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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她不知道为什么, 脑中空白一片, 唯有这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不停传来,唤她:“小姵……小姵……”
吕姵看着眼前的那片明黄色满绣龙腾云海样式的衣角,心跳迅即如雷,带动着血液如沸,激得脑袋深处一阵又一阵的痉挛,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她闭上眼睛,调匀呼吸,隐约听得陈澈在讲宇文允的病情,这终是成功分散了吕姵的注意力, 虽然耳鸣甚重,她依旧竭尽全力听清了陈澈所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宇文允果真箭伤甚重,再偏毫厘便是心脏,但眼下也伤到了肺,即使宇文允能够顺利熬过此劫,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安心调养。
皇帝听了甚是动容,抓住宇文允的手道:“瑜王快躺下,你是为了救朕才会伤成这样。”
“臣近日一直在……咳咳……被刺杀……不关陛下的事……甚至是臣,害陛下受惊了!咳咳。”吕姵听得他说的如此费力,心里烦闷的厉害,方才身上那股子难受劲转变成了对他身体的担忧, 恨不得将皇帝立马赶出去。
可她连抬头看一眼皇帝的脸都是不敢……老老实实面朝地面背朝天。她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一团乱麻似的思绪中, 依旧是对宇文允的担心占了上风。
皇帝还在煽情:“瑜王你胡说什么?你在朕的大齐接连遇刺, 始终是朕对不住你!而且朕方才也看得清楚, 那箭本无法伤你,你大可轻松避过,却为了怕伤及朕,你才以身为墙,挡在了朕的前面!”
“陛下咳咳,切莫如此说……”
眼见宇文允又是咳得止不住,陈澈忙从地上起来,到榻前用银针助其顺气。
皇帝估计是看的揪心,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关心是多么的雪上加霜,因此长叹一声,道:“瑜王你只管安心静养,朕一定将那刺客揪出来千刀万剐!”又转向陈澈,“陈澈,你若是能救活瑜王,朕赐你黄金万两。”
“谢陛下。”
明黄的衣角带着龙涎香沁人心脾的味道从帐中渐渐消失远去,帐中众人纷纷起身继续忙碌,吕姵也是长长地松出一口气,这时才惊觉浑身已被汗浸湿,绸制的里衣紧紧贴在背上,难受至极。她扶着自己的膝盖缓缓撑起身来,又对上了榻上之人的凝视,明明是虚弱的眼神,吕姵却莫名觉得自己仿佛被利刃洞穿,无所逃避。
他又向她伸出手来,下巴点了点医女手中端来的药汤。
吕姵轻叹一声,复又接了过来。
青山小心翼翼地将宇文允扶起,在他身后垫了好几个软枕,又将他半倚在自己身上,却不知道为何竟然被王爷满是杀气地瞪了一眼,霎时便是心颤不已,求助地看向吕姵。
吕姵眼见这个人此时还有兴致撒娇,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是故她取代了青山的位置,任他全身放松地靠在自己怀里,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他吃药。
非礼勿视,陈澈有些看不下去了,拱手一揖:“王爷喝完药先睡上一会儿,今明两天犹为关键,需处处小心,在下稍晚再来给王爷请脉,”说罢,他又看了眼帐内繁多的侍从,道,“帐中不可留这么多人,都去帐外等候吩咐吧,医女也去帐外煎药,有任何异常都及时通报。”
众人都齐声应是,跟着他乌泱泱地出去了。
连青山也出去了,只留他们二人。
一时帐中只有小勺轻磕白玉碗的清脆声响,一碗药很快喂完,宇文允指指自己的唇,吕姵用巾子将上面残留的药汁拭尽,扶着他缓缓躺下,结果宇文允仍是在指自己的唇。
“苦吗?”
宇文允点头,继续指着自己。
吕姵开始环顾帐中,寻到了医女方才端药来时一同拿来的蜜饯,正要去拿,手指却又被他勾住,她回头,见宇文允笑得揶揄,哑声说:“你亲下就不苦了……咳咳。”
吕姵横他一眼,还是准备去拿蜜饯,但那手指仿佛有磁性一般,明明没用多少力气,就是勾得她舍不得甩开,咬了咬牙,她俯身,将唇印在了宇文允的唇上。
短短一触就准备撤开,又被环腰抱住:“再抱一下,就不疼了。”
吕姵想推开他,却又怕动及他伤口,于是只能嘴上凶他:“都什么时候了!?宇文允你能不能有个正形!?”
