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凤髓汤

古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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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稻香村离潇湘馆不过几条小路的功夫。人里人外人精似的小红丫头,才先问个酒名,饼名好给主子下菜招待客人。这稻香村边秋稻已快完了。她急急的抄了些苏式的南方点心名,路过冷清的地方。碰到缓慢行路的女子。黑领蓝缎金丝扣,梳髻环钗并不累赘。襟前挂着香串。近看,来的角儿甜中带着些与普通丫头相左的气质。原来是琏二爷的通房大丫鬟平儿,她便将这几日发现的事情禀报着她:“净说是不愿打破。连日里的睹物思人,新姑爷路过这潇湘馆,久不愿离去,怕大太太看见也是伤心。”

    碧纱的红墙头薄绢细竹节,片片仿佛割在平儿胸口,“倒立了这样的匾额还不更名。不过久了也便会易个别院的名字了。暂且由得去了吧。故人已去,怎再有纷争。梦里寻得回情痴,也是迟迟念想,不得不得了。”话里话外,不住的惋惜,“林姑娘的坏话,走这几道路,少要说得,平时里来,她始终也是个体面人。现如今宝妹妹是主子,他们几个人,那可是打小玩到大的,彼此间的情谊,并不是一般的情况能说清的。”

    小红硬是把人走茶凉类的话咽下了喉咙。不是她心里所想隐藏不实,而是有些话,她不好再给人挑明,这来往的人听去了,到处大嘴巴一番,叫她里外不是人了。管它说的是还是不是。这回儿好不容易叫凤姐要了来做她这边的丫头,因随口的话成了流言,让人听了变成刀枪,她也是怕了。平儿这话应得并不应景,却是个人心的直率扔出来的抱怨,小红知她心里有气,也不随便乱发。便是她走得和这些人远了些,尚能读清平儿的思虑。

    主宅院的红墙绿瓦远去了。黛玉出门的时候不多,多也是乘轿摭面。入住别院。娇小姐的脾气消散不少,她也并不是无法适应连日来的变化,去过了遥远的时空,又回头比较这样的院落生活。电视和她所在的现实,不是同样的,未来的人们对她们的衣着住所又有更加美好的幻想。不变的是人们对美的追求。她会惊讶于人们过了几百年,仍对过往发生的事情放在心头。他们对于历史的记忆,对于文化的传承视作信仰,各处的园林民居,道具布景,和过去不同,又有所改进,她觉得简约中有舒适,虽不唯美,功能性强,现代民居与他们真实的生活中不相伯仲的。

    回来这苍翠的小园,竟觉得未来的小居民楼更像是西术(西洋法术)的结合体。除了电视,她还有在网路上浏览新闻视频。只要你想,就有全天的水暖电器,千里眼——视频,顺风耳——手机,飞在天空的,不再只是戏文里的齐天大圣,还可以有飞机飞艇。那戏台,也不再大如建筑,而是可大可小,可放在桌子上,可拿在手里。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她还没有了解,说走就走了,她觉得依依不舍,再不舍,这其中也是有个时限的。她知道代林玉,终归是代林玉,黛玉也是有私心的。她羡慕林玉有那么好的家庭,豁达的养父母,体贴的哥哥,还有好多的好朋友。可她林黛玉,此刻除了魂什么也没有了。

    小时候,她身体不好,脾气也大,她的宝哥哥宠着她,爱着她,由着她的性子。让她觉得又一次的在新的家里有了新的温暖。她将那三魂系了六魄在贾宝玉身上,失去了他,就像失去了整个世界。她明知她有一天一定会离开他,她希望他会理解,那样的缘由,也会是因为要让他自由,有更加好的未来。她的身体根本不好,撑不了太多的时日,随时,会离开他,离开这个贾府。就是这样放纵的忘我的爱,他却到她死都不会理解,她对他用情很深。就这样一天一天,年复一年,她妄想着的,已经感动了的宝玉,至少能让她去爱。她的情丝,蓦然被斩断——她无须去为之付出,因这毫无代价,毫无意义。多么的残忍。

    问过了柳嫂子,她说,新姑爷和新姑娘感情很好。

    好到什么程度?

