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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死于非命
吟欢又做了噩梦。
荒凉的御花园，不见人影。平静无波的荷花池子，无声无息地，渐渐泛起涟漪，波浪旋转着翻滚着，一个女人的头在波心飘荡着，飘荡着，长长的黑发像一大片水藻铺展开。女人的脸惨白，绝美的脸上挂着凄楚的笑，蓦地，她伸出一只手，断断续续地*：救我……救……我……
吟欢认出了这张脸，这是萱妃的脸，她向她求救。吟欢向她伸出手臂要拉她起来，却怎么也够不到她。吟欢急得团团乱转，她到底找到一件可以够得着的东西要抛给萱妃时，一双有力的手紧紧地攫住了她，她动弹不得。
一抬头，正撞上淳于湛的脸。他的脸冷得铁，阴沉得像欲雨的天空，眼中的恨意深浓。
海珠手一颤，手中的树枝掉滑在地上。水中的人沉下去了，水面翻滚着黑色的浪涛，越涨越高，眼看将要把她吞没。
吟欢心惊胆战，回头却不见了淳于湛，黑色的浪涛漫延过来，卷住她的脚踝，她忍无可忍地惊叫起来。
“娘娘、娘娘，”翠儿焦急地呼唤，吟欢总算清醒过来，额角的汗珠涔涔而下。
“娘娘又做噩梦了吧？”翠儿用手巾细心地为她拭去汗水。吟欢无力地点点头。
扭头看向窗外，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黑暗中似乎潜伏着萱妃屈死的灵魂，她颤栗了。
“对不起。”吟欢喃喃道，泪水湿了脸颊。在那个屠杀之夜，如果她再坚持一下，就可以救下萱妃，她却放弃了机会，眼睁睁看着萱妃死在眼前。
萱妃对他二人有恩。结果吟欢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萱妃死在淳于湛之手。
当年，淳于湛野心渐渐膨胀，又苦无良策。常到宫中找吟欢出主意。两人为避人耳目，总是寻找隐蔽的处所议事。一个下雨天，吟欢与淳于湛在宫内一处假山里商谈，却被先于他们到山洞里避雨的萱妃听得一字不漏。后来还是萱妃不小心弄出声响才惊动了他们。两人发现他们的秘密被第三人听到，犹如五雷轰顶，吓得面无人色。淳于湛本想杀萱妃灭口，奈何雨过天晴，到处人来人往，早已失去了下手的先机。吟欢和淳于湛无奈，只得放下身段，低三下四，对着萱妃百般哀求，求她不要将此事传扬开去。
那个时候，萱妃还是太*中的侍女，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又不谙世事。到头到尾听清了两人的谈话，虽不明白其深意，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将他们的话传扬开去，两人必然要遭受严重的惩罚。因他两人苦苦哀求，看情形十分可怜，心里一软就答应下来，承诺绝不将此事泄露出去。两人才算逃过一劫。
萱妃果然遵守诺言，未泄露一字，后来她成了太子的人，太子登基后封她为妃，她也未将此事告诉任何人。这一切，也为她的悲剧命运埋下伏笔。
吟欢被淳于湛辜负，沦落至此地步。又数次梦见萱妃，触动了自己的心，她才开始真正地悔悟。淳于湛是忘恩负义之辈，自己又何尝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第二天，吟欢摆了香案，在池子畔祭奠萱妃。逝者已不可追，生者只能尽量做点什么，以抚慰自己不安的内心。
吟欢久久地跪在地上，流着眼泪，默默地祈求着萱妃的饶恕，以获得自己内心的安宁。
“娘娘，进屋去吧。“翠儿要扶她起来。在翠儿的眼中，这拢翠殿外一片荒凉，又太过僻静，一天到晚的看不到几个人，让她心惊胆战地觉得窝在室内不出门还好点。
吟欢还跪着，嘴里喃喃地诉说着，翠儿只好胆怯地东张西望。蓦然见墙角那边拐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来者竟然是宛儿。翠儿一见喜笑颜开，推着吟欢：
