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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犹豫之后，戚芷雪决定关心宫颐。
“曾经，这间房子是没有窗户的。”
窗外的月亮已经从乌云的后面跳了出来，宛如一艘小船独自宛在以天空为背景的海洋中央，淡淡如一层透明的薄纱将所有接触到的一切都连接了起来，就连此时沐浴在月光下的人也没有吝啬。
宫颐站着笔直的身体向前倾去，肌肉线条优美的手臂从袖子里面伸了出来，搭在了窗户的一边，支撑着他略微弯曲的躯体。
男人健硕的身材被宽大的睡袍所掩盖，而且现在还弯着腰，远远看去，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臃肿的小胖子。
月光无声的在他的身上染上了一层灰色，就像冬天的第一场雪一样，往往都是带着些许灰尘般的颜色。臃肿但却单薄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遗世，又露出了一种无助的孤独。
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时也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一般，低低垂着，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没有了阴影的遮盖，手指上那枚银光闪闪的戒指再次出现在了戚芷雪的眼前，不知怎的，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丝刺骨的寒意。
可能是月光的影响还有困意的干扰吧，戚芷雪本来是已经困意满满的想要睡觉，但是突然宫颐的冷不丁冒出的这句话像是落在地上的针一样，在这不大的空间里面响起，还带着些许回音。
没有窗户？他到底在说什么？
男人本就低沉的声音因为刻意的压低而变得沙哑，磁性得像是几乎就像是在人的耳边低语般，简直可以用耳朵怀孕这样的话来形容。
如同深夜频道里专门给人讲故事的深情主播，让本就烦躁的心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没有窗户？”
捉摸不透的神秘总是会引起人强烈的好奇心，无论是小到几岁的孩童，还是大到古稀之年的老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向着那层神秘的薄纱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处隐秘而神奇的世界。
好奇害死猫，就连动物也难以控制这种对神秘事物窥探的，更何况是人呢？
深夜的风带着水汽变得湿寒，那些风穿过开着的窗户徐徐拂过男人的侧脸，带着灌木植物的香气，向着戚芷雪的方向飘去。
她看着被风吹得一动一动的窗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不禁庆幸今晚穿的衣服有袖子，不然明天绝对会感冒。
其实她一直都在尽量避免和宫颐之间发生过多的事情，因为她一看到那双琥珀般的金色眼睛时，总是有着一种被看穿的感觉。那种带着审视的目光，似乎要把她从头到尾完完全全都看透彻一遍。
当然，或许这可能是她的错觉，但是那种被窥视内心的感觉一点都不好。这跟那种将人了后拿着放大镜观察的变态行为有什么区别？
但是今晚是个例外，她不会想到会被宫颐撞见自己找水喝，也不会想到对方会突然跟自己搭讪。对方的话像是带着剧毒的，抛出后在空中画了几个圈便准确无误的砸到了她，掉进了她的嘴里。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将这么显而易见的诱饵吞咽下去，配合般的将疑问脱口而出。
“因为都被我封上了。”
声音仍旧低沉，但是里面掺杂着一些自嘲和悲哀，在这种清冷的月光下像带着致命毒性的力，吸引着听者想要继续听下去。
嗯？这个男人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情绪？这跟刚刚还在揶揄自己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为什么？”因为太亮了吗？戚芷雪几乎是将后面那句话脱口而出，但是想了想，在对方这种情绪的情况下问出这种问题，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但是宫颐的话很奇怪，这座房子没有窗户？
虽然她的活动范围被限定在了这一层，但是在她这段时间的观察中，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很大的窗户。
特别是厨房的这个窗户，几乎有两米多高、三米多宽，白天厨房的采光都是通过这扇窗户完成的。
虽然她对室内设计和建筑物的研究不深，但是这座房子的窗户的设计都有着统一的规律最大限度的采用自然光线作为光源，而且每扇窗户都可以在除了雨天之外都能看到月亮。
虽然房间的走势和位置都不一样，但是每一间房子似乎都是按照这个要求设计的。
而且厨房的这个窗户尺寸偏大，想要讲其完全封起来不仅需要更多的材料，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不知道对方话里面的真假，告诉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戚芷雪对对方的话保持保留的态度。
“对啊……为什么呢……”
