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珍珠粉(中下)

董无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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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钏嘴里还啃着鸡翅膀,一听左三娘说起哥哥,先是警惕,警惕之后是好奇,好奇之后还是警惕。

    “你问我哥哥做什么?”

    含钏浑然记不得,喝醉时跟左三娘撂下大话,要把曹醒牵出来溜溜来着...

    如今看左三娘的眼神,带着“我把你当好朋友,你却想当我嫂嫂”的控诉。

    左三娘“哎呀”一声,推了含钏的肩膀,哭笑不得,“你脑子能不能想点好东西!”

    含钏把烤得焦香的鸡翅根吃完了,看向左三娘的大大的眼睛,充满大大的疑惑。

    “你想想,若是尚探花近期能回来,尚御史会选择此时嫁女吗?”

    左三娘表示,原以为是二拖一——她和含钏拖齐欢,如今发现是一拖二——她一个人,要拖含钏和齐欢...

    说得有道理!

    含钏恍然大悟!

    是啊!

    但凡尚御史有一丝确定齐欢哥哥回京的时间,也不至于选在这个时候把齐欢嫁掉——尚御史只有一儿一女,长子尚齐公青年才俊,相貌堂堂,在曹醒未入京前稳坐北京城翩翩浊世贵公子头把交椅,含钏记得尚家与英国公府在“时鲜”相看的时候,她见过齐欢哥哥一面。

    啧。

    真是个美男子。

    剑眉星目,潇洒逼人。

    既带有读书人的俊朗帅气,又有几分江湖侠士的意气风发。

    对相貌好看的人,含钏总是印象深刻的。

    齐欢哥哥不仅相貌好,家世好,自己也极为争气,不到二十便连过三试,成为本朝最年轻的探花郎——噢,和张三郎是一届参考的,只是二人水平差得有点远,张三郎参加的是乡试,还是参加的河北的乡试,齐欢哥哥参加的是殿试,考中即为进士,可立刻入朝为官的那种。

    算是尚家下一辈的期望。

    正常来说,一定是希望齐欢哥哥回来,再体体面面地嫁女儿的。

    齐欢年纪也并不算大。

    和她、左三娘年岁差不多。

    她们连亲都还没定呢...

    含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心头猛地一紧。

    这段时日,曹醒来信却是非常少!

    先前几乎是五天一封,没有断过,从四月底到现在,二十多天了,一封信都没收到。

    含钏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抬头看向左三娘,张了张嘴,声音哑着道,“...好像...好像没有...”

    左三娘攥住含钏的手一紧,嘴唇抿了抿,突然抬头在人群中寻找什么,猛地定住。

    含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是齐欢的母亲,尚御史夫人。

    尚御史夫人坐在主桌,身边坐着英国公家的女眷,在一众女眷真心实意的笑意中,含钏也不知是自己多心了,还是确实如此。

    含钏总觉得尚御史夫人笑得有些勉强。

    含钏转过头与左三娘对视了一眼。

    左三娘轻轻握住含钏的手,发觉小姑娘的指尖冰冰凉。

    ......

    从英国公府回了曹府,含钏心中忐忑,不敢将这件事告诉薛老夫人,在心中藏了几日,又强迫自己耐下心等了两天,每逢漕帮来人送信送物件儿时,含钏恨不得变出一封曹醒寄来的家书。

    待到五月中旬,薛老夫人终于觉察出几分不对了,指节顶了顶玳瑁眼镜,蹙着眉,疑惑地一边清理信笺,一边同含钏说话,“...上次,你哥哥来信是几号来着?”

    含钏心头一抖,笑了笑,“五月初吧?具体日子记不得了。”

    含钏笑着比了个高度,“哥哥寄回家的家书,都快要半人这么高了!这么多封信,又怎么会每一封都记得日子呢?”

    薛老夫人玳瑁眼镜垮得低低的,偏着头想了想,点了点头,随后觉得不对,又埋头想了想,“不对。你哥哥上次寄信来,是四月十五日,他在信里说北疆的天气不好,风沙极大,早上和晚上还在落雪,叫我们不能贪凉,早早减衣裳...”

    含钏抿了唇,低了低头。

    薛老夫人取下玳瑁眼镜,脸色沉凝地叫童嬷嬷翻找上一封信。

    果不其然。

    是四月十五日的信笺。

    到现在,快三十天了。

    三十天,曹醒没有往家里托过一句话。

    薛老夫人手里攥着信,手搭在四方桌上,眼神死死盯住前方。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阿童,去,去问问看尚家,尚探花捎信回来没有?”薛老夫人声音冷得像一块冰,“让外院的曹生联系各地漕帮,入疆打探消息。”

    含钏一把攥住薛老夫人的手,目光坚定,“不可。祖母,不可让漕帮的人贸然联动。”

    薛老夫人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进北疆的两支队伍,一是由徐慨带队,尚探花与曹醒同行,二是由二皇子带队,龚副指挥使和另几位新生的官吏,这两支队伍对外宣称一是去江南,二是去东南,未曾说过去北疆。

    在这个时候,曹家稳不住,大张旗鼓地派出漕帮入疆探听,若是哥哥平安归来,此行收获颇丰还好,圣人便做睁一只眼闭只眼;若此行的差事没办好,漕帮不仅暴露了势力,还涉嫌暴露圣人的谋略计划,将对失败承担最大的责任。

    薛老夫人反手握住含钏,“...自从沉盐事件,你哥哥若离家太远,一定会写信回来报平安的...”

    老太太老了,再经不起一点波折。

    含钏声音很轻,却很镇定,“此行两位皇子,数位新贵,还有龚副指挥使殿后。曹家、尚家、龚家...都是择的最为出息的儿郎,哪一家输得起?哪一家折损得起?甚至,圣人是最输不起的!四个成年皇子,派出去两个,剩下的一个归隐避世,一个狡黠狠戾,谁可堪当大任!?哥哥并非独身而往,咱们先在京城探听消息——总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薛老夫人沉沉地喘了几口粗气,拍了拍含钏的手背。

    既瞒不下去了,含钏端了一杯热茶给薛老夫人,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我前两日已去问过秦王府长史,四皇子也是从四月中旬断联,尚家郎也是。龚家,着实与咱们家没有交集,左三娘承诺去打探,如今还未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