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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青山不老雪白头第一章情深若许画地为囚牢
我和沈轩告辞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已经不再惧怕这样的夜晚,曾经有多少次在那个肮脏的地方过一个这样的夜晚,早已经习惯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付明钦竟然会开着车在外面等着我,不会有人明白那样一种感觉,就像溺水的人突然发现一块浮木的那种欣喜若狂,就像迷路的人恍然看见一座灯塔的泪流满面,我曾经经历过的黑暗,被这个男人一场安静的等待冲击得面目全非,自此离我越来越远。
“谈完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把你抢出来了。”
我微笑着坐进副驾驶,付明钦有些幽怨的说了句,还是温柔的替我系好了安全带,顺带在我的左脸颊上偷了个香。
“里面是阿轩,不会伤害我的。”
“就因为是沈轩,我才会觉得不安心,阿宋,你知道么,我只要想一想他对你的心意和曾经为你做的一切,我就觉得很不安心,我觉得和他比起来我为你做的太少。”
我听着他竭力忍着但还是有些颤抖的声音,我知道,这个在这里霸着一方水土的男人,在害怕,怕我离开他接受沈轩。
我没有说话,只是在回家之后关上房门的一刻,我从背后轻轻的抱住这个男人,我从来没有过的安心,在这一刻像潮水涌入我的心灵,我好像是狂风暴雨中的小船,终于归家。
“付明钦,我不会离开你,你要相信我。”
“阿宋,我信你,一直都信你。”
时间走的缓慢也飞快,我的孩子慢慢的长到了五个月,付明钦越来越紧张我的一举一动,差点连画稿都没收,我好言好语的求了他半晌,才算是保住了这最后一件自由的事情。
我开始设计给宝宝的衣服,安安静静,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么欢喜的时候,有个小生命将要出世,我是他的妈妈。
“阿轩来了电话,说要约我去吃饭,你送我去吧。”
我穿了件宽松点的衣服,遮了遮比较明显的肚子,巧笑嫣然,看着客厅里正在给我沏上一杯牛奶的付明钦。
“去会老情人儿,竟然还敢和我说,还明目张胆的让我送你?”
话是这么说,但是还是任劳任怨的陪我过去,把我送到目的地之后以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为理由先离开了,告诉我两个小时之后回来接我,愤愤的离开。
“子归,看来他对你很是不错。”
桌子上都是我喜欢吃的菜,没有过于油腻的,都是一些爽口的菜品。
我还有这么多的人温柔相待,这应该是那些噩梦之后最值得珍惜的东西了吧,我不会轻易放手,也不想再次放任幸福与欢喜从我手边溜走。
“还好,怎么想起来约我吃饭了?”
“想你了。”
难得沈轩会有这么直白的一天,我低眉浅笑,我信,无条件的信任这个男人说的每一句话,他曾带我脱离灰暗,他就像是我生命中仰望的神祗,我没有办法消除我对他的信赖,那是一种早已深入骨髓的东西,无法割舍。
这顿饭吃得很是开心,两个小时之后,我担心付明钦会在下面等得着急了,就告辞匆匆离开。
出乎我的意料,那个男人竟然不在。
我猜想他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绊住了脚,也没怎么在意,打了辆出租车赶了回去,却发现一辆陌生的车停在大门的不远处,有那么一点点熟悉的感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给了钱就走进了大门,没有见到付明钦,却在推开房门的一杀那,惨白了脸色。
沙发上的确是坐着一个人,英挺尊贵,面色微沉却依旧俊美得令人莫敢逼视,我已经将这张脸刻进了骨子里,就算是化成灰烬我也没有办法忘记的人,顾良天。
我想过千百种再次相遇的场景,也设想过无数次想见识的开场白,却不知道原来我的所有设想在看见他的一刻,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我在他面前永远做不到心如止水,毕竟我曾那样爱他,爱到无法自拔无人救赎的地步。
“你和他结婚了?”
我冷然一笑,这是什么意思,一来到这里就兴师问罪么?顾良天,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与你无关。”
“我可以现在就叫人废了他,你可以试试看。”
我神色一凛,看向顾良天微闭着的双眸,我知道,他从来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骗我,付明钦的突然失踪,看来真的不是有什么事情先行离开,而是被顾良天扣在了某一个地方。
“你也可以试试看,你如果动了他,我会怎么办。”
针锋相对,分毫不让,我从来不知道我原来也可以在面对他的时候,这么硬气。
我知道,我很成功的将他激怒,我能感受到一阵低气压排山倒海向我袭来,却没有一点危险的气息,我抬眉静静的看着顾良天阴沉的面容,从容而笑。
“宋宋,你真的和他结婚了?”