宇文允面色苍白如纸,咳了两声,才轻声问道:“方才吓到了吧?”
“我是怎么叮嘱你的!?”说着就气得心痛,眼泪都没耐住迸了出来,“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而且早上是不是你给我下药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安然躺在榻上,身边侍女神色如常的侍候,便知道肯定是宇文允的设计。
“……你说呢,姵姵?”宇文允手指触及她眼角的泪水,粗哑的声音里透着苍凉,“你既说今天有刺客,本王便是无暇顾及你,若你被伤了该怎么办?若你……又硬是想趁乱死在本王手上,怎么办?姵姵,本王不再想探寻你为何一定要这样,但既然你算命算的如此之准,能不能帮本王再算上一算,什么时候,你才会放弃你的念头呢?”
他这么长一段话说下来,已是竭尽全力,连眼神都开始涣散。
吕姵感受到他隐隐有些喘不过气,赶紧撑着榻从他身上下来,眼泪不住地顺着脸颊往下淌,胸口竟似感同身受般痛到难以呼吸。而后那便烧起了莫名的一股火气,她指着宇文允:“永远不会放弃!我还算出我一定会死在你前面!宇文允,别忘了我们的赌局,想赢就各凭本事,你这样把我弄得晕倒就是不行!我告诉你,你若是出事,我一定在你死之前用你的手杀了我自己!这便也算你输了!你知不知道?”
宇文允望着她,唇边又复勾出满不在乎的笑意:“放心,本王身体好着呢……一定能好起来,不会让你就此……陪葬……”
他的声音里全是抖颤的气声。吕姵一个哽咽,干脆转身跑出了帐外,让青山进去守着他。自己则抱膝在帐外哭了起来。
越想越不是滋味,不是伤心,不是委屈,就像是迷了路的孩子,不知道该去哪里,因而无助的哭泣。
宇文允说得强硬,结果还没到夜幕低垂就已经发起烧来。
吕姵依旧坐在帐外,看着医女、侍从脚步匆匆的走进走出,直到青山带着哭腔来唤她:“吕夫人呐,王爷他一直在迷迷糊糊喊你的名字,你就进去看看吧!”
泪痕早已干涸在脸上,吕姵摇摇晃晃地起身,挥开要扶她的青山,神色怔忪地往里走。
陈澈见她进来便又退了出去。
吕姵坐在榻前,果然听到他夹杂在咳嗽间的一声又一声低哑又迷糊的呼唤:“姵姵……姵姵……”
她握住了他的手,将怀里的匕首取了鞘,刀柄塞在他手里,像上次做的一样,对准自己的心脏。
然后她看着榻上的人,赌气般道:“你看,我这刀子往前再一送,我就死了,你杀的。这次你总不是装的了吧?你还能不承认你输了吗?”
他纵使是烧的昏沉,依然有所感应一般,在试图挣扎,手想要用力将她挥开,睫毛也在不住的颤抖,可她紧紧环抱住他的手,用力朝前捅了半分,直直抵在了衣服上……
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她望着榻上的人,又有泪水流下来:“放心,我等你咽气前一瞬再动手……你不是说你身体好着呢嘛,我看你能坚持多久……若……”
停了许久许久,她低头,将匕首取下放在一边,脸枕在他滚烫的手背上:“若你这次好起来,我就再多陪你一阵便是了……反正,总也耽误了这么久了不是?”
从昨天到今天,24个小时,她感觉像是走过了万水千山。而纷乱的情绪,则累积到快要爆炸的程度。
昨天见到辰儿的时候,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催促离别来临的外力,就像主动权原本掌握在自己手里,她还可以犯犯拖延症,即使求死计划失败,她还能宽慰宽慰自己。可是辰儿的话教会她做人,她若再不结束此事,可能她就会死在别人手里,到时候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同时,她猛然发现,宇文允的处境竟是如此艰辛。虽然她已经陪他经历了两次刺杀,觉得宇文允早已习以为常,解决的也轻而易举。但如今她自己也是杀手,这意味着宇文允身边之人也非良善……宇文允现下日日将自己带在身边,同样代表着除非他真的知道自己不是原主,不然他就是完全不知道原主的真实身份,那样的话,他从前不疼原主可真是万幸。
继而,她又开始混乱地担心起了宇文允以后的结局,还担心宇文允杀了自己会不会难过,她想要保持冷静地抽身而出,假装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所有人都有自己独立的命运,她不过是个过客而已……她一直不停麻痹自己,她对宇文允的异常反应只是源于身体的渴望;昨夜的抵死缠绵,她也可以当成是即将离别的放纵……
但今天宇文允重伤倒下,她心里的那种抽痛不息,却让她发现,所有问题纠结的源头,都源于她的贪心……
她不愿意舍弃现代唾手可得的荣誉,也不愿意放弃宇文允的温柔与纵容……
不论深浅……
她是真的……动心了。
可越是贪心越是无力,她深深地恨自己,恨自己又笨又蠢,没能在一切事情变糟之前,让宇文允杀掉自己。
也恨宇文允,恨他突如其来的好心……
恨他莫名其妙地喜欢自己这样的人。
恨他今天早上给自己下药,断掉自己最后一丝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定。
他既然那么霸道地要留住她,那就特么的好起来呀!
