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坐战

乌梁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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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百生在空中无处着力,被傻根这么四两拨千斤借力狠甩,即时向厅外飞了出去,噼啪一声重重落在大雨倾盘的天井之中,顿时全身湿透,他又羞又怒又窘,忙不迭站起,但天井湿滑无比,心浮气燥中站立不稳,脚下一个打滑,又仰天一交狠狠摔倒,这一跤跌得更重,林百生躺在雨中半天爬不起来。

    元伟脸上不动声色,示意手下把林百生抬进厅内,林百生此时如一只落水狗,神情萎顿,满脸羞色,站在厅中低头拨弄衣服,突然双手食指一弹,两枚暗器激而出,一上一下,呼啸着同时扑向傻根胸口与下阴。

    林百生身为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与一个无名小卒比武,不但输招并且输势,众人都以为他诚心服输,偃旗息鼓,谁又料得到竟然如此卑鄙,于对手不备当中突发二枚暗器,直取对方要害,要知道他外号“百步生”其意是说暗器一发,百步之外的人尚有生机,百步之内的人性命堪忧。而此时傻根与他相距不过十步,于绝无准备当中如何能避?

    危急当中又听当当两声,一双铁莲子被两只从旁飞来的茶杯分别击中,去势减缓,角度歪斜,分从傻根身旁两侧飞过,落于地上。林百生两次出其不意的暗器激射,都被人横加破坏,实是从所未有之事,本来已经不要脸子不顾声名,欲一击致敌于死,却仍是功亏一篑,叫他如何不恼怒之极?双眼狠狠盯向飞掷茶杯的瘸腿汉子,如是要喷出火来。

    郑安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经历见闻极博,于人心性情也多有了解,瞧得林百生为人奸险淫猥,便知他必然不甘心落败,便提前把两只茶杯握在手里,果然不出所料,林百生突施暗箭,郑安眼急手快连忙掷出茶杯,于千钧一发之际再次救了傻根一命。

    傻根到现在才觉得后怕,定了定神喝道:“独眼鼠辈,阴险毒辣,卑鄙无耻!”林百生知道郑安惹不起,强行收束怒气,脸皮硬生生扯开笑嘻嘻地道:“小兄弟,我这只不过是和你开开玩笑,你瞧我两粒莲子,势道既弱,准头又偏,无非是想吓你一吓,何必生气?”

    元伟向傻根拱了拱手道:“小兄弟,好俊的身手,请问尊姓大名,师从何门何派?”傻根尚未从林百生阴险无耻的偷袭中回过气来,怒气冲冲回道:“我姓傻,名根,无门无派。元老兄,这位江姑娘的身,你还要搜吗?”

    众人听他自报姓名傻根,无不惊愕异常,忍俊不禁,老雕等四位捕快那忍得住,呵呵笑出了声,在旁大声叫道:“傻根兄弟,傻大侠,傻不拉叽的傻大哥,哈哈!”元伟以为他故意取笑羞辱自己,心下怒气渐生,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原来是傻根傻少侠,幸会幸会,在下孤陋寡闻,不知世上还有姓傻之人,今日是增长见识了。”傻根道:“你别文绉绉东拉西扯,我问你,江姑娘的身你还要不要搜?”

    “要搜怎么样,不搜怎么样?”元伟好整以暇问道。

    傻根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再想自己怒气缠绕,实是大大不该,便微微顿了一顿,和声静气道:“搜就揍你,不搜就放你一马。”

    “哈,长江后浪推前浪,傻少侠小小年纪,不但身手了得,性格还直爽豪迈,元某已有讨教之心。”元伟抱了抱拳。

    傻根见他并不为自己无礼之言动怒,倒是一条难缠的汉子,当下也抱拳道:“晚辈没学过什么招式,只适才偷学了元老兄的几记精彩绝伦的招式,现学现卖,班门弄斧,还请元老兄多多包涵。”

    元伟心想:“这小子扮猪吃老虎,他越示弱,我便得越小心,可别上了他的诡当。”当下微微一笑道:“傻少侠不必自谦,请!”

    傻根先前看谢六一与元伟一场拼战,不但唤醒了沉睡中的记忆,重新忆起以前曾练得滚瓜熟烂的不知名招式套路,也顺带把元伟及谢六一几招精彩把式记了下来,跟林百生一场拼斗过后,自信增长不少,便道:“晚辈得罪了。”

    说完使出元伟适才的起手招式“双鹤交颈”,向元伟攻将过去,有模有样,颇具神韵,元伟赞道:“使得好!”面对傻根一上一下两拳,他没如师兄谢六一般闪避,反而跨上半步,微微侧身,双臂前伸,两肘竖起内弯,分挡对方上下路来拳,压下对方二腕后,两肘徒地弹出,双拳齐攻对方胸口,这套路有个名称唤作“担挑千斤”,傻根见敌人双拳来势急促,斜退一步上身后压,举左手搭他右臂,右手外拨,同时左腿提膝直踢,攻击敌人的右膝。这拳挡脚踢,既不是元伟所使过的怪招,也非偷学模仿谢六一或林百生曾经使过的招式,可说是临急而创,又可说是此式滚熟于胸,顺手拈来,连傻根自己也不清楚这招式是自创还是怎样。

