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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余肯定自己所有的骨头一定都碎了。
他艰难地把头从泥土里抬起，眼睛模模糊糊，只能看见一团一团的火光，耳朵里除了尖锐的鸣叫，什么也听不见。他揉了揉眼睛，视线总算清晰了些。祝荧荧和两匹马倒在不远的地方，不知是死是活。
火光里站着两个人，他们在说着什么。
金余歪着头，把耳朵里的沙土倒出来，幸好耳鸣也减轻了，他才能听见他们说的话。
他们中的一人当然正是炎无尽，令金余惊奇的是另一人，那人居然是住持老和尚普智。
只见，普智低垂着眼目，说道:“施主何必苦苦相逼？我等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更何况这些年恶事一件未做，善事做了不少。”
炎无尽冷笑道:“你是在求我吗？”
“是”，普智说。
炎无尽状若疯狂地狂笑起来，“白猿啊白猿，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施主若肯放过无辜，老僧任凭施主处置”，普智说道。
炎无尽收住笑，金余道:“也包括那两个人？”
“包括他们”，普智至始至终没有抬头。
“一定是他拦住了炎无尽，否则我们早该丧命了”，金余想道。
炎无尽又发出一阵狂笑，“白猿，你还要装模作样？想救他们？那你就自断一臂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普智口诵佛号，举起右手，砍向自己的左臂。
断臂。
飞血。
金余只觉得自己的心在狂跳，胸口好像压上了一块巨石，他想喊叫却连气都喘不上。
普智用袖子缠住伤口，脸上居然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反而，想置他于死地的仇人脸上满是惊骇和痛苦。
受到沉痛一击的似乎不是和尚，而是炎无尽，只见他瞪着眼睛，大口地喘着气。
“施主，现在可否放了他们？”普智淡然道。
炎无尽的五官在扭曲，那种混杂了骇异、不信、仇恨的表情将他扭曲成了一个怪物。
“放了他们？放了他们？！你说放了他们？！”炎无尽狂笑，“白猿你果真变了，你的狡诈奸滑呢？你的嗜血残暴呢？你变了我可没变！”
说着话，他突然单掌袭向普智，这一掌又快又狠。
金余的嗓子发干，手心沁汗，恨不得飞过去接那一掌。
普智岿然不动，也竖起了手掌，可是他的动作那么缓慢，就算是个傻子也能躲得过。但让人意外的是，炎无尽偏偏没有躲过！他们二人，各在对方胸口拍了一掌，所不同的是炎无尽倒着飞了出去，而普智纹丝未动！
“师叔！你怎么样？”躲在暗处观战的陆成齐等人急忙窜出来抱住炎无尽。
炎无尽大吐了一口血，说道:“撤”，然后昏死过去。
2
祝荧荧慢慢睁开眼。
肩膀疼，头疼，她摸了一下额头，满手都是血。但她没有在意，因为面前有一件令她更加痛苦的事。
一匹马倒在血泊中，就像那天惨死在寺门外的马一样，另一匹就在它的身边，舔舐着它的脸庞，喉咙发出悲伤的哀鸣。
“马大哥……”祝荧荧哽着嗓子呼喊。
两匹马缓缓化作人身，正是和她相处一路的马尚仁和孙莲。
孙莲抱着马尚仁。
这位曾经浑身是力气的壮汉，此时想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一张一合的口里只有鲜血涌出来。
孙莲只有痛哭。
3
金余感到无助。绝望。
他从没有渴望过力量。
这一刻却无比想要拥有治愈一切伤害的神力。
4
祝荧荧站起来，疼痛好像泥沼一样使她前进困难。但她仍然咬着牙走进血泊，来到马尚仁的身边，跪倒。
“我们没做过一件坏事，没害过一个人”孙莲泪眼滂沱地望着她。
祝荧荧只觉得好像胸口被插了一刀，疼得她几乎昏厥。她一句话没说，从腰带上解下一个小锦囊，打开锦囊是个小木匣子，匣子里装着一颗金黄的珠子。
“给他吃了这个应该能好”，她有气无力道。
孙莲接过珠子，望着祝荧荧，“这……”
“这是金妖丹，快给马大哥吃，或许还不晚”祝荧荧说。
孙莲点点头，把珠子送进马尚仁的口里。
马尚仁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他的意识和**都像是怒涛里的小船，被撕扯着，摔打着，随时可能粉身碎骨。吞食妖丹的风险，祝荧荧还不知道，否则她绝对不会如此坚决。
孙莲紧紧抱住丈夫，泪如雨下，她已顾不上害怕，也顾不上难过，只是用力抱紧。祝荧荧呆呆地看着，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眼泪也连成串往下落。
许久之后，马尚仁停止了颤抖，慢慢地睁开了眼，眼里闪着金光。他看一看哭的死去活来的妻子，又看看也是泪流满面的祝荧荧，憨厚地笑了起来。
“祝姑娘，多谢，我，我不知该怎么谢你”，马尚仁激动地说。他要把他的铜妖丹修炼成金妖丹恐怕得五百年，其间又有无穷的风险，许多妖怪一生都没法修炼到。没想到，这一次他大难不死，居然还一下子有了金妖丹。金妖丹，意味着他可以把妖气内敛！
“你能活过来就好，要不然他们得冤枉死我！”祝荧荧哭着看了不远处的金余一眼，说道，“他们都以为我合伙陆成齐害你。”
马尚仁望着孙莲，眼里闪着喜悦的泪光，说道:“莲，你们都误会了。祝姑娘那天叫我和她去是见住持，是让我们防备炎无尽偷袭，因为她探听到炎无尽也要来。”
5
金余见那三人安然无恙，便放下心，忍痛站起，一步一步走向普智。普智的身体在发生巨大的变化，光秃的脑袋和脸颊上长出了细密的白毛。
他是一只白猿精！
难怪炎无尽一直喊他“白猿”。
金余来到普智身边，见其身躯笔挺，自和炎无尽打过就一动不动。
“大师，你还好吗？”金余问道。
普智仍低着头，不动不说话。
金余心里一惊，推了下他的肩膀，普智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大师！”金余抱住老和尚，老和尚却早就妖丹碎裂，没有了生机。
“他用性命保住了我们，他本可以不暴露身份，也可以一逃了之的”金余低喃道。
不知何时，祝荧荧站在了他的身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6
第二天。
众僧侣已收拾了行囊上路，没有了普智，寺庙也就没了，留下的只是空壳。马尚仁要带着普智的尸体去芜山安葬，据说那里是白猿的故乡。
偌大的寺庙里，一下子就只剩金余和祝荧荧两个人。
树林里又传来了野兽的嚎叫。
其实他们的马确实死于野兽之口，他们当天看见的妖气只是普智修炼时外泄出去的。
“快走吧！小心赤焰门的人杀回来”，祝荧荧催促道。
金余答应道:“是，祝老大。”
7
密林深处。
空也重伤不起。
摘星叟抱着徒儿，一声声惨嚎真比野兽的叫声更恐怖。
“赤焰门的人怎么会知道你的位置？”摘星叟大叫道。
空也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空的锦囊。
摘星叟用鼻子嗅了嗅，锦囊上有一种似有似无的香味，如果不刻意去闻很难闻到。想必，赤焰门的人就靠这种香味找到的空也，寻妖猎犬找这么个锦囊岂不是易如反掌？
“哪儿来的？”摘星叟问。
“祝，祝”，空也说了这两个字已疼晕过去。
“好啊！好啊！祝荧荧，咱们的仇又深了！”摘星叟愤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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