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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在山岩凸出的石块上撞击了多久,终于因为一棵树茂密的枝桠阻止了我继续下降,尽管有东西缓冲了一下,全身上下自然像被撕扯开似的疼痛。我挂在一颗叫不出品种的树木枝头,苦着一张脸。电视里那些从悬崖坠落随手攀住停下的桥段全是骗人的,刚才那一掉,腰间的匕首都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妈的,想起匕首是蒋寒给我的那把,掉了就掉了吧。
又在树上磨蹭了一会,我也知道自己该下去,但是往下看看那高度,跳下去估计我就变成残疾了,谁知道这鬼气森森的林子里有没有什么野兽。
我抬头往自己掉下来的方向看去,遥远的洞口在视线里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墨点。不知道他们找不到我之后会不会跟着下来。原本一堆人趋之若鹜的图纸现在就是废纸,让我一个人在这林子里找真墓,估计转悠不了半圈就得嗝屁。
叹了口气,我这人虽然没什么用,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稍微尝试活动一下发麻的双腿,树叶被噌出沙沙的声音,与此同时听见一声大喝从底下传来。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我吓了一跳,差点掉下去。心想这荒郊野岭的,这声音明显不是我们队伍里的人,不是土匪就是盗墓的啊。小心翼翼剥开树叶往下瞅过去,只见一个蒙着脸的男人端着枪左右在晃。看来是这深山老树枝叶太密,他听见了声音却看不见我具体在哪里。
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应,那人又中气十足的开口:“你爷爷早就看见你了,不要以为装孙子我就放过你!再不下来我可开枪了啊。”
我一看他也不像那种穷凶恶极的货,赶紧出声道:“这位大哥,实在不是我故意躲着你,这不是不小心掉下来被卡在树上了吗。”
那人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是个娘们。”
我见她没之前那么戒备了,赶紧接着说道:“真的真的,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你总不能怕一个女人吧?”
他果然慢慢把枪放下,冲着我喊:“你别在那白扯,先说说你是从哪儿掉下来的。”
“大哥,我挂在这树上半天了,大脑供血不足,估计你还没等听明白呢我就挂了,不如行行好先把我弄下来,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全告诉你。”
那人叉着腰想了想,道:“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想骗我你还嫩些呢!”说着把枪背到后面,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钩子来。
我一边应声一边想着,还真没见过这么张狂的人。
顺着钩子滑下来的时候手心里皮被拉的火辣辣的疼,我一边埋怨自己没带手套一边转过头想道个谢,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面前的男人指着我,“你到底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和你一起的人在哪,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他至少不能马上开枪崩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回到:“来这儿的当然都是为了底下那点东西,我不小心从那边的山洞里掉下来了,我的队友还都在里面呢,我这是跟你交底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其实这话里也有几分,我有队友他们会来找我如果你敢对我不利他们饶不了你的意思。
这个人盯了我一会,突然把蒙脸的黑布拉下来,我这才分辨出那是个黑色半截袖。这人长的一幅贼相,倒不是说尖嘴猴腮,是那双滴溜溜泛着精光的眼睛镶嵌在平淡无奇的脸上,让我生出这种感觉。
突然他绽放了一个称的上是灿烂的笑容,拍了拍我:“同道中人啊同道中人,我姓余,江湖人称余弹头,你叫我弹头就行。”
“这是什么名字?”
余弹头拍拍自己的枪,颇为自豪地说:“我没别的,就是枪法好,混这行之前是做猎户的,这林子就是俺的天下。这名号就是这么来的。”
我有些羡慕,看来就算在这里头迷路,靠自己的本事他也饿不死。不过他的话又让我想到另一一件事,怎么小陈老郑,白姓女人他们都是单纯以姓示人呢?他们也不是简单人物。
缓了缓神,我说,“我叫初冬,就是那个刚进冬天的意思,我嘛,完全是新人,剩下的路就托哥的照顾了。”
他还是笑着,问道:“好说好说,我也是跟队伍里的人失散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再说,以后说不定还能碰上呢?”