“姵姵……”
他又在唤她名字,声音还是粗糙如砺,只是比之前迷糊中的呼唤声稍微实了一些,吕姵怔愣着抬头,就直接撞入了宇文允春水般的眼波。
他唇边漾着心满意足的笑意,颤抖着抬手,用拇指将她面上的泪痕温柔拭去:“姵姵,为你那句话,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吕姵眼泪“唰唰”地流到一半,听闻此句后便戛然而止,反倒是脸红成了番茄,伸手一把打开宇文允的爪子,指着他,指尖颤抖:“你你你,你装晕是不是!你算计我的是不是?”哪有那么凑巧就醒过来了,当他自己是灰姑娘吗!
宇文允深深地看她一眼,而后就开始咳嗽。吕姵先是以为他又在哄骗她,因而不以为然,但他咳嗽的声音实在太过令人揪心,每一声都仿佛竭尽全力又撕心裂肺,脸也渐渐给憋得通红,她这才彻底慌了,赶紧去倒了水来,跪坐上榻,抬起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腿上,端着水仔细地喂予他,内心满是愧疚,说的却是责怪的话:“让你老是装,这下撒谎撒多了,即使真的都没人信了……好些没有?我再去喊陈澈进来?”
“陈澈迂腐,不喜欢看人谈情说爱……”宇文允喝了水,终是平缓了下来。
“呸,谁跟你谈情说爱。”吕姵重新扶他躺下,摸到他额间的巾子已是烫手,便赶紧取了下来,从旁边放了山泉水的铜盆里换了一张浸得冰透了的,重新放在他额头。
手还没收回,就被他握在了手心,滚烫而有茧的拇指指腹缓缓摸索她的手背,他唇边勾起妖娆的笑意:“姵姵,我就是在算计你,算计你对我狠不下心……”
他明明笑的不甚正经,吕姵却觉得莫名心痛,连脾气都发不出来,所以隐隐叹息声:“只会使苦肉计哄我上当……”
“姵姵你还知道苦肉计?”宇文允挑眉,望向她的桃花眼中盈满笑意,“那姵姵可知道兵不厌诈?”
“还兵不厌诈,我只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吕姵没好气地瞪他,“就对付你这种拿着兵不厌诈当真理的人。”
“狼来了?”宇文允再度化身好奇宝宝,“什么故事?”
“不许再说话,声音可真难听,不知道坏人死于话多吗?”吕姵帮他掖了掖被子,见他抿紧嘴唇,却眼神晶亮地望着她笑,又道,“再给我闭上眼睛,乖乖睡觉,烧成这样还把眼睛睁这么大,不难受吗?”