男人木讷的呆站在原地，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就连被风吹乱的发丝都没有在意，自顾自的沉浸在了自己世界，一股淡淡的忧伤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溢出，在他的身上盘旋缠绕，在这个半开放的空间里面行成了一个低气压。
看着男人脸上露出来的悲哀的表情，像是失去了心爱的玩具一样，别扭而难过的情绪在他的心底肆意发酵着，像是脱缰的野马，在那条充满了荆棘的小路上东碰西撞，遍体鳞伤。
戚芷雪不知道男人发生了什么，但是良心告诉她，如果现在她转身就这么走掉的话，她一定会感到内疚的。
一直都是一副强势表情的宫颐，此时居然会露出这种脆弱的神情，看来确实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是不是因为要保持住自己的冷硬形象，所以不能将这种名为软弱的一面表现给别人看呢？
特别是这个少年时便撑起整个家族的人，那种被刻进骨头里面的家族精神已经随着时间的推进而将那种属于少年的天性全部抹杀，将那个现在的宫颐装进那副没有灵魂的躯体里面，铸成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宫颐。
看着失魂落魄的宫颐，戚芷雪的脑海里没由来的浮现出了一个相似的身影，他是不是也会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站在月光下面，静静的想着事情，被回忆中的某个点所触动，露出这种悲伤的表情呢？
她知道，“同情”这两个字眼对他们这一类的人来说，是用来形容弱者的，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忍受这种情感打压自己的自尊心，无论是谁。
所以这种时候，他们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让他们一个人安静的待着，将那种情绪自我消化后，平静之后才不会有种趁虚而入的鬼鬼祟祟的感觉。
况且她对他可没有什么兴趣，这种充满危险的行为她是不会以身试险的。不是有人就喜欢做出这种行为吗？
故意露出那种悲伤的表情，吸引那些不谙世事的女生的注意，推拉之间便将天真的少女骗入怀中，达到自己龌龊的目的。
这样的情况她在各种场合看得不下数百遍了，刚开始她还会好心提醒那些女生，但是对方却认为自己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人，还对自己恶言相向。
最后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心换来一身骚，既然她在悬崖拉了那个人一把，那个人不仅骂了自己，转身还一跃而下，她也没辙了。
当然，人是会变的，戚芷雪自己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过去的她确实是有些善良得过了头，才会被人于股掌之间，说是善良，其实在对方眼里，自己跟跳梁小丑有什么区别？
以前她是为了母亲而活，为了父亲而活，为了戚家而活，但是，这一切都在父亲把她卖掉的那一刻起就结束了。
而且她早就下定了决心，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后，她要为自己而活，为若若而活。
所以那种以前她最嗤之以鼻的行为，她也能昧着自己的良心，脸不红心不跳的做出来。她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有力的武器，来保障她和若若的安全。
既然是对方给了她这个机会，她怎么可能会白白浪费呢？
看着对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戚芷雪还是略微挣扎了一下，接着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低下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抬起头的那一瞬间，那种担心的温柔表情被重新从积灰的角落里拾起来，真挚而诚恳。
对不起。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戚芷雪其实有想过放弃，但是为了自己和若若，她只能这么做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当个安静的话筒！”
回想着以前那些女生对着男人说哦话，戚芷雪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裙子，脸上的表情自然而真诚，语气也是极尽的温柔和真切。
说是在利用这个机会从宫颐的身上找到什么把柄，但是那都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关心对方的借口。本来还觉得难堪肉麻的话，到了嘴边却十分真切，诚意十足。
特别是看到男人修长的身影向前倾斜的幅度越来越大，随时都有着掉下去的危险，她怕男人出现什么意外，才顾不上什么攻心记的着急说道。
而男人就像是睡着一样，安静的像没有听到戚芷雪的话一样，仍旧保持着倾斜的站姿。
就在戚芷雪怀疑男人是不是睡着了，想要走上前去的时候，男人一直低着的头猛的转向了戚芷雪的方向，闪着淡淡金光的眼睛在阴影中异常明亮，像水晶一样闪着耀眼的光芒。
“你想趁这个机会找到我的弱点，然后威胁我，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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