我就立刻好奇起来,“怎么,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摆了摆手,“这地方哪是一个人来的了的?我们一行十几个人,好不容易从那边的山头翻过来,没想到一进林子就遇到了诡异的事儿,好几个直接死了,”他说,“后来我掉进一个陷阱了,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没影了,这不,刚在树下蹲一会,就发现你了。”
看来他所在的队伍跟我们在虚冢里遇到的不是一起的,而且他们竟然是从那边的山头翻过来的,看来和我们的路数完全不同。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期间弹头一个劲地打听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就把队伍里的人员给他说了下,包括住在山东啊,在虚冢里碰见了啥之类无关痛痒的事。他好像对我们在虚冢的经历很感兴趣,我却觉得他们的人一来就找到了真正的墓穴才走运,我们一行人折腾了半天,好几个半死不活的,结果还不是进的真斗,想想就让人生气。
勉强坐了一会,要看太阳已经不在正头顶挂着,我们起了身。虽然葱郁的森林让人心悦神迷,但是一想到这些树可能是几千年的老古董,我就有些谨慎起来,弹头发挥了他猎户野外生存的本能。我跟着他一路追踪他队友的的去向,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心情不由得稍稍松懈下来。
“别动。”弹头做了个手势,接着蹑手蹑脚向着一处草丛走过去,用枪头挑起一串闪闪发光的东西来。我看清不禁大吃一惊,那根翡翠项链。
“怎么,你见过?”弹头把项链扔过来,我一把抓住翻来覆去观察了一遍。
要说这项链到底是石头那根还是杜孟河掏出来那根,我还真分不出来,毕竟之前就因为项链认定玉棺里的人就是石头,之后因为中了邪胖揍密云一顿,这事也就打岔过去了,我甚至知道玉室里那根项链在谁身上。不过想想我跟着弹头走了半天才到这里,杜孟河他们温度也不会在我之前,这根项链大半是石头掉下的。
我又去捡到项链的草丛里找了找,没看见血迹,这才放下一点心来,对弹头说,“我们队伍里的一个人,叫石头,他摸了这根项链,后来失踪了。我们一直在找他。”
弹头点点头,似乎是觉得石头没什么希望了,露出很惋惜的神情来,我生怕他安慰我什么,赶紧把项链收到口袋里,说,“既然找到了项链,是死是活,迟早能碰到。”
“这话说的也没错,看来你们队伍里感情不错啊,而且咱们也是有缘,你看我们俩碰到了不算,内个什么……石头也很我那些朋友往一个方向去的。你放心,我朋友都是讲义气的,碰到石头的话一定会帮忙。”
我有些感动,冲他点了点头。
就这样无言走了很久,眼看天快要黑下来,弹头和我都疲累不堪,尽管不死心,但是再往前深不可测的密林里有什么东西,即使经验丰富如弹头也未必能抵挡,于是我们找了一个通风开阔的地方,靠着大树简易的休息一下。
夜深了开始起风,原本就是冬天,寂静无声的林子更是让人遍体生寒。弹头做了一个篝火堆,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几个罐头来,我们烧了点水就着吃了,也尝不出什么滋味,吃了跟没吃一个样,勉强能产生点能量罢了。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跟我吃的一样多,大概也是担心后面的环境恶劣能省则省。
弹头让我先睡会,一会再叫我,我跟他推拒了几下,因为自己这一天晕过去的次数够多了,权当睡了,没想到他眼睛一瞪,骂我果然是娘们磨磨唧唧的,我也不好再说下去,心里暗暗道小憩一会就起来,没想到一睡就沉沉掉进了梦乡里。
我又梦见那个少年。
“最近你跑哪里去了,我很长时间没看见你了。”
梦中我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打针啊,他们说我的身体里有恶魔,要把它克制住才行。”
“大人的话都是骗我们的,我可不信那种说法,到底是什么病都说不出来,每天就知道把你关起来打针打针!”
我按了按少年的肩,“你就别为这些事生气了,他们是为我好,不就打个针吗,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你就好好训练,争取早日通过今年的考试。”
少年似乎是一下子就泄了气,坐在我旁边揉着一直趴在脚下的大狗头颅,“那些考试题目简直是变态啊,昨天我爸说,这次打算把我们送到亚马逊的热带雨林里,我听说那里可是有食人族的,怎么下血本送我们去那种地方,这到底是选拔精英还是让我们去送死啊?”
“快别说了,”我示意他,“这话让别人听去,还以为你对族里有多大的不满,到时候把你逐出去,你就别想再碰这些东西了。”
他很无奈地跳下台阶,道:“我这不跟你在一起才说说嘛,咱们从小在这种环境里长大,接受这种教育,真让我脱离出去,我也受不了。”
我还想说什么,只见梦里的少年突然回头应了声,似乎是有人叫他。
“知道了,我这就来!”他回头看着我,“明天凌晨我们出庄,你记得来送我啊!不准拒绝,不然我不给你带特产回来!”
“热带雨林能有什么特产啊,”看着他顽固的样子,我发出笑声,“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去送你的。”
得到答复,少年这才肯转身离开,他高挑细瘦的身影在朦胧的白雾中渐行渐远,最终消散。
视角一转,我身处的位置再也不是刚刚的古朴大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房间里,突然涌进来一道强烈的光,有人推开门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很多同样看不清容貌的人,他们端着一个四方雕花木盘子上来。
即使在梦里,我还是感觉到心里强烈的不适和抗拒。“又要打针吗?”说着配合的伸出胳膊来。
“不是打针。”领头的人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举起一把锋利的匕首来,造型奇特的冷兵器在阳光下闪着光。
“今天不是放血的日子啊,”我的身体往后退了退,“能不能明天再放?我还要去送他,放血的话我会睡很久就来不及了。”
“血蛊提前产卵,我们也没有办法。”说着那人上来,另外几个人抓住我的胳膊,那把锋利的匕首在我手心上划出一道光,接着一只青瓷碗被恭恭敬敬放在血液滴落的下方,我脱了力,眼睁睁看着鲜血流淌下去,渐渐把碗盛满。
梦里的我晕了过去。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沙粒。睁开眼,手心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自己躺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窗外天光大亮。
我急匆匆地从房间里跑出去,抓住一个路过的人,“现在是几点?”
那个女人被我吓了一跳,看了我一眼后赶紧挣脱我抓她的手,“早上八点了,”她注意到我手上的纱布,“你这次倒是醒的挺快。”
“早上八点?”我仿佛再也没有了动力,因为跑步而在胸腔里嘣嘣乱跳的心脏平静下来,“我又没来得及……”
“去考试的孩子们?”女人吃吃地笑了,“这次回来就差不多订下人选了,你最好祈祷他能留下来,最好当个长老什么的,不然你在这里的盼头啊……”她欲言又止,切切笑着走远了。
我扶着大院正中那颗葱茏的老榕树,慢慢感受过粗糙的树干纹理,有的地方因为长时间抚摸,早已变得平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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