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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直等到衙役将那些人都收殓、埋葬后才离开。
这一趟查完，出村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午后，如瑾心中越发沉重起来，于她来说案子到这里她的事儿就算结了，到时候县衙将佣金给她，便两清。
但是，很显然这件事已经不单单是什么土匪抢劫，鬼怪勾魂的事情，背后一定还牵连着更大的案情。
不过，她也注意到中间慕容昭单独同胡廉正说话，看样子是希望到此为止吧，毕竟小小的县衙，经不起那叛逆、余党的大案，所以也算是移交到了内卫手中。
返程改道去了郊外的寺庙，是饶州颇有名气的“报恩寺”。
如今的寺庙不仅可以治病，还能停尸，甚至还有庙会和戏场，平日里香火旺盛，确实是一处盛况。
如瑾跟着慕容昭一直往后面的停尸房走去，为了储存尸身，寺庙还是下了功夫的，放尸体的地方在底下暗室，但是有通风的口子，不仅在四周放了冰，还燃了一种可以延缓腐烂的香草。
“这里倒是比义庄要好了许多，放个十几天依旧可以如初。”
慕容昭上前掀了麻布，如瑾俯身一看就睁大了眼睛，迅速的出手在他的身上查验了一遍，抬眼看着慕容昭说道：“既然你知道了，为何还要我走这一趟。”
“我只是猜测，而你更为细致，他们的伤痕我只是简单的看过，具体的情形还得你来讲。”
如瑾抿了抿唇，又重新静下心来，将这人仔仔细细的验了一边。
“颈部、手足与李正一样，被刀砍断。但是从刀痕上看并不是一人，一人是左撇子，刀口是左深右浅，一个正常右手。这人舌头也被割了，胸口刺着纹样毫无章法与李正胸口的不同，但是入肉的身前，用刀的力度一般无二。此人死前肺部遭到重击，但是没有伤及性命，应该是他死前半月左右的旧伤。他是个阉人……，粪门被塞了东西。”
说着将一块银子用筷子夹起来……
其他人脸色古怪，如瑾看了看，说道：“这个银锭底部有官字号，看来是官银。如果去推测这一行为的话，应该是对死者的侮辱，比如说贪财或者因为银钱做了什么坏事。”
这些手段，如瑾越发的不解起来，这些人似乎在发泄什么不满，对待这些死者也残忍，能感觉到那种蔑视、憎恨，但是他们为何又要盗了宝图，那样的话不是加快了被发现的几率吗？
想不通……
如瑾斟酌了一下说道：“如果按照咱们开始猜测那般，这是之前徐敬业造反一案的同党，那么他们是不是在惩罚当年的叛徒？”
“惩罚叛徒，还盗了宝图，他们是在找死吗？”
如瑾摊了摊手，说道：“从现在这些尸体告诉我们的信息来看，确实如此，其他追凶什么的事，还得你们出力，我的这部分任务已经完成。”
慕容昭将麻布盖在尸身上，深深的看了如瑾一眼，转身走了出去。赤一与吕四跟在身后，很快便消失在门外。
如瑾和飞廉慢悠悠的从庙了出来，如瑾摸了摸求来的香，说道：“求个心安罢了，死了以后还被我翻来翻去，真是抱歉。”
飞廉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如瑾的肩膀，安慰道：“你不是说，那是你同他们的对话吗？要他们告诉你真相。”
如瑾抬眼看着前方的曲折山路，闻着寺庙内传来的香火气，忽的笑了起来，点点头说道：“是啊，学着说鬼话也不容易。”
走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之前在陈家岗的事，便随口问道：“你之前为什么盯着李正看，认得他？”
“主子不记得了？哦，也难怪你不常回来，他以前是二公子的常随，不过当时不叫这个名儿，叫做平安，因为名字吉利被提拔上来的。”
