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背刺

盲眼修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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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情发生在七月二十九号,森特兰舰队在三天后返回了丹特港,而布拉罕伯爵的旗舰在两个月之后才返回了赛比瑞,这时候,穆尼克会战已经结束一个多月了。

    潘西的王太子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舅祖父有失败的可能,他敢于突然率领三个军越过边境长驱直入,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两国交界处的小海港波拉多现在被潘西完全控制着,而这个海港距离穆尼克只有三百里,军需辎重由海路运抵这里,然后转陆路,加急的话五天即可运抵前线,不必担心补给的问题,而且潘西人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可以轻松地掠夺森特兰的平民来活的军需。

    不过他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八月份顺着东风,一支悬挂闪电新月旗帜的奇怪舰队,突袭了波拉多港,他们鬣狗一样地围攻摧毁了停泊在港口的所有潘西船只,然后登陆占领了城镇,在吊死了当地的潘西官员之后,将囤积在这里的堆积如山的粮食和其他军需与城镇一起付之一炬。

    卡洛斯太子得到这个消息怒不可遏,但是形势不允许他回头去报复,森特兰行军总督艾略特的十万大军已经咬住了他,如果他回身露出破绽,那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撕下他一大块肉来。

    “我们仍有优势!”

    卡洛斯王太子沉迷军事,为人处世都显得粗暴武断,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一旦进入战场,他依然是一个出色的指挥官,仔细衡量了目前的处境和双方各种条件的对比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有一个无与伦比的优势,而对方一无所知。

    他决定进行会战。

    森特兰的国土是一个靴子的形状,东南部的穆尼克,就是拇指的所在,由于离大海并不远,这里的气候在东风季总是湿润多雨,王太子等不及晴天,他的部队以长矛兵斧枪兵为主,对天气的要求很小,在八月十一号这天,他下令拔营离开穆尼克废墟,沿着大路向西行进,而在他面前的,就是艾略特的东部军区大营。

    最后的相遇,发生在百年前的古战场,已经废弃的双子要塞之间,那是一片广阔的平原,上面因为鲜血的浇灌,生长着茂密的杂草,传说历次战争的怨魂仍然没有散去,还在这片平原上游荡,夺去每一个闯入者的生命,所以至今这里也是荒无人烟。

    王太子麾下的斥候与森特兰的斥候已经发生了数十次小规模的战斗,双方各有损失,他已经懒得听各种战报,艾略特就在前边等着自己。

    来自斯特尔的轻步兵营首先踏入战场,他们已经看到了前面远方一道灰色的线,那是列阵完毕的森特兰步兵的盔帽,轻步兵们停住脚步,从方阵向两侧延展,在正式的战斗中,他们的任务就是配合重步兵的突击,保护他们的侧翼。

    艾略特的军阵分为了三个部分,中央部分是战斗力最强的朗巴尔长戟兵和弩手,以及来自王都支援的一个剑盾步兵师,左侧则是由东部战区原驻军的一部两个师的长矛兵和弓箭手,右侧是从王都带过来的三个步兵师,他们战斗力一般,但是因为大多数都是富裕人家的子弟,装备的精良程度要高许多。

    左侧的军阵他交给了东部战区的指挥官,也曾是腓特烈副将的特雷多少将,这也是一位历战的勇将,艾略特对他十分放心,而右侧的指挥官,则是三个步兵师原来的统帅普朗克少将,他是自告奋勇愿意带队支援前线的,也是一位老资格的有经验的指挥官,由他指挥自己原来的部队,配合性应该会好一些。

    卡洛斯得到前锋部队的报告之后,命令重装步兵就紧贴着轻步兵的后方展开,同时派出一队轻骑兵,占领了自己右侧的一个小丘,然后带领自己的幕僚和副将登上了这里,这里的视野很好,能够看到面前战场的全貌,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双方全部列阵完毕。

    王太子省去了叫阵的过程,艾略特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双方现在唯有一战,他在小丘上安置的临时指挥台落座,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骑兵冲击。

    大陆有三种战马最得军人的青睐,森特兰的高地马身躯高大,耐力非凡,奥莱特的麦温尼马腿长优势,善于疾奔,而潘西的斯特尔军马,虽然腿短,却能负重,是理想的重骑兵伙伴。

    现在就有六千名这样的重甲骑兵,缓缓越过轻步兵的阵线,来到了最前方,他们披着全身铁甲,外面披着有潘西皇家纹章图案的罩袍,马的身上也披着镶铜钉的皮甲,只露出马腿和眼睛,骑兵的铠甲已经跟马鞍锁扣在了一起,就算是马上的骑兵死了,尸体也不会掉下来,会被战马驮着,继续向前冲锋。

    就在这群骑兵还在缓缓列队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喊叫,然后是好像暴风撕裂帆布一样的短促声音,轻步兵的首领条件反射地大叫一声:“盾!”

