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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撒下的余晖被黑暗蚕食后，显得遮遮掩掩。
一个消息在一个不大的小村庄流转，不多时，席卷了整个村落。
监察死了。
小镇陷入恐慌。
监察是这个世界风骚而略带畸形的制度。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达到一定程度后，强势的一方势必要获得权力来平衡这个世界——监察就是强势的一方所拥有的权力。因为能担任监察之人，都是练气士。
“死的好。”胡老八，咕噜灌了一口酒后，吼道。眼眶都有点红了。
同桌的李老四，吓得差点没跌到地上，提醒道：“那是监察”
：“监察算个屁”
“那可是监察。”
“监察又怎样。”
“那可是监察。”
“操。”胡老八握杯子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屋子里就两人。
安静了一会儿，李老四又悠悠的说：“三个多月了都，到底还是死了。”
胡老八又喝了一口，粗声说：“他那种人，就是”，说到这，闭了嘴，该死两个字被他吞进肚子。
胡老八叹了口气，说：“这世道！”又问：“他咋死的。”
“被捅死的。”
“谁捅的？”
“南门口那小屁孩。”
“那么小，他杀人？”孙寡妇不相信。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王二婶叹了口气，“但好几人瞅见了呢，王大哥他们，全看见了。他们啊，一下子都给看楞了，傻站了半天，话都哆哆嗦嗦说不出来。”
孙寡妇，蹭到窗边，张望了下，探头探脑，要去屋子外头偷东西似的，终于关了窗，拉上帘子。
“这天气可真冷！”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才说屋子闷的很。
“那孩子为什么杀监察？”
“听说是那监察想强奸李家的姑娘……”
村庄叫易水村，一条大路自北向南穿过。村子西边靠山，李大哥家就在西边。白忭想起今天下午的所见：那么冷的天，那个人就这么推门进去，咔嚓一声，栓门的木条被崩断，透过飞扬的木屑是李大哥惊慌的脸孔。
随即李大哥被打倒，晕厥不醒。王大嫂出去叫人。屋内只剩了那人的淫笑和女孩的惊呼。
当听说那人的所作所为，他就有了杀意，滑过他的童年到如今，因村民和老黑和弟弟洗涤而藏匿的憎恶，黑暗和丑陋在他的脑海中又重新清晰起来。
而那人伤了白老头，将他彻底点燃。
他从那以后，跟踪了那位监察一个星期，他一直没有动。无论是他上厕所，睡觉，喝酒，他都没有动。因为监察的可怕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最好的机会。
终于，机会来了。酒精和荷尔蒙足以让他丧失警惕，白忭踏上柴堆，爬上屋顶，悄然挪步，空气间只荡漾着轻微的摩擦声。他揭开瓦片，蹲在屋顶。屋顶没有中间层，以他的体型，足以从椽子之间跳下。冷风吹，他的身体也一直随风摇晃，连带着寒冷和兴奋，打起哆嗦。但他的手，却很稳，仿佛已经和冰锥一起动成了冰块。
很久很久，实则很短。他定在房梁上，终于，那人在翻滚的时候，把背脊露给了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白忭一跃而下！手中的冰锥好像一颗流星，与冰锥对比，他的身体好像变成了慢动作，在空中飘着。没人能料到一个弱不经风的孩子，他的出手能快到如此程度！在他的心脏怦怦声中仿佛已经听到那人心脏被刺穿的扑哧声。
一个被酒精麻痹的人，一个几个月不曾练武的人，一个倒在温柔乡里的人看起来无论如何都躲不掉这一刺。
床上，趴在女子身上的那人，突然一伸脚。他的动作不快，竟是与白忭飘在空中的身体如出一辙，也是像飘在空中一样。白忭眼中惊恐一闪，心中已知不妙。但他立刻更为凶猛的扎下冰锥，因为他判断出冰锥和手臂的长度是要比他腿长的。这一下他用出了他的极限，他觉得他手臂的力量好像被抽空一般，冰锥呼啸破空声尖锐竟比过了女子的啼哭。这是他唯一的机会。然而那缓慢的一腿，竟还是先落在他胸膛，他整个人都横飞出去，重重拍在墙上。冰锥脱手，落在床上。
