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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刚刚跃出地平线,汴梁城一片霞光,鲍太平骑在闪电赛龙雀的背上,悠悠的走在清晨的大街上。
鲍太平习武的疲劳期已过,又在周桐昂贵的中药滋养下,习惯了每天早晚的高强度训练,如今走在路上,双目如炬,浑身清爽。
按照鲍太平七品官员的仪仗配置,鲍太平有两个杂役跟班和四名轿夫。
杂役是百姓出的徭役,按照坊里人丁摊派,属于百姓的义务,没有收入,又叫白役。宋朝的徭役制度比较宽松,白役若是肯出相应数量钱给配给的官员,官员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再雇佣,若官员不需要杂役跟班,杂役免服役的费用,也可算作官员的收入。
鲍太平的两名杂役便出钱买了身,鲍太平另行雇佣的跟班,这两个跟班也并非旁人,正是崔家护院出身的兄弟二人,杨大郎和杨二郎。
鲍太平在汴梁城并无太多熟人,生人用起来也不顺手,倒是在崔家教坊的两个护卫家丁,入了鲍太平的法眼,跟崔妈妈提起,崔妈妈不以为意,乐得将两个家丁转让给他。鲍太平对下人出手阔绰,杨家兄弟更乐得给小教师做跟班。
杨大郎身材魁梧,粗通武艺,跟在赛龙雀的身后,手中拿着水火棍,后背背着一双腰刀——正是鲍太平最初武艺启蒙用的双刀。
按照周桐的说法,成名的武将都会很多种兵刃,短兵练起来要比长兵容易,鲍太平有双截棍的基础,马步下盘没有扎稳之前,双刀成为鲍太平开蒙的首选兵刃,鲍太平随身携带,以便得空勤加练习。
杨二郎与兄长模样相近,牵着马的缰绳走在前头,后背背着锦盒,锦盒中装着的,是鲍太平在大晟府吃饭的家伙——玉箫。
斜刺里,两名半老徐娘试图冲上来,早被杨二郎魁梧的身材挡在外边,却将道路给遮挡住。
鲍太平认得两名妇人,正是崔家教坊的崔妈妈,李家教坊的李妈妈。
都说同行是冤家,这两名母老虎,为了争夺鲍太平去家里教曲,曾经狠狠的吵了一架,搅扰的一条街鸡飞狗跳,不知两名母老虎如何相约而来。
鲍太平诧异道:“两位妈妈何故到此?”
李妈妈低眉顺目,抢先道:“官人多日未曾到府里走动,我那女儿终日郁郁寡欢,茶饭不思,想是思念小官人所至,官人得空,务必到府内坐一坐。”
李师师是时下京城最著名的歌姬,平素与鲍太平多有往来,碳火铜锅火锅店开业时,李师师舞台上弹唱一曲《钗头凤》,不知道惹了多少官人的惊呼。自此一别,鲍太平也多日未曾见得师师姐姐,心中着实想念。
崔妈妈也不示弱,不急李妈妈话音落下,争着道:“府里的小浪蹄子想念小教师,不肯好好待客,还病倒了二三人,小教师得空,千万眷顾一番,莫让我的儿们空想。”
鲍太平在汴梁安身的第一份工作,便是做了崔家教坊的音乐教师,有一大堆莺莺燕燕的女徒弟,只是这些徒儿太过调皮,冷不防的亲了、抱了就跑,丝毫不畏惧小教师手中的戒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并非非要有肌肤之亲,美人看着也是养眼,鲍太平心中活泛起来,却无奈道:“姐姐们生病,小子心中也是挂念,只是师傅有吩咐,筑基重要关口,三月近不得女色,蒙姐姐们错爱了。”
崔妈妈叫屈起来,道:“什么师傅?小教师可是在我家的小教师,小蹄子们久没有新曲传唱,官人们都稀疏了,小教师今天务必去走上一遭。”
鲍太平挠头道:“崔妈妈,我倒是想见姐姐们,可姐姐们太过热情,冷不防的亲了就跑,真真受不了啊!”