宇文允其实早就烧的困顿不已,可又不想闭眼睛,他只想多看看吕姵,唯恐一闭眼她就消失了……
他不敢告诉她,这伤是他自寻的。
高纬对自己又复起了疑心,自己必须在他面前中这么一箭,让他真切地相信自己已经成为母国的弃子,这样才会进而相信自己全身心地依附于他。而且这险些射中高纬的一箭,也会让他感觉他的安全也受到了威胁,他的皇权也在被挑衅,自然就会更重视对自己的保护,如此,也能让自己稍微分出点心,来对付眼前的小狐狸。
箭头有机关,伤口虽然断不算轻,但也绝没有那么重,发热也是陈澈方才用药物催的。
陈澈说他在作死,他却自己向来惜命非常,偶尔这样痛苦一下,真是乐在其中……至少,让他看到了小狐狸为了自己,有多么挂心。
这苦肉计虽是将计就计,却实在过于完美,唯一的缺憾是看到她那样着急上火的模样,有些心疼了……
不不不,不下狠药,小狐狸永远不会低头。
吕姵见他闭上眼睛,唇角笑意犹在,哪里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还以为宇文允沉浸在幸福中不可自拔,一方面鄙夷地撇唇角,却又掩盖不了美滋滋的心情,因而她柔声给他开讲“狼来了”的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坡,有一个放羊的小孩儿在给羊讲故事,他讲的故事是什么呢……”唔,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没多一会儿宇文允就睡了过去,吕姵却盯了他一夜,不停地给他换巾子,用布蘸着水润湿他干燥的嘴唇,直到天空擦开一些鱼腹白,陈澈进来为宇文允诊脉,道他的烧已经退了,算是活过来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菩萨保佑。”
正准备出去的陈澈皱了眉头,转身看她,拱手一揖:“夫人这样说似是不太合适。”
“哦……感激老天保佑,我家王爷果然身体康健,终是熬过了这个鬼门关。”
“……”陈澈气鼓鼓的,若有胡子肯定给吹了起来。他收回拱起的双手,转身愤愤而去,嘴里碎碎骂道:“过河拆桥。”
吕姵捂着嘴偷偷的笑,见他走到帐门方认真道:“谢谢陈堂主。”
陈澈这才是有些满意,轻轻“哼”了一声,又对她一礼,说道:“你们开心就好。”
???
吕姵差点石化。
若不是陈澈如此书呆子,身上没有半点潮流气息,她真想问他,是不是同为穿越道上人。
放松下来便开始犯困。吕姵伸了个懒腰,坐在榻前的地毯上,望着依旧在沉睡中的宇文允,喜上眉梢。
一夜没睡的她,此时终于能稍微放宽心思,随着放松而来的,便是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向她表达困意。
她走回榻边,坐在地上,用手臂靠在榻上作枕头,刚把脸挨上去,就在晨光熹微中睡了过去。
但也并未睡多久,医女熬了药送来的时候,吕姵就又已经醒了。
首先看看榻上的人,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然醒来,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心里顿生满足。害羞地笑了笑,她扶起他,将他靠在自己怀里,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药。
宇文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原来他的姵姵也是可以温柔的……而且她很吃病娇美人这套啊……
想着又咳嗽了几声,虚弱地半睁双眸看向吕姵。
果然得到了吕姵关爱的注视作为回应。
若不是真的受伤,宇文允简直难以控制自己从榻上下来就地蹦两下的欲|望。
但那是吕姵不知道他心里真实的想法,不然不仅眼神会变成关爱智障的注视,还会打爆他的狗头。
但几天过去,吕姵就已然有些后悔了。
如今,她真是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了!
每天离开宇文允超过一刻钟,她就会被青山找回来,理由也无非就是“王爷又咳个不停了”、“王爷又发热了”、“王爷说不见到你就不喝药”、“王爷说他要疼哭了”……
???
宇文允这是拿错剧本了吧?
而且伤口说是久久不愈,体温也是时常反复,可为何撒娇的力气总是有的?
吕姵忍不住地心生怀疑,这一天,便在陈澈给宇文允换药时,开始在房中重操旧业——磨匕首。
嘎吱嘎吱的声音,惹得陈澈背部僵直,宇文允脸色发青,颤抖着唤她:“姵姵……你是又打算弃我而去了吗?”
“怎么会呢?王爷……”吕姵面色正经,眼露凶光,“妾身只是被王爷这次的遭遇给吓着了,因而决心好好担当起王爷的守卫重责……哎呀……”
吕姵心一狠,假装无意地给手上划了条小口子。
“姵姵你怎么了?”宇文允担忧的话音刚落,却见吕姵已经面露痛楚地举着匕首站在了他们面前,眼睛瞟着陈澈给宇文允换药所用的药瓶,“陈澈,快把你那药给我使使。”
“……”陈澈求助般看向宇文允,宇文允使劲给陈澈使眼色,于是后者一本正经地说:“哦,吕夫人见谅,这药太金贵了,用你身上可惜了。”
宇文允:“……”
吕姵:“……”
“陈澈!”宇文允面上特别凶狠地训斥他,却还是边说边在冲陈澈挤眉弄眼,“快用你那个止血的药先给止住血再说啊!”
