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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头一听江小牧这么说，估计也是想到了那时候，他没做声，背对着屋子的所有人，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接着，他说了那天的事。
那天，江小牧走了后，二汪趴地上，怎么拉都拉不动，骂也骂不起来。
刘老头一气之下，绳子一甩，自个儿进屋了，留下二汪自己趴那儿，看着江小牧离开的方向。
到了傍晚的时候，刘老头吃了饭，正在准备二汪的饭，叫了一声，得知那畜生还没回来，眼见天都快黑了，他骂咧着出去找它。
哪知，出来一看，院子哪里哥还有二汪的影子。
刘老头冷着脸去找它，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个狗影，最后在巷子口的长椅上坐下休息时，看见了长椅下露出的绳子怎么那么眼熟？拖出来一看，正是二汪那家伙。
他当时心里一喜，却还是板着脸骂道。
骂了一两分钟后，发现有点不对劲儿。
他发现……
二汪已经死了。
……
刘老头说完，屋子又陷入了沉默。
江小牧看了一眼摇椅上的老头，心里有些愧疚，这么久了她才发现。上次来的时候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儿，二汪从来都寸步不离老头，怎么会这几次下来都没看到它呢。
也不对呀，她怎么模模糊糊记得好像那之后也见过二汪？
……
“行吧，死了就死了！”江小牧一拍大腿，站起来笑道：“它也算是寿终正寝了，我再去给你捉只更机灵的来，绝对比二汪那家伙聪明！”
“砰！”
只听一声响，刘老头站起来拿拐棍狠狠地敲了一下地板。
在餐桌上打盹儿的若生被这一声惊醒，瞪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屋子里对峙的两人。
刘老头双手撑在拐棍上，暴瞪着眼睛，浑浊的眼珠子凸出来，再加上干瘪的脸颊皮肤，看起来像是干尸。
他瞪了江小牧一眼，“别多事！滚！”说完就自己走进卧室了。
江小牧看着他步履有些蹒跚，背影也是说不出的孤独和老态。
以往这种时候，要是她气得刘老头大骂回房间，二汪就会跟在老头后面，走过她面前时，也会瞪着眼冲她恶狠狠地吠一声，然后一瘸一拐走到老头卧室门外，趴下来，脑袋搁在两条前腿上，守着。
现在就剩老头一个人拖着身体，往卧室走，门口也不会有一只丑狗守着了。
屋子就显得特别空荡。
她叹了口气，本来还没心没肺笑的整张脸都沉了下来，走到摇椅旁边的小茶几边，看到茶壶旁边静静躺着一个皮圈。
那是二汪的项圈……
二汪……
“小牧，你怎么又跟我大爷吵架了啊？”若生见刘老头走进屋去，这才敢从凳子上站起来，蹭到江小牧身边问道。
江小牧拿起桌上的项圈，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若生难得察觉到氛围不对，乖乖闭了嘴，站在一旁。
良久，江小牧抬头看了看窗户外，发现时候不早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买菜，好好做顿饭。
见她走出去，若生也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说是去买菜，江小牧就在小区的巷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以前帮二汪打架的那个地方。
这地方以前是个垃圾堆，住在这里的人图方便，都把垃圾丢到这里，结果垃圾成堆恶臭整日弥漫了整个小区。最后大家才不得已出钱清理了垃圾堆，还相互监督谁也不许在这儿扔垃圾。
那次二汪不知道在这儿干嘛，总之她无意中看见的时候，它全身被砸得鲜血淋漓，躺在地上。
在得知是小区里几个熊孩子干的时候，她就抱着全身包着纱布的二汪，找他们报仇。
反正是一挑几干了一架，她也浑身是伤回了家，之后这里的那几个熊孩子看到她都绕道走。
之后，二汪就成了一只瘸腿的狗，本来长得就丑，还瘸了，这下真的找不到女朋友了。
结果，后面半辈子还真孤独终老，就和刘老头两个老家伙相依为伴。
去菜市场买了一些菜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路过他们住的那条巷子口时，看到一个老奶奶坐在巷子口的长椅上。她之前在大半夜见过这个老奶，没想到这个点她又坐在这里。
应该是小区的孤寡老人，这一片大多都是像刘老头那样没儿没女的老人。
要平时没事，江小牧还会上去没事唠两句，今天是真没什么心情。
打了个招呼就打算回去，没想到刚出声，一个狗脑袋就从老奶膝盖的另一边“噌”的一下冒了出来。
“二……二汪？！”
江小牧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张熟悉的狗脸。
“汪！”二汪叫了一声，欢快地向跑过来，使劲儿摇着尾巴，围着她使劲儿蹦着跳着，以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热情奔向江小牧，她甚至看见它那张丑脸在笑。
江小牧感觉到自己提着袋子的手都在发颤，就那样看着那家伙乐得跟二傻子似的。
半晌，她蹲下来，板着脸道：“二汪，你怎么回事，跑哪儿去了？你知……”
说了一半的话忽然戛然而止。
下一秒，她看着自己伸出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
“小牧……”若生走上来，嗫嚅道，有些不忍心，看了看狗，又看看江小牧那只无法触碰到狗脑袋的手。
这不是……它早就死了。
江小牧怔在那儿，二汪还用嘴尝试着去碰她的指尖。
一样碰不到，就像所有人都看不见它了一样，它急得呜呜地在原地打转。
江小牧嗓子堵得慌，她有些无力地伸了伸手，将手放在二汪脑袋上，假装自己可以碰到，拍了拍。
“二汪，我说怎么跟老头的时间对不上呢，我明明在那之后还见过你，原来你一直都在啊。还在这儿干嘛，怎么，舍不得我们啊？”
二汪蹲下来，看着江小牧。
一人一狗，就这样面对面相互看着。
江小牧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一下又一下顺着二汪脑袋上的毛。
若生站在一旁，想要安慰江小牧，又不好打断他们之间的交流，站在一旁，干红眼睛。
……
“今生缘已了，下辈子吧……”
良久，一直坐在长椅上的老太太站起来，叹了一句。
江小牧闻声转过头，就看见那老奶奶带着慈祥的微笑走过来，然后从他们身边慢慢走了过去。
这时，二汪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凑过来，那鼻子碰了碰江小牧的手。
然后，也跟着老奶奶后面走了。
留下江小牧蹲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然后消失在巷子里。
她眨了眨眼睛，“那老奶奶……”
“嗯，”若生点了点头，“也是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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