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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兄，何必与这粗鄙的贱民计较呢，徒然降低我们‘士’人的身份。”东门厚这样说着，虽然是为施人吉求情，但听在施人吉的耳朵里也颇为刺耳。
“东门兄知道就好，不要整天与这种贱民待在一起，还称兄道弟，这是自甘堕落。”西门甲士说道，他与东门厚二人的祖上曾经乃是国君的守御，给国君把守东西二门的将士的后代，所以以“东门”、“西门”为姓，为的就是记住祖上的荣光。如此为姓者还有“东郭、东陵、东关、东闾”等，这时代的姓氏取之于地名、职位的有许多。
挨完了军棍，施人吉依然举止如故，仍命自己的两伍人马，衣不卸甲，兵不离手，夜里不要睡得太死。两伍人马因他今日当众受辱之事，心中已是有些波澜，施人吉的威望在两伍中快速下降着，毕竟他只是个临时的伍长之职，一顿士族的军棍就差点将他打回原形，不过好在暂时还没有刺头出来挑战他的权威，这便是阶级的差距。
“可恶，今日军棍之辱，他日必当十倍报之。”施人吉心中暗暗发誓，不过随即想到历史上这次大败后卫国只余数百人逃脱之事，觉得可能他也没什么机会报复了，估计几日之后这人就可能死于狄人之手了。
事情的发展正如施人吉的预料一般，因为连战连捷，军中贵人们过于乐观，缺乏了应有的谨慎。而狄人的败退，果然是计，甚至为了不让卫人有所察觉，瞍瞒可汗所用的这一千人马诱饵，自己也是毫不知情，所以才能“演”得如此逼真，甚至连主将的人头都能交了出去，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在演，而是真实地在败退。
“可汗，卫军果然中计，追出一百多里，如今卫军前、中、后三军已经脱节，我们的战机到了。”手下对着军帐主位上的瞍瞒报告着军情，现在一切都在按照瞍瞒的计划进行着。
“下令各部将士，全军出击，猛攻卫军中部，务必将其拦腰截断，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再慢慢分割歼灭他们。”瞍瞒可汗一拍桌子，对着各部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诸位，邢国已经臣服在了我们的脚下，邢国的财货、女子让各部落都收获甚丰，几年内都不用再担心部族子民会因为寒冷、饥饿而活不下去。而这卫国的国土比邢国还大，人口比邢国还多，财货更不是邢国这偏僻的小国所能相比，你们可愿意跟我去掠夺这卫国，将卫国也变成我们的放牧场，让你们的妻儿们也与诸夏之人一样富裕，冬天里有着布料御寒，有着米粟温饱？”瞍瞒可汗对着集结起来的两万大军做最后的战前动员。
“愿意，愿意，愿意，为可汗而战，为部落而战。”狄人士气高涨。
“好，留吁部落，你们分出一支别部三千人，截断卫军后撤归路，能战则战，不能战则以拖延为主，主要不让其走脱、救援中军，等我军击破了中军与前军再来收拾这后军。”瞍瞒可汗对着留吁部落的可汗下着命令。
“是，我留吁部必不负大汗期望。”
“甲氏部落，你们这次为饵，伤亡重大，就命你部替大军扫荡四周，不用正面交战，只需防备卫人走脱太多就行，作为补偿本汗再将邢国的故地封给你部，作为你部的永久牧场，如此你们可还满意。”瞍瞒可汗对着甲氏部落说道。
甲氏部落因为这次不知情的诱敌行动而损失惨重，原本部中长老还以为这是大汗故意惩罚削弱甲氏部落，怕其兵马太过强大的计策，没想到如今能得到大汗亲口许下如此丰厚的重赏，邢国之地甚是肥沃，养数万部族都是足够，大汗处事果然公道。
“其余诸部，随我一同进发，击溃卫军，斩将夺旗，再行封赏。”
“诺！”
这当然也是瞍瞒可汗的阳谋，原本诸部中当属甲氏兵马最强，往日间面见他时多有傲色，经此一役，甲氏部落首领战没，兵力也多有折损，瞍瞒再扶持亲近自己的人登上甲氏汗位，则甲氏更加顺服，再将富裕的邢国故地分封给它，让甲氏部众能够心服口服，不会再有怨言。
……
凌晨时分，是人最困的时候，狄人大军发动了进攻。卫军夜晚虽也有连结战车布下防御之阵，但士兵的防备因为连番大胜而多有松懈。狄人又如此凶猛，悍不畏死，不一会儿卫国中军就被击破，诸将保着国君不断后撤。
“狄人来势凶猛，且请国君暂避。”危急时刻太史礼孔上前进言。