“不然顾先生以为,我为什么会半夜三更的出现在一个男人家里,我总还不至于被你想象成出来卖的吧,不过没关系,拜顾先生所赐,我也卖过一段时间,不过不算长。”
我清晰的看见顾良天眼睛里最后的情绪碎裂,突然间我感觉到了一阵痛快,原来我即使是爱他爱到那个地步,也还是会恨得,还是会怨的,恨他在那个时候弃我于不顾,怨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不放过我。
“宋宋,你刚刚说的是什么什么叫出来卖过?”
“呵呵,顾先生在这个时候装着不知道好像没有什么意思吧,你就算是不承认也没关系,如果不是顾先生在那种情况下放弃了我,我应该也就是被轮了之后就可以回去,可是,你放弃了我,我就只能被卖到夜总会里自谋生路了。”
我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出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我可以不假思索的用最直白的话语描述那一段经历,我早已经不在乎,不在乎自己。
“宋宋你在说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
顾良天的表情好像是快要哭出来,我看着只觉得讽刺,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没想到我连这一点都看走了眼。
“是,你当然没有放弃过我,你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折磨我,你从来就没有放过我,所以才能在我那样无助那样屈辱的时候,冷冷地说出一句不会相救,然后任我自生自灭到了现在,如果这就是你的不会放弃,我真希望你再也不要不放弃,我承担不起你这份深情厚谊,顾先生,你真的是很让我恶心。”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缓缓的从他面前走过。
我有多么爱他,在那一刻,我就有多么恨他。
“宋宋,我从来没有放弃,从来都没有。”
猛然间跌入他的怀里,我下意识的身手护住我的腹部,以免伤到了我的孩子,我不能再丢失这一个孩子了,我已经不能再丢失一个孩子了,不可以了。
“顾良天,放手吧。”
“你怀孕了?你怀上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我抬眉看向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瞳孔,凉薄一笑。
“顾良天,你不想让我因为你,第二次丢了孩子吧。”
不出意外的,我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又重了一些,然后慢慢的撤下了力道,顾良天的瞳孔中满满的皆是不可思议,他当然是不知道的,他当然是,不知道的。
“第二次?”
“顾先生,我的第一个孩子,是你的。我带着他在这个城市里安安稳稳的生活,只是在那天晚上,我遇上里几个小流氓,他们轮上了我,孩子就没有了,就在那之后,他们绑架我给你打电话,或许你不知道,我能记住的电话号码就只有你一个人的,你想不起来你给了他们什么样的回答了么?你说的是,不会相救,这四个字,就给我直接判处了死刑。”
那些人听到了这句话,愤怒之中强要了我几次,将我囚禁了有半个多月,几次轮番侮辱,终于将我卖到了那家夜总会。
他逼我将伤疤一次又一次的揭开,每一次揭开都好像是在要我的命,不死不休的折磨,这就是顾良天的深情厚爱,我真的是承受不起。
“宋宋,我不知道不是我接的电话,如果是我,如果是我”
“如果是你,应该再加上一句,玩儿死了算你的,对不对,顾先生,你的温文尔雅进退得体从什么时候把我排除在外了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只要还活着,只要我还在这一片天空之下,只要我还和你呼吸着和你相同的空气,你就会觉得特别难受,所以,才会这样一次一次的将我推向我不敢想象的洪流之中,看着我在其中挣扎,你却在安全区中淡然微笑,不死不休。”
这才是我真正想问出来的话,我已经离他远远的了,我已经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眼前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
他没有再说话,我缓缓地回了房间,蒙头睡下,泪水不受控制的打湿枕头,不一会儿就已经湿了一大片。
安静下之后,我听到了顾良天坐在门口倚着房门的声音,窸窸窣窣,应该是刻意放轻的动作。
我忍不住泪如泉涌,你究竟要怎样折磨我才算是结束?
既然要放手,既然要折磨我,那就折磨到底好了,让我恨你,让我恨你到足以忘记对你的爱的地步,不好么?
为什么要一次次的伤害我到那种地步,却在那样的伤害之后给我那样的温柔美好,顾良天,你是真的非要看着我痛苦死去才算是甘心,才会罢休的么?
曾经是你情深如许,如今却换我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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