    所有的轻步兵立刻蹲伏在地上,左手的圆盾或者鸢盾遮蔽住了头脸和上半身,下一刻,一阵如飞蝗一般的箭雨落在了他们的头上,大部分的箭支被盾牌挡住,但仍然有相当一部分,射穿了一些倒霉蛋的腿或者其他的什么地方,但是能射到这个距离的轻质箭头对披挂了重锁甲和部分板甲的重装步兵收效甚微,对正在列阵的重甲骑兵更是完全没有作用,他们的防护太牢固了。

    这完全不出卡洛斯的意料,森特兰盛产木材,他们的弓箭和弓箭手同样有名,但是随着金属冶炼技术的发展,在远距离上,弓箭越来越难以造成足够的伤害。

    第二波箭雨没有如期而至,看来对方也意识到了这种骚扰除了浪费箭支并没有别的作用,重甲骑兵已经完成了具装和列阵,对方没有准备骑兵对冲的意思,从卡洛斯手里的情报来看,对方并没有成建制的骑兵部队,只有一个大约五千人的不满编轻骑兵师。

    重甲骑兵开始迈着小碎步缓缓前进,近一些的士兵的耳朵被马蹄踩踏地面产生的共振弄得嗡嗡响,他们离开了轻步兵线,前进了三十码,五十码,七十码,这群让人生畏的铁罐头放下了面甲,缓缓降低了十尺骑枪的尖端,座下的战马开始缓缓加速,进入了小跑的状态。

    如果说森特兰南方有什么人能在潘西重骑兵的冲击下不因恐惧而直接崩溃,那就只有朗巴尔长戟兵,这群高地人的远亲天生就善于使用长戟这种骑兵克星,而高地的血脉也赋予了他们暴躁的脾气,这种脾气在面对重骑兵的时候就演变成了一种你死我活的血性。

    但是他们终究是血肉之躯,艾略特的本性,促使他想尽了办法,试图减小这个注定要靠人名来挡住那些铁罐头的兵种的损失。

    比如现在出现在重骑兵面前的这道长沟。

    在过胸高的杂草的遮蔽下,潘西军没有人发现这里出现了一道本不该存在的壕沟,事实上三个小时前这道壕沟还不存在,是早晨进入战场准备布阵的时候,艾略特勘察战场临时想出来的陷阱。

    也正因为如此,这道壕沟只有三尺深六尺宽,并不算是多么可怕的障碍,但这是对其他兵种来说的,重甲骑兵这种天生只能一往无前,并且很难及时做出应变动作的家伙们,各种壕沟坑洞,简直是他们的噩梦。

    壕沟离森特兰的战线只有五十码,骑兵走到这里的时候,速度已经加到了半速以上,这已经是重甲骑兵的标准冲阵速度,最前锋的骑兵发现面前有一道壕沟的时候,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警告的嚎叫,就连人带马摔进了沟里。

    要是从侧面远处看过去,就像是拿着一把快刀切火腿片,一片片的火腿从整体上脱离,倒在砧板上。

    不过这块火腿太大了,在前两排大约一千五百名骑兵被这道壕沟坑死后,他们和他们坐骑的尸体已经填满了这不深的坑,后面的骑兵也得到了警示,轻轻纵马一跃,就越过了这道障碍,十秒钟之后,第一波重骑兵,撞在了朗巴尔长戟兵用钢铁组成的壁垒上。

    白桦木制成的铁头骑枪,借着上千斤重量疾奔带来的冲击力,轻易贯穿了前排长戟兵的链甲,而自己也被支撑在地上的一排排厚重塔盾阻挡,失去了冲击力,接着被后排的长戟兵刺穿身体,砍掉脑袋,乱斧分尸,就这样,双方进行着简单的人命换算。

    卡洛斯对骑兵的战果十分失望,他本来就不是一个骑兵爱好者,不过他们的作用实际上已经起到了一部分,虽然没能凿穿对方的阵列——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仍然牵动了对方的阵线,而就在他们跨越壕沟的时候,卡洛斯的命令就已经下达,最前列的重装步兵和轻步兵已经跟随重骑兵的脚步,快步走向对方的阵线,在到达五十码距离,也就是那道壕沟的所在地的同时,就会发起冲锋。