如瑾脸上的笑容退了个干净，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想起来了，二哥身边是有这么一个人，嘴巴甜人也机灵，给如瑾送过一次东西，只是匆匆一面所以她一时间没想起来，现在她倒是察觉了些许古怪，那人从头到尾就垂着头，不怎么露出脸。
他如果是二哥的常随，那么现在又被徐敬业的旧部杀了？
不合常理！
那如果是，他一开始跟着徐敬业，然后见事情不妙逃了。然后又辗转到了越王府，成了二哥的常随，奈何越王府也没了，他又到了洛阳……这一次在洛阳又是接触了什么人？
近日被诛杀的宗亲有几个就是在洛阳，如果他正好在某一个被诛宗亲的府中任职……
那么是该说他这个人倒霉，跟随的主子都没个好下场，还是他在一次次的谋逆暗中起了什么作用！
割舌，断颈，手脚尽砍……分明就是在骂他口蜜腹剑，搬弄是非，残害手足等等。
直到回了家中，如瑾依旧咽不下饭，支着头思索。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赤一的大嗓门，还有小儿啼哭的声音。
如瑾揉了揉额角，将面前的饭推开，起身走了出去。
赤一将满满的两大袋子东西放到厨房，笑着说道：“今日晚饭吃顿好的，小飞廉给咱炖一锅排骨来吃！”
如瑾见飞廉颠颠的跑到了厨房，心下不由苦笑，看来不知不觉间这几个人已经与她身边的人混的这般熟，而且还不拿自己当外人。
慕容昭只是远远的看了如瑾一眼，便抬脚往书房走去。如瑾抿了抿唇，走到暮草身边接过那小娃儿。
“大夫如何说？”
“皮实着呢，虽然饿得厉害，但是也没伤了身子，只要好好吃几顿就养回来了。”
如瑾点点头，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小脸，笑了起来。“喵……”
倒是一个护主的，这猫儿竟然跟来了，如瑾让暮草给猫放了些吃的在碗里，自己抱着婴儿去了书房。
一边说道：“找一户家中还算殷实的人家把孩子送过去吧，再给他们一些银钱，我没法照顾他，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带着他也不方便。”
“那他叫什么名字。”
慕容昭本来靠着木板假寐，闻言睁眼看了过来。
如瑾将之前给侄儿准备的一只小金锁挂在他的脖子上，说道：“他爹既然叫李正，那么他就叫李圆吧，一个大圆满，希望他这一辈子能圆满一些。”
慕容昭还以为她能起什么名字，结果是这么个平淡无奇的，便凉凉的评价道：“自欺欺人！”
如瑾抬头瞥了他一眼，示意暮草先出去，一只手拍着李圆的身子，回嘴道：“是比不上慕容公子的名字有文采，只可惜我们都是乡野粗人，起名是图个喜庆吉利。”
慕容昭又闭上眼，如瑾以为他是打算不理睬，结果他依旧平淡的说道：“太后赐名而已，和我有什么关系。”
原来是赐名，足见太后赏识与信任。见状也顺势恭维道：“日月昭昭的昭，光明，正直，寓意极佳。”
慕容昭单腿屈膝，手指在膝盖上扣了扣说道：“应该是臭名昭著的昭更贴切吧，内卫，人人谩骂，表面恭维实则鄙夷，你觉得呢？”
看来他们也是在意的，也会因为得不到认同而失望，不然也不会如此自嘲……
如瑾想了想，面色认真的说道：“这正是武后高明之处，也是你们必然要承担的非议，只有让天下人都背弃你们，武后才敢信任你们的忠诚，所以，不管是谁，不管你们做的如何，这个黑锅就得背着。”
慕容昭睁眼看了她一眼，牵了牵嘴角，又闭目养神。
如瑾看着怀里的这个小娃儿也睡的酣甜，不由觉得眼皮也开始酸涩，就着地上的席子和软枕便躺了下去。
这一觉，便在一股浓郁的肉香里醒来。
如瑾闭着眼吞咽了下口水，两年守孝，她日日食素，以前无肉不欢，现在不吃的话，闻闻肉香总是可以的。
正想着，暮草的声音便从楼下传来，“阿瑾……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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