卫懿公此时身边仅有三百甲士亲卫，见四周都是狄人蛮兵，心下骇然，亡魂大冒，“如此寡人该往何处暂避？”
太史礼孔闻言说：“后军仅有两千人，且多是老弱和新入役者，如今之计当往前军中去，前军尚有八千大军，又有渠孔、黄夷两位猛将坐镇，尚可一战。”
“善，正该如此。”六神无主的卫懿公赶忙答应。
于是在三百亲卫甲士的护送下，卫懿公的车架急匆匆地向前军奔去，营中溃兵见国君的车架和旌旗移动，也下意识地靠拢过来跟着跑路。溃兵们总觉得国君的身边有众多精锐甲士保护，应该更安全一点，于是纷纷靠拢，如此一来却将整个队伍的撤退速度给降了下来。
眼看狄人一重一重围上来，而卫懿公身边的精锐甲士却越战越少，这场战斗的胜负已经越来越清晰，这时，后军的狄人处一阵骚动，竟被撕开一条路来。
“大将渠孔前来救驾！”
原来前军中的渠孔见中军火起，担心国君的安危，故而亲帅三千人前来相救，果然遇到了身处危难中的国君。
“渠将军，寡人在此，速速将狄人击退。”卫懿公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绝境中见到了生机，不禁喜色。
这边渠孔帅军杀到，撕开口子接应了卫懿公，那边瞍瞒在山坡上纵观全局战事，见到卫人有援军加入，也当即下令，亲自带队将最后的一支三千人的预备队投入了战场，将卫军刚刚燃起的一点斗志再次浇灭。
“杀卫国国君者，赏千金，封千里牧场！”瞍瞒在马上意气风发许下重赏，狄人闻言气势如虹，不惧刀兵向卫懿公车架杀去。
“国君，眼下事不可为，不如偃旗便服而走，尚能脱险。”大将渠孔见情况危急，出言劝道。
若是两军正面对决，以卫国的兵车之利尚可一战，如今被狄人凌晨偷袭，兵车都不及驾驭。而且周边皆是己方的溃兵，有少数勉强能驾驭的兵车也是无法奔驰起来，反而车轱辘上的尖刀，转动起来后反将自己的人马杀伤了一片。总之因为都挤在一块，兵车之利根本施展不开，反而狄人的单骑骑兵能不断穿梭奔驰，搅动战阵。
卫懿公见连前来救驾的三千援军也再次被围，心下当即明白此战怕是休矣。明白自己的处境后，倒也坦然：
“罢了，如果我不降旌旗，军中将士见我还在，说不得尚能为我抵挡一二，若是我偃了旌旗穿了便服而走，他们定以为国君已经弃他们于不顾，只怕当下就会投降，如此一来反而容易让狄人更加快速地结束这里的战局，追击我等。”
众人听了，也觉得有理，旌旗若在军心就在，就会不断有兵勇前来汇合，也能且战且退。
“再往前后两军处多派信使求援，让他们全军来救。”情况危急，大将渠孔再次下令，为了那一线生机。
卫懿公生死面前坦然道：“孤若不得脱，当一死以谢百姓，若能脱险，则诸位皆有封赏，厚赠食邑，决不食言。”
这边厮杀的惨烈，那边军中求援的信使不断突出重围往前后两军处求援，狄人倾巢而出，国君遇险，战场局势整个翻转过来。后军的大将孔婴齐和前军的先锋大将黄夷陆续收到中军求援，自也不敢耽搁，当下也是全军而出，施人吉自然随队伍一同行动。
狄人留吁一部主要负责监视卫人后军兵马，此时哪会轻易容许后军前去救援，起初只是试探性地发起袭扰攻击，只为拖慢后军的行军速度，结果发现卫军根本不堪一击，才行十里地，军伍就已散乱不堪。这是因为后军多承担辎重职责，所以甲士最少，且多有老弱，在三军之中战斗力是最低的。狄人自然不放过这样的机会，马上全军发动了冲锋进攻，轻易的将后军的防御撕开了口子，狄人如狼入羊群，追着慌乱的卫人砍杀，卫军之中除主将孔婴齐处还有三四百人能勉强结阵外，其余多只知奔逃。
施人吉的十人队勉强还能结个阵自保，并且有一级狄人人头收获。那莽撞的狄人追杀着溃散地卫军而来，一恍惚就撞上了施人吉的十人狼筅阵，这时骑兵还没有发明马鞍等物，骑手全凭双腿固定于马上，因而极易坠马，就这样落地的他被张丘轻易割了人头。
溃散的卫军丁勇见此处有人结阵，也相继涌来，当然大部分丁勇还是选择了更为可靠，人数更多的大将孔婴齐处的军阵，只有少数因闪避不及会就近躲入了施人吉的军阵，不过就算这样，一会功夫竟也集结了五十余人。
施人吉大感不妙，人数越多，目标就越大，而自己这边有战斗力的只有十人，如果引起狄人的重视，引更多人马来攻，早晚只有败亡一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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