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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玲珑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那是一棵硕大的树——两人都难以合抱的树干无疑是经历了无数风雨的象征,此刻却被自上而下劈成两半,烧得一片焦黑。
而大树之外,则是一地焦土,焦糊的味道已经被连日大雨冲散,可苏玲珑还是能感觉到一丝残存的狂躁以太——这毫无疑问是雷电的力量,唯有这种代表天怒的狂暴力量才能造成这种破坏。
“你说……这是我干的?”苏玲珑试图从混沌的记忆中翻找出造成这片毁坏的蛛丝马迹,可越接近的事情,他的印象反而越模糊,而来到这里的记忆则根本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被无影团自废墟中救出来时,目睹那种惨状的时候一样。
等等……什么惨状?苏玲珑脑海中划过几个画面,冲天的火焰,倒塌的房屋,妇女和孩子的哭喊……可这些画面是他亲历的吗?
他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小心!”寻落柔忽然惊呼一声,随即一道凌厉的寒光乍然出现,将她用来护住头脸的漆盘劈成两半。盘子上的瓶瓶罐罐散碎一地,而那朵花苞却凌空回转,荡开一道能量波动,将来袭的第二道寒光弹了出去。
“谁?!”苏玲珑心中大惊,方才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回想起的数个片段上,竟是没有丝毫察觉。他瞬间俯下身子,影牙自衣袖中滑出,旋即反握在手,刀刃眨眼间化为一片漆黑。
“是我。”随着少女的声音,被烈风吹起的尘土渐渐散去,将她的身影显现出来。
鸟儿双手紧握着苗刀,秋水般的刀刃直指寻落柔,眼眸中宛如吹出了北疆的风雪,那用无数白骨累积出的冰冷杀意几乎将空气冻结!
而寻落柔显然已经呆住了——她依旧保持着坐在地上的狼狈姿态,一身白衣被各色药水染污,眼中充满了惊恐。而方才顶住鸟儿的那朵花也失去了控制,摔落在一旁的泥土中,早已没了方才以柔克刚荡开刀锋的气势。
鸟儿手中的苗刀带来几如实质的威胁,即使两人相隔丈余,她也觉得颈子上一片冰凉,微微刺痛着,仿佛已经渗出了血来!
“你是……鸟儿姐?”苏玲珑脸上的表情一阵变化,脑海中剧烈翻腾的记忆令他头痛欲裂,“鸟儿”这个名字与面前红焰般的少女渐渐重合起来。
“你怎么了?”鸟儿面色一沉,看向少女的目光又冷了几分,“你对玲珑做了什么?”
“不……我……那……”寻落柔胡乱地挥着手,向后挪动着,僵硬的身体却拖延着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完整。
“……”鸟儿眼看她说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刀刃一振,整个人旋即化为一道红风,直奔寻落柔而去!
“铛!”
一声清越的金属鸣响,鸟儿顿时倒飞出去,空中一个拧身,持刀护在了苏玲珑身前,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凝重。
暗胧拂了拂手中的横刀,琴弦鸣颤般的声响顿时消弭。她低头看向身材娇小的鸟儿,开口称赞道:“内力很不错嘛,小家伙。”
“你又是谁?”鸟儿将苗刀护在胸前,摆出一手防御架势。这个人的出现太过离奇——以鸟儿覆盖周围三十丈的感知,竟是在出手前没有觉察到此人的存在。此人仿佛就是在刀刃及体的那一瞬间忽然出现,用比瞬间更短的时间拔刀出鞘,将她的刀势整个打散。
但若仅是如此,也只能说是打了鸟儿一个措手不及,并不足道。
真正可怕的,是她格开鸟儿招式后,一步未退,连抖都没抖一下,就连巨力相迎之下刀刃的颤抖都被她眨眼间消去。
“那不重要。”暗胧收刀入鞘,一振衣袖,做出了个“请”的手势,对苏玲珑说道,“我正要找你,看来你恢复的不错。龙神帝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龙神帝?你们是古龙一脉的人……”苏玲珑眉头紧皱,剧烈回转的记忆令他更加头痛,“古龙……古龙……我究竟是……”
脑海中凌乱的话语终于拼凑起来,变成了完整的信息。苏玲珑抚着额头轻轻念着这几句话,那些过往的记忆碎片缓缓拼接,逐渐清晰起来。
“我都想起来了……”苏玲珑抚着额头,他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也想起了那些萦绕在脑海中的话语,和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们夜行者,是古龙的影子,也是唯一能猎杀古龙的猎手。”
“我们受龙神帝的命令守护这片山谷,终生不能出谷,除非我们全部灭亡。”
可如今夜行者已经灭亡了。苏玲珑低垂下眼眸,低声说道:“鸟儿姐,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就回来。”
“想都别想。”鸟儿依旧紧盯着暗胧,丝毫不敢放松,“古龙早就死在鄀城了,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古龙随徒?”