“你用的那药不止血吗?”吕姵眯着眼睛看宇文允。
宇文允正经地点头:“我这个不止血了,主要是促进伤口愈合,对吧?陈澈?”
“对,不止血,”陈澈捉过吕姵的手指,细细看了一下,从药箱里另外拿了一小瓶药,给伤口处撒了些,果然血很快止住,他正待用纱布给吕姵包扎,吕姵却又看着那瓶药道,“给我用点呗,我也想伤口赶紧长好。”
宇文允看上去依旧面色如常,只是声音的语调有那么些微变化:“杀鸡焉用牛刀啊……姵姵,这药功效太猛,你还是留着给我自己使吧。”
吕姵不再与他争辩,只微微一笑:“陈澈,你先出去一下。”
陈澈如蒙大赦,毫不迟疑地行礼告辞了。
吕姵看了看手上的匕首,再看看榻上咬着唇角楚楚可怜的宇文允:“怎么着?王爷,活腻了?要不我陪你活动活动筋骨?”
“姵姵……我错了,”宇文允委屈兮兮地看着吕姵,期望能换得她一星半点的同情,“我……只是怕失去你。”
“所以你就可以这样一直自残?”吕姵气得要死,她捏紧拳头瞪着宇文允,“你就不怕真的把自己玩死了!?”
“有陈澈……他说的不会,”宇文允伸手来牵她的衣角,心里却是喜悦的,诡计被她发现,她首要反应却是担心自己,“姵姵,你别气,本王知道错了。”
“你这样哄骗我,看我每天为你担心!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你就不会内疚吗!?”
“不仅内疚,而且心疼……”
“不要跟我说这些,我没兴趣听,反正我已经死心了,”吕姵把匕首递向他,“动手吧。”
“……姵姵,”宇文允哪里敢去接,小心翼翼赔笑道,“你要生气,再捅我个几刀,别想不开啊……”
“你拿不拿着?你不动手我就……我就阉了你!”吕姵盯着宇文允的眼神比手中的匕首还利。
在这样的目光下,宇文允只觉自己的小弟隐隐的不舒服……但是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于是勾出完美的笑意,桃花眼深情地锁定吕姵,看上去特别妖孽而魅惑:“姵姵,本王觉得你舍不得。”
吕姵差点笑出来,幸好多年的职业素养,使得她控制住了笑场的欲望,她只是冷冷一笑,掀开了宇文允腿上盖着的薄被,跪上了榻去,伸手就开始解宇文允的裤子。
宇文允这下真的险些吓尿了,吕姵的命和他的小弟之间,当然吕姵的命比较重要,可是要是自己没了作案工具,以后天天能看不能吃,岂不是也生不如死!?
于是他只得一把将匕首夺去,将吕姵摁在自己怀里,深情地将她抱住:“姵姵,我真的知道错了……一时糊涂才出此下策,你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好不好?”
“放开!”
宇文允当然不会蠢到真的放开,只一声又一声唤她的名字,企图平息她的怒气。
而后真的感觉到原本僵硬的身子,一点点在自己怀中柔软起来,吕姵在他颈边拱了拱,声音跟个小猫似的:“宇文允,你别再伤害自己了,强敌环伺,你为了我这样做不值得。若你真的死了,我要怎么办。”
宇文允心口一紧,仿佛被谁咬了一下似的,手臂不自觉多紧了几分:“本王答应你,但也不许你自贬,姵姵,本王心中,天下无人能及你。”
“肉麻……”吕姵哆嗦了一下,而后却伸出小|舌舔了舔宇文允的脖子,而后是耳后。
然后又稍稍抬头,眯着满杏眼的笑意看他,宇文允懵了,连问她什么是“肉麻”都顾不得了。
手臂越来越紧,身体越来越烫,她却像只灵活的小蛇,在他身上扭来扭去,手也不停地乱动。
宇文允不自觉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失控的声音。
他想去回应,但只要手一动,她就瞪他:“不许动,动了剁手!”说的凶狠,嗔怪的眼神却十足妩媚。
她又去脱他裤子,刻意看着他的反应,含着笑打量,似是在考虑下步的动作。
眼见她舔了舔嘴唇,头往下一寸寸低下去,宇文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哑声喊她:“姵姵……”
吕姵抬头冲他勾魂一笑,而后便露出惊讶神情:“哎呀,忘了,你是伤病员呢,先好好养伤再说吧,不逗你了。”一边温柔笑着,一边好好地将他裤子给他穿上了,裤带还给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
她这脚刹车踩得宇文允回不过神,在她准备翻身下榻的时候才将她拉住,祈求般唤她:“姵姵。”
吕姵瞪他一眼,收起方才的媚态,转而冷笑两声:“这就是你自残外加设计我害我担心的下场,自己受着去吧!看你以后长不长记性!”而且还在她面前演戏,知道什么叫班门弄斧不?她必须用演技吊打宇文允,教会他本分做人的道理。
他敢不长记性吗……
宇文允只能自认倒霉,一边磨着牙对外喊道:“陈澈!换药!”