    如胶似漆。

    那她又算什么呢。倒底横竖什么也不是了。

    柳嫂嫂心知她对感情上的事可能有些向往,也只是笑笑。儿呀随缘。我们这样的人家,王宫贵族,皇亲国戚可攀不得。可求而不可痴缠。你若是盼上了,也只当是场空的。那权贵之人有权贵交易,子女的姻亲,也是有上天来安排,只道是强强联合,未能由得他们自己做主。你若是遇上了,也就当是娘说的这样应别人便是了。宁说那强者间的姻亲是好的,勿要有半句不好。吾等,弱者。

    此时的黛玉也成熟了许多,她想起了甄宝玉曾经的劝说,自己婉如腹背有蛇。正所谓痴缠不如规避,她也不再纠缠于此事,寻思着日后见着宝玉,也便要有所忌讳。

    她会为爱一个人,而陷入失魂落魄,而他此时也不再在她的心中像那儿时的印象。也可能,曾经是那样非他不可的。可是终有天,她也发现,小时候再亲密,再无邪的关系,少时非一个人不可的承诺,也只是男人发明出来哄女人开心的顽话。她会偏信了,错的是自己,二十年,几十年不回头。可是她没有这样的二十年来爱这个男人,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她突然不想向他倾诉她回来了仍有多么爱他一类的话了。她知道这个人已经不可能再属于她,在她的心里,就是再怎么去牵挂,也只是白白地伤心。郁气集结,对心肺极大伤害,善良的黛玉,不愿意伤害五儿的身体。

    心细的柳嫂知她的女儿到了某个年龄会想某个年龄的心思,这些女儿家的九九,当娘的,也不好打破,她护着五儿的自尊心。她说儿呀,你会让娘省心的吧。

    黛玉她点着五儿的脑袋。现在她再不能只顾一个人,她的身边有对她好的人,她想要保护的人,有大师傅们、那些可爱的洗菜的小师傅,还有对她呵护备致的家人。在她领悟了家庭的温暖,朋友的关怀后,那冰封的心,也不再只是过去孤苦无依般地寒冷。没有羁绊,便没有想太多。而有了温柔的想念,考虑的东西就不那样个人了。她面前的世界骤然地开始解冻。黑白二色的□□感,也缓慢地被各种其它的色彩挤进来。天真如她,她要的,总是很简单,有人关心,有人疼,黄金万两,高官厚禄的家庭并不是最主要的。她的世界,也可以没有贾宝玉。那个人,看着有点心疼也就只是一时的,最后,她也能忘记他的存在吧。只是想着爱一个人,求而不得,不得求。那个人怎么想,怎么处世,则是那个人的所为了。五儿不可能成为黛玉她的替代品,她也不喜欢这样,利用五儿,让五儿来讨那个男人的欢心。她办不到。

    她望着面前这个饱含和善眼神的柳嫂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她心说不管命运如何,她现在就扮演好五儿的角色就好。

    在第一次穿越的任务完成后,厨神手中的通讯器变成了夜光的……你妹的呀……本来他是想戴个手套来掩盖这个家伙。可是这个家伙居然穿越了手套。看起来不动其实很会爬,每次须占据出显要位置。戒指和手套粘在一道,他脱不下来手套,浪费他好几双手套。现在晚上他睡觉的时候或者阴暗的地方,也能看见了……这时间之神真的果不其然欣赏水平有着严重的问题。自从那以后,小蛹它突然十分的活跃,变得更加爱和他讲话了,一有时间,就跟他公元前公元后,从古希腊时的哲人苏格拉底到现代乐理,简直就是114好黄页百事通最强大脑的基调。他跟恶罐子讲了这样的话。小恶怀疑小蛹是否受到了不良的干扰坏掉了。时间之神得出面解决的他找了厨神他的麻烦。

