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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往往就这么奇怪,你越是希望做到的事情,到后来很可能事与愿违,而越是不想看到的事情,他就越是往你身上撞。
惠静方丈这次得到的结果就是如此,这也许就是机缘。
以慧静参禅多年以及对佛学的理解和认识来看,了凡师傅有其心中的发愿未了,也就是佛祖交给他特殊的功课未结。所以,尽管他竭诚挽留,并陈其利害,了凡和尚最终还是婉言谢绝。
不过为了不使老方丈感到失望,他答应游历一毕再说。
就这样了凡和尚在千佛山小住几日,辞别惠静方丈及众僧,一路南下。他独自一人,沿着当年赴藏的道路,经四川走峨眉过武当,遍游名山大川,到处求佛拜寺,无非谈经论道间或切磋武学技艺。历经半年时间,后来到了嵩山少林,曾与行性大师等人切磋技艺,相互学习,使他眼界大开,无论是武学还是医术,又有新的感悟和提高。
次年初春辞别了嵩山,本打算赶往山西五台参佛,却因一出少林便见饥荒一片,乖戾之声不绝于耳。心思自己虽有度牒,可往沿路寺庙里挂单,以求食宿。但是越往北去饥荒愈发严重,寺庙里的僧人恐怕自身都在挨饿,哪能再给他们增添负担。于是便又改变主意,转头向南五台一路走来。
了凡和尚在南五台拜谒已毕,下得山时已与大慈恩寺的雁塔遥遥相望了。这座大慈恩寺原来是唐玄奘天竺国取经回来后,翻译经卷及藏经的地方,之后又修建了举世闻名的大雁塔,所以成为普天下佛家弟子神往的地方,也是他曾经魂牵梦绕的地方。
不足五十里的路途,后半晌时分便抵达寺院。挂完单在执事僧的引领下,按寺院规矩进殿礼佛。之后的早晚课以及吃斋念佛一如继往,不用赘述。在慈恩寺逗留三日,起程继续西归。
长安城这座十三朝古都,繁华似锦的都市景象,引不起了凡和尚丝毫兴致,形形色色的商厦酒肆,以及车水马龙般的人流,在他的眼里皆如过眼云烟,挡不住他匆匆的步履。
沿着秦岭北麓,撇开大路专走小道一路行来,这天刚好路过富裕村时,看到了坐在门口石猴背上的小来子。
但见这孩子瘦骨嶙峋,懒洋洋骑在一只石猴背上,光光的脑袋上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从街心走过的每一个行人。这种眼神里除了探索、好奇、疑惑之外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羡慕、祈求和无助。他一下子与了凡的心境碰撞在一起,并在他的心灵深处激起阵阵的涟漪。
了凡和尚停住了脚步,慢慢向他走来,这便有了后来的故事。
小来子别了母亲和两个哥哥,跟着一个从不相识的和尚,一路走去,却从不诧生,也不喊累,仿佛随着父亲去逛大街一般。
这也许就是俗家所谓的缘分。
而了凡和尚,自打收留了来子,似乎再也没了游历天下的念头,一心只想着尽早赶回千佛山。至于是为了了却临行时对惠静方丈的承诺,还是为了给来子找一处安稳的居所,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一老一少沿着西行的大道,不紧不慢地走去。了凡和尚一边走一边问着还不及他腰胯高的小来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大名叫李来子,妈妈叫我三儿”来子清脆地答道。
“哦!你还有大名,李来子。来者麦也,来子,麦子。孩子,看来我们还真的有缘哪”了凡嘴里念念有词,心中却若有所思:难道这是菩萨在指引我,要我收下这孩子,去千佛山(麦积山)修行。沉默少许,看了看来子又道:“孩子,你随着我去,心中不想你的母亲么?”。
“想!”来子毫不犹豫的答道。
“我们将离你娘越去越远,也许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娘,你将会如何?”。
来子迟疑片刻,看着他道:“我会在心中想念她,等到我长大以后,再去找她”。
听完这孩子的回答,了凡回首看看他,心里在说:天下最难割舍的还是母子之情呀。
懵然间自己的童年,以及自己母亲的影像浮现在他的脑际。“阿弥陀佛!”他在心里念到。
一阵的沉默过后,他又自语道:“来者盼也往也,看来谁也割不断你们母子间的情分,我就把子给她留下,只带走木与一米吧,对!”他又看看来子:“孩子,你以后就叫木一米”。
来子瞪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他,又轻轻点点头。
“从现在起,你就叫我师傅,我叫你一米”了凡接着又道。
来子依然又点点头。
就这样老少二人晓行夜宿,不足一月时间便看到了那座赭红色的大山。
最是了凡和尚感到高兴和自豪的一点,就是这么弱小的一个孩子,居然跟随着自己徒步走完了漫漫千里路途,而从未喊叫过一声累,就连那些最艰难的路途,也仅仅只要自己牵他一把而已。
他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看着他静静熟睡的样子,甚至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生出。这是他出家几十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知道这是佛家弟子所不该有的——凡念。刚开始时他为这种念头感到恐慌,这甚至会毁掉他几十年的修行。可后来他反而感到**,他认为这是一种佛心的深化。
他决心把它发扬下去,他将倾其毕生心血把他培养成人。
师徒二人回到千佛山,惠静方丈与众僧们自然高兴不已。
行罢僧礼,进入禅堂,惠静方丈看着了凡身边的来子,低声问道:“大师,这孩子是……?”。
“阿弥陀佛!还未及禀知方丈,这位是贫僧在途中收的俗家弟子,名字叫木一米。不知方丈可否准许留到寺中?”。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既是大师所收弟子,当然也就本寺的弟子,何谈留与不留”随即招呼觉空师弟,给了凡师徒二人安排住所。
从此师徒二人便以千佛山积善寺为家,相依为命。
了凡被临时推任为千佛山佛寺护法大师,负责法堂一应事务及全寺治安,同时担负整肃各寺戒律等事务。
说来也怪,自打了凡和尚住持寺内护法以来,寺院的治安一下子好了起来。往日那些邻近村庄常来寻衅闹事的人,像得到了消息似的,也不见前来寻事了。平日了凡和尚除了照例到各寺巡查以外,再就是按照寺里规定课程,给护院僧传习武功,剩下来的时间就是教习一米。教他学习文化练习功夫,瞅机会还给他说说佛陀的故事,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不久,文革开始。千佛山毕竟不是世外桃源,照样免除不了洪水般浩劫之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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