吕姵终于是笑了出来,又别有深意地看看他还分外明显的地方,惹得宇文允更怒,对外又喊:“等个一刻钟再进来!”
刚迈了一只脚进账的陈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哀叹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正旋身之时,忽然见到了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殷实德带了两个小太监远远走过来,他眉头微不可察一皱,待人走到面前,青山进帐去通报,陈澈则拱手一礼:“殷公公。”
陈澈虽得淑妃推荐在宫中看诊,甚至因医好了皇帝的时疾,而得以常常伴驾,隐约有领首太医院之姿,但他婉拒了皇帝要直接封他做太医院院使的封赏,称自己闲云野鹤惯了,不愿受官职束缚。因而殷实德只略微回了个礼,十分客气地唤道:“陈堂主。”
“公公可是替陛下来关心瑜王爷伤势的?”
“正是……”殷实德笑着颔首,但眼见着陈澈准备开口汇报,却又对陈澈摆了摆手,道,“眼见着这回程在即,陛下对瑜王爷的伤情愈发关怀,是故遣老奴来亲自看上一看。”
“咳咳,快去请殷公公进来。”
帐内传出宇文允沙哑的声音,青山又接着出帐来迎,殷实德便对陈澈略一点头,走了进去。
进的帐中,殷实德先是对宇文允行了个礼,而后便看向帐中的吕姵,微微一笑:“许久不见吕夫人了。”
吕姵略微迷茫地看向面前的殷实德,方才青山通报也只说是殷公公来了,却没说是什么个职位,但从他这明显比前几日见到的小太监华贵太多的衣饰来看,她心中很快便有了数,于是摆出恭敬之姿,唤道:“殷公公,许久不见,你可还好吗。”
“一切都好,”殷实德苍老的面上,笑意又多柔和了几分,而后便对着宇文允道,“陛下心系瑜王爷的伤势,但又被规矩管着,不方便再来探望瑜王爷,这不?就让老奴代他过来问候一下。”说着又去招呼身后两个小太监,“快把陛下赏赐的千年人参拿过来。”
宇文允忙欲起身谢恩,却又咳个不停,殷实德赶紧上前将他止住:“陛下说了,让瑜王爷切莫多礼。”
殷实德挥退那两名小太监,又对宇文允毕恭毕敬道:“陛下说了,陈堂主还有其他太医多是害怕因医治不力而受到责罚,定不会说瑜王爷的真实伤情,便让老奴来看看,不过这……老奴老眼昏花,看不真切瑜王爷的伤势,连脸色也无法分辨,真是不知该如何向陛下回禀……”
吕姵想说那你还把那两个小太监赶出去,可又不敢说。一个皇帝身边日夜伴驾的大太监会看不清人脸色?看不清脸色还能站在这里?早成黄土一抔了吧。
她皱着眉警觉此事不妙,却发现殷实德的目光已经看向了她:“吕夫人日夜照顾瑜王爷,想必最是了解瑜王爷伤情,如此,便随老奴回去向陛下禀报一二,也好让陛下知晓实情,少些担心不是?”
吕姵听闻此言,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股慌张,让她去面见皇帝?
之前她是皇帝身边的一等宫女,意味着皇帝对她应该非常熟悉,很容易就被皇帝看出端倪。她也不清楚该以怎样的态度面见皇帝,毕竟也不知道原主是怎样从一个皇帝身边的红人混成不受宠的侍妾的。万一原主是因为得罪了皇帝才被随手分配,那她稍有不慎就可能得罪了皇帝,以她所了解的这位皇帝的变态程度来讲,她可能轻而易举就丢掉小命。
最关键的是,她感觉到此事有鬼。
皇帝找她明显是另有吩咐,殷实德来此一遭显然是给此事加了个冠冕堂皇却又可笑至极的理由罢了。
正在慌乱,手却被温暖的大掌包住,吕姵一怔,视线触及宇文允略显担忧的眼神,可他面上却是平静的,对殷实德道:“殷公公,咳咳,本王近日被本王这爱妾侍候惯了,实在离不得她……若是可以,便让青山跟殷公公去回话吧?”