    当他们走到路程的一半的时候,迎来了一波欢迎他们的箭雨,轻步兵不可避免地要承受这一波损失,而重甲步兵依然只是象征性地遮挡一下头脸。

    可惜这一次的箭雨与以往不同,这是从维斯特洛紧急运送到东部战区前线的破甲箭头,三棱带血槽的构造和加重的质地,瞬间给潘西的步兵战线造成了巨大伤害,即使身穿重链甲,如果被这种箭正面命中,也会开出一个血洞来。

    卡洛斯远远看到了这副惨状,不由怒从心头起,壕沟也就罢了,这种明显是针对性的武器的到来,自己也完全没有收到情报,回头再找那些人算账。

    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而且今天他又有着制胜的底牌在,他决定,将最后方的潘西代表兵种,长矛方阵,紧接在重甲步兵后面投入战场,制造总决战的态势,双方直接进行毫无余地的实力比拼。

    这样王太子手中就只剩下了用来做预备队的十二个团,他兴奋地站起来,用手搭成凉棚,看着即将对撞在一起的两军步兵线,望远镜现在对潘西人来说还很稀有,兰迪利严格控制了这种物品的流出。

    重甲骑兵除了少部分离开了战场,绝大多数都被长戟兵杀死在了阵前,而长戟兵的损失也到了接近崩溃线的程度,不得不后退修整,与潘西步兵对上的,就是东部战区的精锐,大盾重甲兵,潘西的重甲步兵普遍使用大剑,长柄战斧等双手劈砍武器,而大盾重甲兵正如其名,左手都拿着一人高的大盾,右手的武器则千奇百怪,晨星,连枷,长剑,战斧,全看个人的习惯,不得不说这种近距离的混战中,这种搭配为他们带来了不小的优势。

    战斧劈开躯体,连枷粉碎脑袋,两军在接触的第一刻,就给对方来了个血腥的问候,潘西人一头撞进了森特兰军阵的中央,似乎对两侧完全不感兴趣,他们用尽全力,想形成一柄钻头,凿穿对方的阵列,而大盾重甲兵们就像一滩沼泽,吞没他们前进中的一部分,然后把剩下的大部分推回原位。

    潘西人孤军深入,没有援军,而艾略特手上也没有能够指望的后援,所以他狠下心来,选择了这种没有遮挡的大平原战场,依靠粘性守御策略,将对方的有生力量最大限度消耗在这里,一旦对方承受不了战损的压力和对后路断绝的担忧,有回撤的势头,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卡洛斯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毫无保留地投入自己的最大兵力,如果这样仍然不能赢的话,那自己也就没什么机会了,不过他自信不会输,长矛方阵紧接着重甲步兵的阵列,撞击在大盾兵的战线上,将大盾兵的战线砸出了一个凹坑,经过与重甲步兵的对冲,大盾兵的体力已经承受了巨大消耗,这个时候,在后方得到了喘息之机的朗巴尔长戟兵又替补了上来。

    大盾兵维持着严密的阵列缓慢后退,把敌人拖进了凹坑,然后长戟兵带着仍然处于生力军状态的剑盾轻步兵从后面杀了出来,不过他们没有去阻挡长矛方阵,而是冲上去给体力同样消耗得差不多了的潘西重甲步兵来了当头一棒。

    即使是身披重链甲的敌人,朗巴尔长戟兵的斧形长戟也能轻易把他们劈成两片,潘西重甲步兵在被破甲箭招呼过之后,又一次蒙受了巨大损失,这一次的损失几乎是致命的,他们的战损达到了百分之五十,而且实在没有力气维持之前的冲击态势了。

    幸而这时候长矛方阵步兵已经全部抵达了战线,这种持有十二尺长矛的中甲步兵在形成阵列之后的战斗力不亚于同样数量的重步兵,严酷的军法掐死了他们的恐惧神经,他们就像一只只豪猪,抖起了全身的尖刺,对着敌人滚了过去。

    这是潘西的代表兵种,艾略特自然深知他们的厉害,看到潘西战线的前端已经完全被长矛兵占据,他下令继续轮换后退,弓箭手在近距离上持续射击长矛方阵,**他们的脾气,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把正面的长矛方阵纳入了一个凹形的口袋底部。

    现在双方都已经投入了全部的主力,艾略特手里也只有右侧的三个战力可疑的步兵师作为预备队,他们过早加入的话,对战友未必有什么好处,只要保持威慑即可,毕竟王太子手中也有一只预备队在伺机而动。

