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要你何用?

一燃武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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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庆县。

    所谓兵过如梳匪过如篦(bi),就在半个月前这里曾还是一片战场,哪怕明军大胜,但陷于兵力不足无法追索穷寇,溃散的建州女真败兵散入四野。

    本就已被建州女真来时掳掠一次的百姓再遭惨祸,成建制的建州骑兵们尚有基本纪律,虽多有残杀终归还是以掠夺为主,他们掠夺财物,粮食,同样也掠夺人!

    对他们来说掳掠而来的明人被带回后就会成为他们的奴隶,奴隶是很珍贵的财富,只要不反抗多半不会肆意残杀,可逃兵就不同了。

    溃逃的女真骑兵惊恐慌乱,而又对手无寸铁的百姓极度凶残,烧杀奸~淫的报复心理极重,明军开挂个个犹如天神下凡,他们打不过而恐惧,为了发泄这种恐惧自然会报复到同为明人的黎庶百姓身上。

    内阁宰辅之一东阁大学士朱国祯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幕人间地狱。

    被延庆各地官吏军士簇拥的朱国祯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一巴掌推开旁边的县令,看着眼前的惨祸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一种想把整个建奴彻底毁灭的冲动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智。

    这是距离延庆县城数十里的小村庄。

    这里本该一片祥和,男耕女织而鸡犬相闻。

    数十座连绵的泥胚茅屋已成残垣断壁,火烧过的黑色布满视野,地面上随处可见倒伏的尸体,男女老少几无活人。

    “阁老,这里实在有碍观瞻,不如待收拾齐整,召回躲进山林的百姓再来吧。”县令赔笑低声道。

    朱国祯目光如电,猛的转头冷冷盯着小意赔笑的县令,那满含杀意的眼神盯得县令腿肚子直钻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身为一县父母官,最基本的职责你可曾做到?”

    “下官,下官……”县令冷汗如雨。

    “建奴来前,早有征兆你可曾通令全县百姓坚壁清野,有堡则入堡御敌,无堡则或退入山林或迁入县城?”

    “下官……曾,曾令布告文书传檄全县士绅。”四方脸的知县眼睛都被冷汗迷了却不敢擦拭。

    “传檄全县士绅?原来你这知县守土保民只需守得县城一亩三分地,保的也只是士绅大族,延庆数万之民在你眼中都成了可以随时丢弃的贱民?”

    朱国祯语气狠厉的根本不像一位四平八稳的宰辅重臣。

    知县心中一寒,明悟朱阁老这是要拿他开刀,立即辩解:“国朝治政历来只至县而不下乡,乡镇之治多依士族良绅,不论政令赋税皆由彼辈宣达,故此下官并未渎职。”

    “哈哈哈哈……”朱国祚怒极而笑。

    “陈知县,既然一切政令事务皆可由士绅治之,陛下要你何用?延庆要你何用?”

    朱国祯疾步上前,激动的浑身都在微微战栗,指着地上瞪大眼倒在血泊之中的老者尸骸:

    “此老年过五十,辛劳一世,怕是从未享过多少清福,上为皇明缴纳赋税付诸劳役,下为子孙含辛茹苦,直此天年之时,何以惨遭这等祸事?”

    陈知县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却对朱国祯此举暗自不满,一介老朽死了也就死了,何以因此斥他?要怪就怪他自己年轻时不努力读书考取功名,既然当了泥腿子,那就要有泥腿子的觉悟才是。

    朱国祯缓缓走到旁边,蹲下身子丝毫不顾名贵的绯衣官袍沾上泥沙污渍,伸出枯瘦的手摸着一不过三四岁的孩童尸体脸上。

    “这还是孩子……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啊!他有四岁还是五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岁,却就这么……”朱国祯眼角泛红,轻轻抚过孩子那瞪的老大却失去灵性的双目。

    然而他想为他合上双目,孩子的眼睛怎么也合拢不了,只是空洞的死死盯着天空,仿佛在控诉这个世界的不公。

    “该杀,建奴该杀,老夫此身誓要将建奴斩尽杀绝!”