“娘娘，娘娘，快起来，宛儿姐姐来了！“
吟欢大为震动睁开疲惫的眼睛，慌忙站起来，迎了上去。
“娘娘！”“宛儿！”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吟欢流着泪，细细地打量宛儿，恍若隔世。
“皇上太过狠心，竟把娘娘贬到这地方来住！”宛儿泣不成声。
“宛儿，你在那边住得好吗？熹妃她，没有为难你吧？”
宛儿的眼泪“叭搭、叭搭”地往下掉。能说什么呢，说出来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那熹妃，内心狠毒，为人刁钻。她唆使淳于湛把宛儿安排在春熙宫，就是为了摆布她的。宛儿进了春熙宫，熹妃就摆了两副嘴脸。当着皇上的面，对宛儿百般体恤，细致周到，一副温柔贤良，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儿，背地里却把宛儿支使得团团转，让她做这个，让她学那个，总之不让宛儿有片刻闲功夫。
宛儿被她折腾得够呛 ，不免在淳于湛跟前哭诉抱怨。因宛儿是新欢，淳于湛正热爱着，有意维护着她。熹妃虽恨得咬牙，态度却软和下来，不再处处挟制着。宛儿趁了这机会，去储秀宫探望吟欢，欢天喜地赶到了那里，却是人去室空。宛儿以为吟欢遭了不测，大哭起来，正哭得肝肠寸断，一个路过的宫女走来告诉她说淑妃娘娘搬到拢翠殿了。宛儿又才匆匆赶了过来。
吟欢与宛儿执手相望，无语凝噎，心中有千言万语，明知说出来于事无补，只不过增添对方的痛楚，也就不再述说。
翠儿见这情形，忍不住伤心起来。
吟欢把翠儿拉在跟前，又把翠儿的放在宛儿手中，含泪道：“翠儿是个实心孩子，从前倒是看错了她。有朝一日，我要是活不成了，宛儿你要替我照顾好翠儿。”
翠儿听了这话，泪如泉涌，哭道：“娘娘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咱们要在一起好好的活着。”
吟欢却看着宛儿的眼睛，郑重地道：“我说的是真心话。”
宛儿哭道：“娘娘的话，我记住了。不过，娘娘也要珍重，不为别的，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吟欢抚着渐渐隆起的肚子，想到前程未卜，不禁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真哭得昏天黑地。
这日夜里，临睡前，吟欢又将几个太监召集到一起，嘱咐小心看管好门户，照料好灯烛，一有异响，立即起来查看。自从到了这拢翠殿，淑妃每日临睡前必要叮嘱一番，几人听了都有些不以为然。
吟欢和翠儿回到卧室躺下。翠儿很快就睡着了，她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中不安的感觉十分强烈。侧耳倾听，窗外除了轻轻的风声，似乎还夹杂着奇怪的细碎的声响。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凝神细听之下，竟发觉那声响越发清晰起来，倒像是有人在外频繁来回走动似地。
吟欢暗叫一声不好，慌忙推醒翠儿。翠儿睡得迷迷糊糊地，问道：“娘娘，怎么了？”吟欢提醒她不要作声，先打开门再说。一人一起去开门，才发现门已经被从外面锁死了。
吟欢惊慌失措，翠儿明白过来，绝望大哭。就在这时，窗外一片明亮的火光，渐渐听得“噼哩啪啦”柴 草燃烧的声音。火势很大，不过眨眼之间就窜上屋顶，连门窗也呼呼地烧着了，两人置身在火海中，无路可逃。
吟欢心道”完了，”一把拉起翠儿，抱在怀中，哭道：“翠儿，是我害了你！”
她怒视着刺目的火光，眼中腾起一片火海，熊熊燃烧着，要将她的仇人化为灰烬。她，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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