崔妈妈道:“老身已经给了你戒尺,你舍不得打,休要怪她们热情。”
李妈妈见缝插针,喜道:“我家师师为人端庄,当不会有如此轻浮的动作,小官人当先去李家坐坐。”
同行是冤家,李妈妈跟崔妈妈本就是对头,如进为了请新任协律郎大人谱曲,二人又争论起来。
“小教师死崔家的小教师,当先去我家!”
“小官人先认得我家师师姑娘,应当先去我家。”
“老卖春的,敢瞪我,看我不扯了你的衣服。”
“老接客的,敢骂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两个老鸨子掐架,吐沫星子横飞,真的没有热闹可看,无非就是撒泼揪头发,撕衣服,不够美也不够暴力,勾不起男儿的愿望。
鲍太平不想看这样的热闹,冷然人看来,一定是两个老鸨子争抢嫖,客,反而坏了鲍太平的名声,他还想寻一门好亲事呢。何况鲍太平昨日请假未曾上班,今日还得找大晟府提举周邦彦销假,去得晚了,不知道周邦彦又跑那去销春。
“莫要争了!莫要争了!”鲍太平一抹额头,计上心头。摸出一枚铜钱道:“抛铜钱决定吧!”
铜钱带着破空的声音凌空飞起,“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两个老鸨子终于停止撕扯,齐刷刷的看着铜钱的朝向。
可铜钱似乎扔的有点偏,两个老鸨子知鲍太平使诈,停下了撕扯,争着一睹铜钱的朝向,道路反而被闪开了。
鲍太平管不了那许多,得到空隙,打马就走。
李妈妈和崔妈妈拿了铜钱,再看鲍太平已经跑远,俩人在此扭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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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晟府提举衙门,鲍太平忍俊不禁的走进来,还为刚刚巧妙逃脱而得意,一如既往的往太师椅上一趟,冲着满脸怒容拱了拱手,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见过上官大晟”,便算是行礼。
周邦彦习以为常,见鲍太平开心心中就不爽,怒道:“小浪子,昨日去何处耍了?想不来就不来,胡乱叫个下人打各招呼,当大晟府是你自家,当本官是空气吗?”
鲍太平被上官问着,总不能说为了去看归来的鲁智深,所以请了一天的假,这理由太过牵强。
“我倒是没想告假,你知道的,鲍家正店出了五条人命,作为对门,我被开封府请去喝茶了!”
“信口胡说!”周邦彦怒道:“你告假是上午,命案发生的却是在下午,莫非你未卜先知,预料在先?”
鲍太平随意道:“随便你怎么理解!”言外之意:没有理由,我就不来上班,你能怎地?
“啊呀!”周邦彦大怒,想要发作,却意识到自己斗不过这少年,只能忍了。强压怒气道:“算了,老夫不跟你一般见识。昨日殿帅府三次派人过来,问你何时过去教禁军唱《精忠报国》曲,你准备何时动身?”
鲍太平在延福宫宴春阁为君臣演奏一曲《精忠报国》,甚的皇帝欢喜,高俅为了逢迎皇帝,要在禁军中全军传唱,是而三次派人请鲍太平。
“不去!”鲍太平干脆回答道。
“小浪子,莫要闹了”,周邦彦央求道:“老夫得罪不起高殿前,你还是乖乖的去吧,莫要让老夫为难。”
“实话说了,我这次是来请长假的!”鲍太平道。
“多长时间!”
“三年……吧!”
“这次是什么理由?”
“丁忧!”
周邦彦开心道:“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
“大晟你是知道的,鲍大郎我亲哥死了!”
官员丁忧,要么订父忧,要么订母忧,丁兄忧,周邦彦一定是头一回听说。
“噗!”
周邦彦差点气的吐血,知道鲍太平又不说人话,气愤的大呼:“掌法何在?”
三五名掌法大汉,拎着一应刑具鱼贯而入。掌法似乎已经形成惯性,不待周邦彦吩咐,也知道是鲍太平恼了上官,如狼似虎扑向鲍太平。
掌法上次没有打到鲍太平,一直觉得手痒,此番怕再打不成,故而下了快手。
鲍太平不曾提防掌法如此,知道自己又脱大了,心中惊讶不小,却还故作镇定道:“我去!大晟不要闹了,我去殿帅府还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