    长矛方阵在面对正面的敌人的时候,堪称无坚不摧,他们坚定的步伐,闪耀的精铁矛尖,能粉碎一切敌人,但他们仍然有个缺点,为了维持方阵的完整,他们是做不出冲锋的动作的,即使是小跑前进,也会不可避免地把完美的阵列变得千疮百孔,所以长矛步兵的推进方式,一直都是齐步走,慢慢地将敌人挤压致死。

    不过艾略特的会展经验非常丰富,在自己军阵的后面,有足够的腾挪空间,而左右两个侧翼,事前也被摆放在更靠后的地方,他让长戟兵和大盾兵依然交替缓步后撤,调集了全军的投射武器力量,对缓慢推进着的长矛方阵进行着不断的放血,长矛方阵虽然也配备了一定数量的弓箭手,但是在行进中的他们难以进行有效的齐射,在数量上也不占优势,很快就在对射中败下阵来,对方前列的大盾兵也遮挡了大部分的箭矢,没有受到太大伤害。

    数量高达一个军的长矛步兵在不断承受着消耗,同时也不断消耗着对方的前排,艾略特的牵引战术效果不错,但是也无法避免大盾兵和朗巴尔长戟兵的阵列变得逐渐稀薄,剑盾步兵已经上去填补他们中间出现的空隙,长矛步兵的士气高涨,前面的敌人看起来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加把力气就能捅穿他们。

    不过就是这层似乎很快就能捅穿的战线,牢牢地粘住了他们,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操纵着他们的脚步,战线后面的弓箭手和弩手不知疲惫地射出手中的箭,持续削减着长矛步兵的数量。

    卡洛斯王太子已经忍无可忍了,这样下去即便最后打赢了,自己的损失也会高昂到无法承受下一场战斗,他命令作为预备队的十二个团全数投入战场,汇合正在休整的重甲步兵和轻步兵的残部,弥补长矛步兵冲击力的不足,一举击穿对方的中军。

    但他的目标仍然是敌人阵列的中央部分,似乎对看起来更孱弱的右翼视而不见,幕僚们没人质疑他的命令,卡洛斯王太子在指挥权这个问题上显得有些偏执,他基本不接受别人的意见,比如之前预定前来辅助他的老将巴萨伯爵,就被他借故赶去了大后方,以免这个老东西对自己唧唧歪歪。

    艾略特看到了对方预备队的行动,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翼,那些富贵兵至今仍然保持着完整的阵型,没有骚动,其实已经很不易了,现在仍然不是让他们投入的时机,即便对方已经使用了总预备队。

    有了重装步兵和补充上来的大量预备队步兵,潘西人的攻击力得到了极大加强,现在森特兰人的左翼和中央主力都已经在这混乱的血肉漩涡里,虽然是简单的兵力投入,卡洛斯王太子选择的时间点还是很精准的,完美地利用了手中的一切优势,包括长矛兵的进攻态势,重甲步兵的休整时间和森特兰人战线的承受力。

    艾略特不得不同样使用最后的预备队了,他命令普朗克少将带领预备队袭击对方的侧背,争取将敌人包围起来进行夹击。

    看着对面的行动,卡洛斯王太子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让部下将自己的亲王旗帜高高竖起。

    普朗克少将突然来到中军指挥台,艾略特很是诧异他为什么不跟自己的部队呆在一起,这位将军回报说得到了重要的情报,说不定能直接击溃对方,要来报告主帅。

    艾略特对这个主动请缨来支援前线的将领还是很有好感的,他让卫队放普朗克少将进来,少将眉头紧皱,行色匆匆,到了面前来不及行礼,就摆出一个要进行密语的姿势,艾略特上前两步靠近了少将,下一刻风云突变,少将手中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进了艾略特的左胸。

    与此同时已经运动到战线侧近的预备队,发出一声呼喊,开始了冲锋,不过他们冲锋的目标不是潘西人柔软的侧翼,而是森特兰人毫无保护的弓箭手,这群富农步兵,对片刻前还是战友的森特兰弓箭手展开了毫不留情的屠杀。

    艾略特的卫队目瞪口呆,失去了主将的他们,虽然红了眼睛拼死战斗,却无法冲破普朗克为数众多的手下的人墙,最后只好狼狈脱离了战场,他们要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应该知道的人。

    在指挥系统崩溃和友军的背叛下,森特兰大盾兵和长戟兵全线溃败,特雷多少将看事不可为,也只能带领自己的亲卫,跟着溃军一起离开战场,这场会战潘西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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