    小小的村庄上百具百姓尸体横卧,朱国祯已经知道这里被屠杀不会超过五日,也就是说半月前那场大战后的女真溃兵,至今还有少数滞留在某个地方。

    这里实在太凄惨了,朱国祯甚至还看到有怀孕七八个月的孕妇被劈开肚子,已经成型的婴儿被随意抛起在地,婴儿的脑袋甚至被砍了下来。

    人间地狱莫过于此。

    猛然转过头,眼神好似刀子一样在陈知县身上切割:“建奴该死,而你同样也该死!”

    “本官问你,延庆一战至今,可有士绅大族被灭门?”

    陈知县感到仿佛要大祸临头,但这种事根本不敢撒谎,太容易被拆穿了:“并……并无!”

    “好,好,你倚为臂膀的士绅大族毫发无伤,百姓呢?全延庆百姓伤亡几何?有多少破家灭门?谁是延庆主薄?自本官奉圣天子令至此已有八日,难道还未有数目?”

    一面目刚毅,头戴纱织幞头无展角(乌纱帽帽翅),身着绿袍的中年出声禀告:“下官延庆主薄冷书拜见大人,本次建奴犯境,全县在册之民,共计死亡两千八百二十二人,失踪一千六百七十五!”

    朱国祯脸色一寒:“本官来此八日有余,亲眼所见之祸事尸骸已有五六百,延庆一县数十乡镇,本官所至区区十余,岂止三四千?”

    主薄心头一颤:“死亡失踪合计四千四百九十七,皆为在册,然,八日总计觅有尸首七千二百三十六人,不在册者达二千七百三十九人!并尚有尸首未及统计。”

    朱国祯听到这个骇人听闻的数字简直心如刀割,七千多人啊!这还是未完全统计的,区区一个延庆县就死亡失踪这么多人,那么更靠近建奴来犯的赤城、怀来、隆化等县是不是更惨?这次建奴犯境总共又死了多少?

    一念至此,朱国祯恶向胆边生,厉声大呵:“给本官夺了延庆知县陈平和顶戴,押解下狱待本官上奏陛下后押解进京究其罪责!”

    从京城护送朱国祯而来的京营军士毫不犹豫冲上前,将陈知县反绑夺了乌纱帽。

    陈知县都傻了,他虽然比朱国祯品级低了太多,一个是宰辅重臣,皇明权势最重的大佬之一,一个顶天就是百里侯,可两者本质上是平行的。

    “阁老,朱阁老,何以夺我之职?你非钦差,这是越权是越权,我要参你,我要参你一本!”

    朱国祯摆手让军士把陈知县押走,霎时间满场官吏心中发寒,现场一片寂静,不少胥吏更是瑟瑟发抖,一位朝廷命官一县父母,说拿下就拿下,朱阁老的狠辣真把他们吓着了。

    虽说朱国祯仿佛是越权了,但这些日子来他们可是跟着阁老走了延庆许多地方,确实很惨。

    本来这种事也不完全怪到陈知县头上,毕竟他只是文官,建奴近万大军犯境,他也很绝望啊,没有办法,能保住县城不失已算合格。

    可坏就坏在建奴犯境不是什么突然而至,早在几天前就已得到消息,延庆的大户人家都没事,只有升斗小民遭了秧,而且死亡失踪七八千人,这还不算受伤的,中间能没有猫腻?皇帝知晓了,陈知县能有好果子吃?

    朱国祯向京师方向拱手,语气铿锵:“本官越权缉拿犯官陈平和之事,自会上表向圣天子请罪,但,在本官被陛下问罪之前,定要纠出某些借国难牟利的蠢虫!诸位可以传出去,在本官追究之前自首者,可以从轻发落,冥顽不明者罪加三等!”

    “是!”众胥吏以及跟随的乡绅面如土色,连忙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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