“若你信不过,你也可以跟来。”暗胧似乎并不在意鸟儿的怀疑,转身拉起寻落柔,命她自己下去收拾之后,便回头招了招手,信步向山谷里走去。
鸟儿看向苏玲珑,询问他的意见。苏玲珑对她点点头,迈步跟了上去。
“好吧。”鸟儿叹了口气,手腕一转将苗刀收回,一步不离地紧跟着他。
行至谷底,三人便被高耸的岩壁给挡住了。暗胧从怀中取出一支口琴,吹出几个看似随意的音调。而伴随着音调,周围的几棵大树忽然动了起来。
嘎啦嘎啦嘎啦……那是树根从泥土中连根拔起的声音。苏玲珑惊愕地看向那些树木,却见它们自己拔起了树根,从泥土中站了起来。
没错,那些树木“站”了起来——五支格外粗壮的树根担当起了腿脚的任务,交替移动着,这些大树就这样慢慢向前走,走出不过一丈远,便又掘开泥土,再次扎下根来。
而随着大树的移动,布置在岩壁上的幻象阵法顿时消散。嶙峋的岩石淡化消失,露出了一个规整的大门来。
“精灵树……”鸟儿咬咬牙,低声说道,“难怪我找不到阵法痕迹,这阵法的阵眼居然是用这些精灵树构成的……”
“你居然认识精灵树,见识很广嘛。”暗胧收起口琴,轻笑道,“没错,这些精灵树是我从西域移过来的,为了让他们成活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哼。”鸟儿调整了一下苗刀的带子,没有多说一句话。
而苏玲珑刚刚从精灵树带来的震撼中走出,复又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
这是——神话时代的遗迹!
苏玲珑心中暗暗吃惊。神话时代的遗迹在神州留下了诸多痕迹,但完整地保留下来的却并不多,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破坏。神话时代遗迹的内部空间往往巨大无比,布满了奇特的机械和各种各样的暗道,还有很多陷阱和武器。虽然历经一千五百年,大多数机械和陷阱都已经失效,但仍在工作的,都有着致命的威胁。
因此,虽然众多势力都在探索神话时代的遗迹,但能从中有所发现,甚至将遗迹开发成据点占领的,都是凤毛麟角。探索遗迹的很多人都丧命其中,甚至有人完全蒸发,找不到任何踪迹。
而这个神话时代遗迹,似乎是格外巨大的那种,挖空了整座山体。光是这大门就有近十丈宽高,地上有两道清晰的半圆形辙印,可以想象到这里原先还装着两扇巨门,只是如今已经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了这两道深深刻在岩石中的辙印,仿佛在诉说当年这里的壮景。
而大门顶端,依稀残留着几个文字,多数已经无法辨识,只有两个字可以看清,勉强辨认出一个“亥”,一个“难”。
不知这种遗迹……原先是做什么的?苏玲珑被这气势磅礴的遗迹震在原地,久久未能移开目光。能挖开坚硬的山石,建造出如此巨大的设施,恐怕也只有神能做到了。
“继续向前吧,我们还要走很远呢。”
暗胧的声音把苏玲珑从惊讶中唤回,苏玲珑定了定神,发现暗胧一直等在原地,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惊讶。
“古龙就住在这里?神话时代的遗迹里?”苏玲珑有些不解,遗迹内危险重重,而且昏暗的不见天日,古龙会安于此地吗?
“这里不是什么居所。”暗胧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灿金色的眼瞳直视着苏玲珑,缓缓说道。
“这里是我们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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