    厨神他很是推心地对通讯器说我担心着你,怕你出事,怕别人对你不好,你却持续地搞这些突然事件。我的耐心从来都是很长的,几百年几千年,都可以宽容着的。那树的年轮长了一圈又一圈,也不过是让人的手能抱住,让人的身躯能坐在上面。那山水河川不为所变,那石头难以风化。那钟乳长了又长。我都可以包容的。

    对你来说,这可能是很短暂的时间,对我来说不是。时间之神说话的声音很困难,回应了厨神,我在时间的长河里恢复精力,你们要不惹事,我也会舒心些。说罢咳嗽了几声。

    厨神听出对方是真不舒服:你说的不是真心话,你出入轮回时,改变的,只是性情罢了。我总能从你的行事中看见你为恶的那面。你若是实在不能见我,我不勉强。

    时间之神皱眉头忧伤:是的,我们是宿敌。我在挥霍每个人的生活生命,而你,祈福每个人在享受生活。还监督他们的生老病死。

    厨神不明觉得心很疼。就算是这样,每当我遇到困难,我最不得已的时候,我还是要你来帮助我。而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时间之神:你照顾着我,而我每次都要找你的麻烦。这显然是天生的,气场问题吧。

    厨神:也是我不清不楚的了。

    时间之神:你知我不行善的,一旦行善,必然会心绪不宁,神力稀烂。我不像你,投胎成人经历过古代现世悲欢,有过柔软的心,我始终是个没有心的神。从来也不曾感受过人的心跳。从来,也不曾了解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也正是这样,无人能从时间的残酷中逃匿。也没有物质在我面前从来不曾消亡。为你这次行善,我也是元气大伤,小蛹都不再保得好了。

    厨神更加面子上过意不去了:正是这样的你,才让我难过。我不会随便放弃你。

    蛹再无声息了。厨神知道时间之神休息了。他有他的世界,严格来讲,相对于人类,时间之神属于恶煞。区别于他们这些有助于人类生存发展的善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神仙,人们诚心祭祀,也便不计他们出身了。实际上有的神仙,真瞎拜不得,需了解背景后才好上供上香,好好沟通。

    待厨神恶罐两个大男人在客厅里玩联机游戏闹乐子,小蛹的夜光白天不可现,趁机飘离厨神他的手。首先冲进厨房,在砧板上撒欢,转了圈,又飞进了黑暗的电冰箱。盘旋在碗甜汤上。说来这是碗极素的汤。褐金的清甜穿过时空,牢牢吸引了趴在红窗紫纱帐里的人儿。兀地三面墙立在长河的岸边,长纱飘浮在河面,离他们不远处飘荡着竹筏。时间之神他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好想吃呢,小蛹的夜光帮他偷过来一口,是蜂蜜。还有松子仁与核桃的香味。这是润肺清咳的凤髓汤吧。再翻箱倒柜地找糟油,卟,果然还没有开封。趴在暖河的热气内,品味着厨神的手艺。灶王爷他是知道他会来找吃的,还是不经意间地做好等他的呢。

    红墙三两角立,护卫的时间之河,他趴着河沿,拥有那条展现宇宙万物万世的河,居然游不开。这是浅岸边,不够1米高。这要是一个浪打过来,他就……得找个游泳圈了。时间的河水伸出水变幻的大手来抚摸他的前额,“你想被称为好孩子吗?你这个坏孩子。这次行动的动作太大了,流向都快被你改写了。”他双手捉住河岸,让身体飘起来,时间的长河托着他的模糊的身体。时间之神笑道,他就是个坏孩子,是时间长河不懂他罢了。他还要继续为难这个厨神,绝对。那长河的水,也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慰着它怀里虚弱的、任性的少年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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