初级药师，怎么会被这样对待？
“属下齐天枢。”
天枢、素问，楚纤尘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在原主的记忆中，安和大陆从未有过《黄帝内经》，这名字真的只是巧合吗？
楚纤尘自顾自地思考，却没注意已经把话说出口，齐天枢很诧异，略显交易的问道：“王妃何以知道属下师妹的名字？”
“师妹？”
楚纤尘顿了顿，看来这两人的师父应该是看过《黄帝内经》的，到底是穿越者，还是这本书本就存在，只是被人封起来了？
“正是。”
“不过是偶然听过一本书，联想起来的，本王妃确实未见过你师妹。”
他的眸子忽然暗下来，低着头说道：“属下明白。”
这属下二字，着实让楚纤尘纠结，纵然万俟东渊一再模糊两人之间的界限，可楚纤尘眼中，两人即使处在同一阵营，也依旧是泾渭分明的。
她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你是王爷的属下，并非我的。”
齐天枢指了指后面那些人，才高傲地说道：“那些才是王爷的手下。”
“本王妃无能无才，狐媚惑主，心肠狠毒，连品行也不端正，你却想要依附我？”
楚纤尘早看出苗头，但这人直白的把其他人划分到别的阵营，她又是另一番心情，转身问他，似笑非笑。
“人生在世，总要依附旁人，与其把自己交给所谓的正道，还不如为王妃效劳。”
有意思！
明明是拐着弯骂自己邪门歪道，为何自己听着还挺顺耳的。
“你真的只是初级药师？”
解毒的速度如此之快，根基又十分扎实，他炼的那碗药对火候和顺序的拿捏也恰到好处，这种人为何出不了头，难道是枪打出头鸟？
“或许是吧。”
他的眼神有些不甘，眼底还藏着愤恨和自嘲，楚纤尘敏感的把这些讯息收好，才转回来继续往前走，看他的眼神越发复杂。怎么自己身边的人除了荆溪，每一个戏都这么多？
“怎么说？”
“王府的药师要去药师协会参与考核，必须由王府的药局出具举荐信。”
言尽于此，楚纤尘已经明白了大半，齐天枢被人排挤，中级药师合起伙来抵制，不肯给他出举荐信，他又离不开王府，只能在这里给其他人打杂。
再联想起他的肤色，想来那些人没少折磨他，他才会如此愤恨。
“他们为何这般对你？”
见他已经冻得连唇色都变了，楚纤尘让荆溪递了个暖手炉递过去，自己扬起披风在美人靠边坐下，目光淡淡地望向水池，锦鲤在里面肆意游荡，掀起波纹点点。
“剑走偏锋，不容于世。”
楚纤尘喂鱼食的手顿了顿，这人评价他自己竟然用了这八个字，也太自视甚高了，楚纤尘这般自负，尚不敢把自己与全世界拉到对立面上，齐天枢倒是很敢。
她轻笑一声，依旧喂着自己的鱼，楚纤尘藏起心思，西院的池塘荒废许久，好不容易有了点生机，在这个季节看看也不至于太过萧条，无事的时候过来瞅瞅，也算不错。
比自己还要拉仇恨的属下，她为何要接受？
“对我下毒。”
楚纤尘扶了扶发髻，把食盒放在一边，侧着头看着眼前瘦削的男人。在飒飒秋风中，显得那么与世无争，出尘脱俗。
楚纤尘，纤尘不染。
“什么？”
齐天枢简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王妃盛宠在前，府里谁不知道在，她是王爷放在心尖上的人，连多走几步都舍不得，王爷亲自抱着回房。
如今，王妃让自己向她下毒？
他不由得惊慌失措起来，在他看来这是个必死的局！
王妃也不过是个初级药师，如何能受得了他下的毒？以身试验，这真是让自己进退两难！
“一日为限，尽你所能，向我下毒，若是我解不开，我便收下你。日后富贵荣宠，都有你一份。”
见他犹豫不决，楚纤尘向前探了探身，拖着下巴，勾唇而笑，自信张扬，贝齿轻启，说道：“齐天枢，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要还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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