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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坐在树杈上，拨开掩映的翠绿枝叶。
这里视线真好。
跟那个男人之间只隔着一片荒草，而且不过膝盖高，比这棵树矮多了，路远洒在岩石上的小红点影影绰绰，站在地面看不到，但躲在树杈上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最关心那些玛瑙一般，红通通的大颗粒的毒浆果，一定要被都吃掉，不然白辛苦一场。
她心里有怨气，蒙住树枝扎起来的假人被穿了个窟窿，而且仅有的一件穿在路远跟前英姿飒爽的狩猎劲装被激光枪烧了个洞。
当然因此她跟路远捡了两条命，如果不是路远这个鬼点子，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们两个。
敌人吃浆果一声“布谷”，敌人靠近，直接大喊“路远”，她牢牢记着路远交代的任务。
路远带着草环趴在十米外的草丛里。他的小腿受伤，爬不了树，让她爬上来，“我要是瘸了，以后爬树摘果子就全靠你了”，他用肩膀送她一程的时候说。
“放心，我能行。”她甜蜜蜜地回答。
他吃了，杜鹃捂住嘴巴差一点喊出声来，他在吃，一颗接一颗。
太兴奋了，好久，她才想起来草丛中有个人在等她传消息。
“布谷……”她双手交叉嘴边，轻声叫道，声音在接近日暮的树梢回荡，好像鸟儿林间歌唱。
“待着这里看着。”路远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树下，把杜鹃吓得差一点跌下树杈。
“要吓死谁呀！”少女低头小声嗔道。
但是路远没理会，他继续说：“我摸过去看看，如果敌人倒下了我就朝你招手，如果敌人没中招……”
“没中招怎么办？”少女担心地问道。
“我就把他引开，你要自己回去，先出森林边缘，沿着荒原走，趁着天还没黑。”路远道。
“不行！路远，我不离开你。”杜鹃哧溜一声从树上滑下来，她从来没想过，动作可以这么干净利索。
路远接住她。“靠过去太危险，万一……”
“……这里是森林，经常野兽出没，我一个人回不去。”杜鹃眼泪汪汪地。
野兽，这时候怕野兽？这么关键的时候吊链子，路远满头黑线。“可总得过去一个人看看呀。”
“一起吧！我不要一个人留下，我害怕。”杜鹃拉住路远的胳膊。
路远叹一口气，“回到树上去，记住，敌人不动，一声布谷，如果有危险，喊路远，你刚才……”路远指着杜鹃的鼻尖。
少女脸一红，“刚才走神了……”
走神了！路远无语，吃饱了想睡了了是吧。
他转身要走少女拉着衣襟不松手，身体左右扭动，不同意。
路远沉思片刻，道：“不是要留下你一个人，我们两个需要配合，一个慢慢靠近，一个在树上把风，如果敌人靠近，或者是个陷阱，或者有准备，我得知道。”
杜鹃松开衣襟可是依旧不肯转身。
“回去，记住，再走神，会要了我的命。”路远拧一圈少女的耳朵，蹲下，指指肩头。
被抓住小辫子修理一番的少女很配合的爬上树，虽然她觉得哪里不对，但已经来不及反悔，路远弯腰朝岩石靠近，速度很快，像一只小豹子，这下知道他为什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树下了。
也许让他自己更那人周旋，胜算更大，少女看着矫健的身影在草丛灌木和凹凸不平的地面起起伏伏，心里渐生悔意，鼻腔微酸，鼻翼轻轻抽搐，但她马上又意志坚定，有什么办法，我不能丢下你呀，路远。
他回头了，双手合拢在嘴边打了一个手势，哦，对了，敌人的动静，她拨开枝叶清清楚楚地看见敌人躺在岩石上，像一头死猪一样不怕人看见。
“布谷……”她发出一个悠长的声音。
班杰明忍住如刀绞般的肚子痛，平躺在岩石上，眼珠一动不动盯着跟踪器，它放在高处，而他的脑袋放在低处，刚好适合观察。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那个小崽子一定看到他死猪一样躺在岩石上，他忍住嘴角狞笑，激光枪握在手里，压在身下，过来，一枪蹦了你。
自从第一阵肚子痛开始，他就明白中毒了，浆果的毒，但他捡拾浆果的手没有挺，甚至连续不断的往嘴里塞，却没有咀嚼，没有继续咽下去，趁着不注意吐在岩石后。
一切都是为了演戏。
就像两个坐在岩石上一眼可见的人影，给猎人的最好猎物，给射手的最佳靶子；就像洒在岩石上想不看见都难的浆果，给饥渴难耐的人做美味的食粮……一切都是惊喜。
他们一定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等着过来鞭尸，他给他们一具最完美的尸体，给他们一个惊喜，小兔崽子……
他们靠近了，耳朵里听得到沙沙的脚步声，混在风声，叶子摩擦的声音中，很难分辨得清楚，十米，只有十米，近一点，再近一点，到跟前来，让我们见最后一面。
转向了，难道是要逃跑？
他努力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追踪器，亮点闪闪，不没有远离，十米的距离，若即若离有不即不离。他们开始绕圈了，狡猾的家伙，狐狸变的吧，难道躺在岩石上这么明显，看不清楚？难道死相不够难看？
亮点闪闪，怎么回事，亮点闪闪开始模糊，怎么回事……
亮点越闪越弱，最后没了。
没信号了，是坏了？还是没电了？
关键时刻，班杰明无语望苍天。
他想起来了，昨天这个跟踪器被范迪克使用一整天，晚上也没被归还回去充电，而屁大个头却大爷的像个大官一样，喜欢摆架子，喜欢别人巴结奉承的的保安队长，对所有的杂事都袖手旁观，油瓶倒了都不帮忙扶一把，他一定不会给这个跟踪器充电。
该死的踪器！
该死的范迪克！
他应该用枪轰碎保安队长的脑壳子，他应该拿起这个该死的仪器使劲磕，但是不能，因为他现在是一具尸体。
没关系，有声音，他听到了鞋子踩断枯枝的噼啪声，虽然微弱，但是分辨的出来，靠近点，送你上西天。
五米，三米……脸上的光线一暗，是他的影子，夕阳将小崽子的影子拖在他脸上，那个马上就要死的小孩，站在西面，一丛灌木里。
阳光刺眼，但是目标又大又明显。
他抬手就是一枪。
啾！
嗖！
一道白光飞去，另一道白光飞来。
他看到激光射穿人影，朝远处继续飞，那个影子好熟悉，应该被他射穿过一次，在十几分钟前。
影子倒下了，是一根树杈，撑起一件打满补丁的衣服，少年拎着衣领提起衣服，上面有两个黑洞。
果然射中了，两次都射中了，他想哈哈大小，却笑不出声来，这个小骗子，他举起手打算再补一枪，可是枪没了，手掌盯着一把精致的小刀子，原本就是他的玩物。
物归原主！
刀已入骨，痛彻心扉，但他拔出刀子，扑了过去。
“小崽子跟你拼了。”这本应是一声怒吼，但肚子绞痛，舌头也不听话，发音不清不楚，彷佛乌鸦哇哇乱叫。
刀尖停在少年的脖颈上，只要再进一点点，就能割断动脉，无药可救，但是他用尽力气也没能前进分毫。
怎么回事？
为什么刀子不能靠近？
为什么身体怎么不动了呢？
他将过于愤怒而盯在少年脸上的视线垂下，看向自己，两排锯齿状的捕兽夹，从左右穿透他的肚腹……
哦！
那堆干草……最终没能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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