白忭倒在墙角，头垂在地上。他明白了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第一：他完全不了解那位监察，他只知道他叫楚凌风。而他的性格如何？实力怎样？反侦察能力如何？等等，一概不知。第二：他以为他可以先扎下冰锥，却不知道那人看似缓慢的一脚，在他的手臂舒展开前，就已经踢到了他的胸膛。
楚凌风站起来，抬起屁股，来了一个扭臀舞。甩了甩长发，猖獗的笑，嘴唇咧开老大：“看到没，这就是小爷的实力！”
见墙角没有反应，这才收起了他的电臀。他摸着下巴，纳闷的盯着墙角：不会把他踢死了吧。
“喂，别这么快就死了呀。”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见白忭还在动，他这才舒了一口气。
“看，这就是不好好念书的下场。今天我给你上了一课吧。”他哼着小曲，丑陋的嘴脸因兴奋开始沸腾。
白忭艰难的抬起头，咽下一口鲜血，嘶哑道：“你早就知道了。”
楚凌风哈哈大笑：“当然不知道，只是有所察觉而已。”
白忭恶狠狠地盯着他，牙齿咬得咯咯响，说：“你自信的很。”
楚凌风饶有兴致的看着白忭的眼睛，慵懒的嘻嘻道：“毕竟欺负你们这么久，你们都不反抗也很无聊的很啊。”
楚凌风的身形突然顿了顿，他脸上的笑消失了。因为他看到白忭手中的枪。
楚凌风好像第一次看见这把枪，他痴痴的盯着，眼睛一眨不眨。那把枪是黑市上常见的紫罗兰，枪的整体是漆黑的，枪轴的紫色花纹有磨损的痕迹。白忭掏出这把枪的时候，自然无比。他甚至没看见从哪掏出来的。
白忭微微屈起身子，拿一只手撑着地板。他的身体仍在哆嗦着，口中咳着血。小手连枪都握不实，看起来像小孩子的把戏。
但楚凌风知道不是，因为这双手很稳。
楚凌风不说话了，他的身形开始摇晃，像一个不倒翁。但白忭的枪，一直稳稳的指着他，随着他的摇晃一丝颤抖都没有。
楚凌风不晃了，他脸上终于淌下汗珠，喉咙干涩，象一只野兽，他说：“你唬我。你有枪为什么早不用。”
白忭淡淡地说：“监察的人当然会看到弹孔，他们不是傻子。”
楚凌风道：“就算你用冰锥杀我，他们一样会找到你。别小看监察。”
白忭没说话。
楚凌风道：“你哪来的枪？”
白忭没说话。”
楚凌风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既然躲不了这一枪，那你为什么还不开枪。”
白忭没说话。
楚凌风忽然狂笑起来：“哈哈哈！我懂了，你的枪虽然是真的，你经常握枪的手也是真的，但是你根本开不出枪！因为你没有过监察考！我记得今年的监察考有你的名字！你在唬我！”
白忭开口说：“你可以试试。”那把枪竟是颤也不颤。楚凌风的笑声嘎然而止。到底有没有他的名字呢，他竟也一时模糊起来，而且监察考中的引气决也可以提前学习，他不确定这个家伙到底能不能使用这把枪。
白忭突然大吼：“李姐姐！刺他！”
楚凌风一惊，旋即冷笑回头：“你的小动作瞒不过我的。”话还未完，他就瞧见李家闺女。但她只是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不好！楚凌风一颤。回身出脚。但冰锥已经刺入他的小腹。鲜血从两个人口中溢出。是冰锥，他竟然在左手袖子里藏有另一把冰锥。
白忭不顾鲜血流下嘴角，嘲弄道：“不要喝酒。”
楚凌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也失去了力气。因为他的气已经被击溃。
血液爬满整个地板。终于，他死了，留下一双死也不肯闭上的恐惧而怨毒的眼睛。
脚步声响起，是王大嫂，还有拿着棍棒的陈致，陈仁父子两，还有一些其他人。目睹了这一切后，他们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慌。白忭没有说话，踉跄着走了，没有人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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