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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赶了几十里路,前方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南寻城的城墙轮廓了,商队众人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康如来带着常秀娥悄悄找到了柳管事,一拱手,问道:“柳管事,刚才多亏有人暗中相助。老夫代表威远镖局先行谢过了!”
柳管事一脸的愕然,连连摇头道:“康兄,你这又是为何?”
康如来将柳管事扯到一旁,轻声道:“柳管事,咱们也是多年的朋友了,你给我交个底,你们崔氏是不是另有高手潜伏在商队里?”
“这”柳管事沉吟了一下,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康如来郑重道:“柳兄不用告诉我他是谁,是需告诉我有没有就行了。我是怕暗中另有高人窥视,咱们蒙在鼓里,那就被动了。”
柳管事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觉得有,那就是有了!多的我也不能说,咱们心照不宣好了。”
“明白!多谢柳兄!这一路上承蒙东主照拂,等回到京城,我们威远镖局会将一半镖金退还给贵府。”
“康兄言重了,退还镖金就不必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柳管事满脸堆笑道。
康如来见他不肯多说,只好抱了抱拳,带着常秀娥回到了队伍前方。
崔氏商行的马车厢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侧卧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剑,口中却在自言自语道:“奇怪!刚刚是谁出手救下那丫头,居然比老夫的动作还快!”
“不对,不对!以石为剑,后发先至!此人的剑意在我之上,在我之上啊!”老者喃喃念叨了数次,然后才昏昏然睡去。
商队的后腰位置,沈剑心低头看了看破损的鞋头,都已经露出脚尖了。
“剑意还是不纯啊!这下又没鞋子穿了!下回可不能再做这等赔本买卖了!”
少年笑嘻嘻的自言自语,反正旁边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很快,商队入城。
南寻城是一座南疆边镇小城,人口不足六万,也许是一方水土肥沃的缘故,当地盛产粮食和水果,基本上只要将种子洒入田地,也不用特别的耕作,到了秋季便有不错的收成。
所以南寻城这边除了往来的边境商贩们看起来很是勤奋之外,那些肤色黝黑的本地人,大多懒散得很,终日泡在茶馆里听曲。
听邢老头介绍,说这南疆民风特别,男人大多享受,出来抛头露面,挣钱养家的都是女子。
众人起先不信,仔细一打量,才发现这南寻城中,那些摆贩卖东西的,拉车运货的,居然真的有一大半都是女子。
相比中原地带娶老婆还要聘礼,妻子过门之后终日还要捧着,含着,男儿以畏妻为美德,这南疆的风气更令这些男人们羡慕不已。
很快,崔氏商队找到了南寻城中最大最好的一家客栈,全员休整。
那些客商们总算缓了一口气,在吃饱喝足之后,便到这南寻城里去寻乐子去了。
沈剑心入乡随俗,也跟着邢老爷子和几名散商去喝酒听曲儿,一直闹到了半夜才回到房间。
这间名为云缘的客栈,有三分之一的房间都租给了崔氏商队歇息。这也是那位柳管事特别交待的,大伙一路到此,几经磨难,也确实不容易,住客栈就要住最好的,也不用省这点银子。
沈剑心跟着这些散商们厮混,发现这些商人们的心态转化倒也很是有趣。
起先,他们个个扣门得要死,总想能省一个是一个。直至经历了在苍莽大山中的艰难险阻之后,好不容易来到了城市,却又一个个变得豪爽大方,根本不在意花钱这种小事了。
按他们的说法,今朝有酒今朝醉,钱财这玩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花光了再挣就是。与之前的态度简直截然不同。
沈剑心暗暗心道,也许这就是人性使然,无时不刻不受到环境的影响而变化,所谓的见天地,见自我,然后见众生,便是要深入其间,才能感受到众生之众。
三更天,夜已经深了。
云缘客栈的大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声。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而且听这声音,竟然是有人一个门挨着一个门敲过来了。
邢老头懵懵懂懂,上前打开了房门。
一位店里的小伙计连忙点头哈腰道:“不好意思,打扰客人了。请两位移步到院子里,本店有些事情要宣布。”
邢老头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和他一起住的沈剑心这时也点亮了油灯,朝门外望去。
客栈里几乎所有房间的客人都被敲门惊醒了,他们当中有人睡意惺松,有人骂骂咧咧,不一会儿,院子里全都是人,站得满满的。
客栈掌柜满头大汗,正在耐心的安抚那些脾气火爆的客人们。
“怎么回事?这大半夜的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店家,你们什么情况?这破店是不想开了么?”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还等着回去睡觉呢!”
院子里闹哄哄的,气氛并不算太融洽。
沈剑心扫了一眼,威远镖局的人马也在场,只不过他们倒是不声不响,默默的注视着人群的动静。
果然不愧是干镖行的,越是遇事的时候,越有股子静气!
这时,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到了花坛上,高声道:“大家静一静!请听我说!”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这中年文士相貌俊雅,衣着精致,看起来倒像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于是纷纷闭嘴,听他说些什么。
“本人是公孙商队的管事景文清,途经贵地时不幸遇到了马贼袭击,现有多名伤者需要治疗,我们已经包下了旁边的几家客栈免费给各位居住,想请各位帮帮忙把房间腾出来,我会按各位交纳的房钱三倍奉还。”
此言一出,在场的有一大半商旅不作声了。
出门在外,遇到马贼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幸,大家都是同病相怜,理当相助。
而且公孙商行遍布大江南北,乃是大明朝一等一的大商行,在商路上行走的,谁都肯给他们面子。
不过,仍有一小半的客人不依不饶,有人大嚷道:“大爷稀罕你家的银子么?大爷有的是银子,偏不搬走!”
“没错!大半夜的扰人清梦,花点银子就想摆平?切!当俺们没见过银子啊!”
说话的这几位刺头,大多都是头一回走南疆的新贩子,小地方来的商人,根本就没听过公孙氏的名号,所以才会如此嚣张。
那位景文清景管事倒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冲着没作声的那些客人们躬了一身,口中称道:“各位义助我公孙氏,今后只要报上云缘客栈的名字,就可在我公孙商行享受八折优惠。”
此言一出,众商人纷纷动容。
公孙氏果然大手笔,光是花三倍价钱收房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给在场的所有人主动打折,要知道,这些商客们可不是散户零买,光是这八折两个字出口,就是少挣了不知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邢老头在一旁点点头,低声道:“不愧是我大明排行前五的巨商,果然有气魄!这事办得让人没半点脾气。”
旁边一位散商笑道:“是啊!白得了三倍的房钱不说,以后只要到公孙商行买东西就有八折优惠,傻子才不干呢!”
另一名散商点点头,道:“看起来是公孙商行赔钱赚吆喝,其实人家这么一手,反而把大伙都拉拢到他们家的生意里去了,八折也是赚,又不是不挣钱。”
“确实,确实!”旁边几名散商同时点点头道。
绝大多数商人都同意了公孙氏的做法,只剩下那几个从小地方来的商人,不知天高地厚。
这时,从院门外传来了一片哗啦哗啦的古怪声响,如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又如春蚕啃食,绵绵不绝。
沈剑心自心中一惊,这种声响,旁人听不出来,他却是一清二楚。
那是大群甲士走动的时候,身上的甲片摩擦发出的声响。
果然,从云缘客栈的院门外,一队接一队的披甲战士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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