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山川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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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第一学期期末考的时候,我的小表弟出生了。外婆年龄大,耳聋眼又花,所以我妈就帮我小舅去城里带小孩。这以后也让我有了更多进城的机会。

    我爸妈都是农民,一直都是与泥巴打交道。当然,以前除了城里的工人,农村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与泥巴打交道,老实巴交的农民。当时农村人唯一能走出去的机会就是读书,上了大学就包分配工作,这也意味着跳出了农门,吃上了国家粮。

    爸妈特别的勤劳,又不服输,别人家有什么,自己也要努力争取挣到。从我记事开始,他们就在家附件或别的村镇给别人家做砖,当时没有多少门路,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出去做砖,做一块砖一分钱或者一分五,很多人一天一般做一千块砖,爸妈就起早贪黑的做一千五左右。

    后来镇上办了专门的砖窑,做砖没有什么门路了,我爸就贩鸭苗出去卖,走村串户的,很辛苦,但挣的钱也不多,贩卖了一年多,我爸觉得不是办法,就开始做起了泥水匠。当然我妈也没有闲着,她出去帮别人做衣服,从开始做布衣慢慢做皮衣,再后来跟着个体户去省外做皮衣,出远门。

    读初中的时候,一到冬天,很多时候我爸妈两个人都出去挣钱。这就意味着只有我跟我弟两个人在家。当时没有电话,不方便联系,我妈出门前,每次都把事情交待一遍又一遍,她怕我们俩在家打架,又怕我们做饭的时候烧着烫着,挑水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井里。每每这时,我就宽她的心,让她不要担心,他们知道我从七岁就开始做饭了。而且初中我的成绩也很好。

    后来,过了一两年,外出做衣服也不怎么挣钱了,我妈就盘算着去广东打工。她向村里在外打工的女孩打听哪里可以进厂,一个月能挣到多少钱,商量一番后就决定去广东中山进厂。 其实当时我是反对她去广东的,那是我天真的以为女的去广东那边打工,是打着打工的名义去那边做一些不正当的事情。我特怕。但这阻止不了我妈挣钱的热情,当我哭着跟她说出我的顾虑时,我妈又好气又好笑的把我骂了一顿。

    她在广东打工的时候就给我们写信,说外面的世界,说在城里坐公交车,去哪里都行,但她不喜欢坐,因为去哪都晕车。她说她们厂里是做梳子,杯子等塑料用品的。又说她过年的时候会坐火车回来,但听说火车上管理的很严,如果发现谁吐一口痰就需要巨额罚款。读信的时候,我又担心又羡慕我妈,担心是因为她晕车的厉害,又因为我看过电视剧外来妹,知道当时在外面打工的生活是多么的残酷,但我羡慕她可以在城里感受那些新的事物。

    我是个极其易感易伤的人,看到电视感人泪下的地方,我就忍不住眼泪花花的,从小我也见不得,关心自己的人受委屈,看到大的调皮的孩子欺负小的,我也受不了,但别人的事我又不敢管,就自己在心里难受。很多时候我都希望自己能有超能力,这样我就能摆平那些我认为不对的事情,但是我并没有什么超能力。

    我爸跟我妈是自由恋爱的,他们感情一直很好,很少吵吵闹闹,我爸虽然脾气不好,但我妈总忍着他。有时我为此冲我爸发火,我妈还会说我。但在我的印象中他们还是吵过一次严重的。当时村里有几对夫妻一起在外村做砖,时间久了,别人就开玩笑说我爸跟那家女主人好上了,我妈觉得这事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就跟我爸狠狠的吵了一架,那天晚上她还喝了不少酒,第二天就把身上的钱都分给我和我弟,自己收拾东西要走。我都吓哭了,去找外公外婆,他们也只是过来劝。以后很多天我都不想去学校读书,怕读书回来我妈就离家出走了,不要我们了。我弟根本不管这些事,他照玩他的,我觉得他傻不知道轻重,所以有时就打他,有时又希望可以跟他一样,什么事都不管。

    从小我们家就节俭,为的是省下钱盖新房子。但我爸妈从来都不会在我们身上省钱,他们出去做事回来,就会给我们买一些当时在农村很少有的吃食比如苹果,香蕉以及很多新衣服。很多时候我跟我弟只要按时完成他们交待的事情比如挑水,扫地,我妈就会给我们五毛钱去买吃的。比较起来,我们似乎比村里的其他小孩要幸福一些。

    后来,我们这里开始种烤烟,我爸妈就没有出远门了,他们要不种烤烟,要不就承包几十亩田种水稻。我记得那年,第一季稻的秧苗刚刚插到田里,没几天那些秧苗就一株一株全部都黄了。这可把他们急坏了。因为那一年我们承包了20亩田,这20亩田花了他们三个人十来天时间去拔苗插秧。我妈的手指甲都插掉了。眼看着插下去的秧苗不行,我爸就四处打听哪里还有多余的秧苗,然后他负责搞秧,我妈跟我弟负责重新插一遍。我在学校读书,看到他们累成那样,就不想上学,想帮他们插完秧再去,我爸妈又把我骂回去。在我们这里,读书是天大的事。哪个小孩会读书,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他把书读出来。 那段时间,我每天放学回到家,我弟就跟我说希望家里会大丰收,因为插秧真的是太累了,他们为了抢时间已经连续插了十几天了。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我心里自责的不行,只能告诉自己要好好读书,快点读出去吃上国家粮。

    小的时候,我很羡慕那些挣钱比我爸妈多的人家,他们早早的盖起了新房子,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们没有什么能力只会挣力气钱,不过等我后来真正开始挣钱的时候,才知道,人生终是不容易的,我也不断告诉自己要努力挣钱,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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