殷实德略微皱眉,压低了声音:“瑜王爷何必为难老奴?”这是干脆将话头摆在明面上了。
“妾身去,”殷实德话音未落多久,吕姵便抢先接过话头,而后又对宇文允撒娇般道,“王爷,妾身不一会儿就能回来,你睡一觉便好。”
宇文允知道,这是吕姵在给他台阶下,可是牙关紧锁,无论如何说不出让吕姵就此前去的话来。最后还是吕姵挣脱了他的手,对他从容一笑,稍一福身便转向殷实德:“那就烦请殷公公带路了。”
殷实德对榻上的宇文允恭敬行礼,而后便带着吕姵走出帐来。
吕姵稍微落后殷公公两步,随着他往前走,身后两个小太监自他们出帐后便跟了上来,吕姵瞥一眼,倒觉得两人像是在防她逃跑似的,不免苦中作乐地想要笑上一笑。
“小姵,你如今倒是跟我生疏不少。”
殷公公的突然出声,使得吕姵慌忙回过神来,这原主到底是个什么性情,很活泼吗?为啥每个熟人都觉得她眼下这样是跟他们生疏了呢?按理来说,杀手不是应该性格沉稳、淡漠、嗜血吗?
脑海中突然闪过辰儿的脸……吕姵决定收回方才的刻板想法。
最近皇帝日日派羽林营从早到晚搜查山林,也着人将所有帐中的可疑之人尽数进行排查,却也没听到抓获刺客的消息。而眼见后日就是归期,皇帝只觉面上无光,革了数人的职,又命羽林营日夜加强巡逻守卫,这多半也使得辰儿再无行事之机。
对这两件事,吕姵心中都当然是有庆幸在的。
殷实德没想到脑洞甚大的吕姵已经将思维发散到其他地方去了,还以为她的怔愣也是在感怀,因而又多叹了声:“以前你从不会落后老奴两步走的。”
吕姵赶紧拾掇起情绪:“那是奴婢以往不懂事……而且如今,奴婢的身份哪儿还配走在殷公公身边呢?”
吕姵料想如此感伤之言,能抬高皇帝身边之人地位,断然是不会出错的,果然殷实德没有疑心,反而是激动了几分:“要不说你这孩子想偏了呢?老奴见瑜王爷甚是疼你,你也当放宽些心思。”
“谢谢殷公公,奴婢省的。”吕姵虽然没了记忆,却十足感谢殷实德的这番话。毕竟在这个宫中,能活到殷实德这个年纪,定然是历经数朝而看淡世事的,却偏偏肯对她这样一个后辈宫女另眼相待,说这些家常却又掏心窝子的话,那真的是非常不易了。
吕姵越发好奇起原主。
这就走到了整个营区最大的帐篷面前,几人止住步子,吕姵抛开其他纷繁想法,又复开始紧张起来。殷实德看向神色复杂的吕姵,轻叹了一声,才道:“吕夫人,请吧。”
吕姵深深吸了口气,才踏入帐中。令人奇怪的是,除了当中高案前龙椅上所坐之人,帐中竟然没有其他的宫女太监。稍一环视而过,目光没有敢触及皇帝的脸,毕竟吕姵记得礼仪老师教过,古时候对待尊敬之人,不能直视其面。
她在入帐五步后,模仿下人之仪,直直跪下,匍匐在地,面见这个禽|兽王朝最为尊贵之人:“奴婢见过皇上。”
“小姵,快快起来。”
皇帝走到她面前,弯腰向她伸出手来。
“小姵……”
“小姵……”
吕姵脑海中相同的声音在不断回响,龙涎香的气息窜入鼻尖,明黄的锦缎长靴和云纹衣角,有什么东西在咆哮着呼之欲出,心跳失控、头痛欲裂,她努力控制住要尖叫的欲|望,稍稍直起腰,顺着那只白嫩纤长的手往上看去,而后在触及年轻男人阴柔又华贵的面庞时,脑中深埋的那枚炸|弹轰然炸开,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快进到最大倍的电影画面,从她面前快速而猖獗地穿过,似利刃狠狠贯穿了她的身体,没有给她留丝毫逃离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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