    元伟看在眼中,震惊无比:“这一招式,不就是书页上最末那残缺不全的招式‘六合归一’吗,我一直猜不透此招使到末尾时要如何收手结束,却原来是这般。”又想:“这小子所学,远比我多,如能向他讨教,必然受益菲浅。”他武艺根基远比傻根精纯扎实,如要战胜他,二十招内便能解决问题,但他为引傻根把各记精妙招式都使将出来,故意压着不攻,全程带着傻根比斗。

    傻根在其授意引导下,脑海中能记起来的招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精妙,元伟只看得耳热心跳,欲罢不能。在郑安等人眼中看来,二人那里是在比拼,而是演练招式,如师父带着徒弟出招,考究弟子所学。

    正瞧得如痴如醉,突然耳中听得林百生一声咳嗽,元伟心头一震:“我这次来是为夺神拳令,可别忘了正事。”当即收束心神,连使数招精妙拳脚,把对手晃得眼花缭乱,最后一拳打中傻根小腹。傻根禁受不住,向后直飞出一丈远,一屁股摔地下。元伟暗忖:“这人内力浅薄聊胜于无,可真是奇怪,什么人只教徒弟招式而不传内功修炼法门?”

    傻根虽被打飞,受伤却不重,一个打挺跳起,冲上前又欲再斗,郑安叫道:“傻根兄弟,元前辈让着你,怎地还要缠着人家?”傻根听后停下,退下来低声道:“郑大哥,小弟学艺不精,不是他的对手。”郑安笑道:“傻兄弟,像你这般年纪有如此修为,已是大大了不起,你去拿张椅子来给我坐。”傻根依言搬了张椅子,扶郑安坐下。

    郑安危襟端坐,说道:“元兄,林兄,这位江姑娘是我小妹,你们虽打赢了我傻根兄弟,但想搜我小妹的身,却还须打赢我,怒在下腿上有伤,不能起立,便坐在椅上与两位斗上一斗如何?”元伟与林百生对望一眼,走上三步拱手道:“请问兄台是谁?”郑安拱手还礼,说道:“在下名号说出来,没的污了两位耳朵。”

    江湖人士不愿透露名号原也平常,元伟不再追问,说道:“兄台你腿上不便,原本不该打扰,只是本门重宝神拳令事关重大,不得不夺回,还请兄台恕罪。”郑安点点头,不再答话。

    林百生跨上一步道:“这位兄台气宇轩昂,英气勃勃,一瞧便是人中龙凤,我和元三掌门单打独斗,决非兄台敌手,便只好以二敌一,来个以多取胜。”郑安点点头,示意傻根拿来一柄单刀握在手上,说道:“在下使刀,请二位亮兵刃罢。”

    元伟林百生又互望一眼,双双点头,此人神情淡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怕是极难对付的大敌,当即各拿出兵刃,元伟使一对判官笔,林百生使软鞭,软鞭细而长,鞭末还绑有浑身尖刺的铁球。

    二人齐声大叫,扑将上去。元伟双笔当胸直指,林百生长鞭甩动,卷向敌人左小腿。郑安端坐椅中,横刀不动,待两枝镔铁判官笔的笔尖堪堪点到身边,突然单刀一挥,呼呼风响,向元伟砍一刀,随即收回以刀身荡开铁球,刀球相碰,铁球空心并开有小口,发出怪异之极的响声,闻者心晃神摇,实是一件身心二攻的器械。元伟果然不愧百虎门南宗的三当家,见郑安刀势来得奇特,身形飘动,让了开去。

    林百生远攻,元伟近战,瞬间与敌人过了几十招。

    郑安拜师学艺,最拿手的兵刃便是单刀,已深得师父马致中的真传,他使的这套刀式,名为血饮刀法,变化奥妙,灵动绝伦,就只吃亏在身子不能移动,一刀砍出,难以连续追击。

    大厅中刀光、笔影、鞭形交错,三人斗得凶险异常。林百生离身长鞭甩击为主,暗器偷袭为辅;元伟一对判管笔神出鬼没,虚虚实实,变幻难测,两人分进合击,此落彼起。郑安使开血饮刀法,攻拒削砍,丝毫不落下风。眼见二人的招数愈来愈紧,每一笔都点打他上身大穴,每一鞭都绕其虚弱之处,每枚暗器,都往咽喉招子上招呼,只要稍一疏神,不但自己和傻根性命难保,连这娇艳温柔的江小姐也得落入敌手受苦。想到此处,刀招加沉,猛力砍削。二人怕他力大刀快,不敢逼得太近,围攻的圈子渐渐放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